與子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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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小說]《墮落ING》第九章 天 鵝

(2004-11-17 05:05:39) 下一個

                                           第九章                 

 

她已經有一周沒有見到黃鯤了,黃鯤也一直沒給她打電話。她想黃鯤,想得要命,可她不能去找他。一方麵是對黎孝誠的愧疚,另一方麵,她也不想去煩他。她覺得摸不透他的心思,他想的事情她似乎永遠都不會懂。她心裏明白,黃鯤不來找她一定是因為那個女人——他的未婚妻。

 

她和那個女人就好象在天平的兩端,當他對那個女人的感情重一些,就會有意疏遠她,而當他們之間出現矛盾讓他心煩意亂時,他才會來到她的這一邊尋求片刻的寧靜。也許,這樣的解釋根本是她對自己的安慰。她此刻所扮演的角色,說白了無非是個秘密情人,日複一日地守在這裏,隻為滿足他心靈上和生理上的需要。

 

這樣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她無數次地嚐試把對黃鯤的感情寄托在黎孝誠的身上。她知道黎孝誠才是她應該付出感情的人,才是會娶她和她共度一生的人,可她卻無數次地失敗。對黃鯤的感情就象一個巨大容器中的水,不停地湧出來,無休無止,似乎永遠也不會幹涸。這樣呼嘯而來的感情隨時就要將她淹沒,而她早已處在漩渦的中央,身不由己地隨著浪潮旋轉,還說什麽轉移到別人身上?即使她成功了,這樣對黎孝誠來講就公平了嗎?她害怕聽到“情人”這個字眼,這個連她自己都鄙視的字眼,她更恨自己正在扮演這樣一個角色。可是,如果一切可以重新選擇——我一定還會選擇愛黃鯤吧,隻是不要認識黎孝誠,這樣就不會傷害他了,她對自己喃喃地說。

 

下午在實驗室她開始發燒,來美國一年多了這還是第一次生病,一定是被Ben傳染的流感。她早早地請假回了家,緊緊裹在被子裏,可還是冷得發抖。人一生病就會特別想家,她頭痛欲裂,幹裂的嘴唇滲到嘴裏一股甜甜的血腥味。她想起從前生病時媽媽喂水喂飯地悉心照料自己,突然一下子軟弱得象個小女孩。“媽媽,我想你”,她把頭埋在被子裏委屈地哭著。

 

電話響了,她不想動,也懶得接。可電話一直響個不停,胡玲和小林又出去了,她隻好掙紮著抓起電話,“Hello?”。“嗯——Vivian在嗎?”,是黃鯤的聲音。“是我啊,有事嗎,黃鯤?”,她虛弱地說。“你在睡覺啊?我都沒聽出來——好幾天沒見你了,來我家吃飯吧”。“哦,我……今天就不去了吧”,她心裏有點亂,頭更痛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你是不是不太高興啊?因為我好幾天沒來找你?”,他問。“不是,我有點不舒服”,她輕聲說。“嗯……是不是來那個了?”,他還挺細心,“沒關係,隻是吃飯而已,你別把我想得那麽好色”。她“哧”地一聲笑了出來,“沒有,是真的不舒服,可能有點低燒”。“我有從國內帶來的退燒藥,我現在給你送去”,他說。“不用了”,她急忙阻止他,“我自己也有,沒那麽嚴重,你別過來啊”。“行了,一會兒給我開門!”,他用命令的口氣說,不等她回答就掛上了電話。

 

過了十來分鍾黃鯤就在敲門了,她掙紮著爬起來去給他開門。“怎麽回事啊你?才幾天不見就變這樣了?”,他笑嘻嘻地看著一臉憔悴的她,“你可真不讓我省心!”。“你幹嘛非得要來?是不是要我傳染給你才高興?”,她生氣地說。“你不高興看見我嗎?”,他歪著頭看著她,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想我了吧?!”,他一副很自負地樣子。“嗯”,她本來還想要硬撐一下,可一到他懷裏,就乖乖說出了實話。“我不敢去找你,我怕讓你為難”,她抱著他,象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傻瓜”,他想安慰她幾句,嘴巴動了動,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這幾天未婚妻和他家裏又在催問他什麽時候回國結婚,他心裏麵煩得要命,又不能為這事來找她。

 

她似乎知道了他心裏麵想什麽,“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她抬起頭微笑地看著他。“可能……可能明年春節吧”,他有點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我們還有很長時間在一起,不是嗎?”,她很幸福地勾住他的脖子。“我怕你——到時候會離不開我”,他有點猶豫地說。她咬了咬嘴唇,向他展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你放心,到時候——我們就過回各自的生活。而且,黎孝誠正在聯係這裏的老板,說不定明年就來了呢……我總覺得……我對他可能還是有感情的”,她低下頭,手指在下意識地用力攪著他的衣角。

 

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要這樣說,也許隻是想讓他覺得輕鬆些,或是怕他因為婚姻的承諾而不再來找她。“是嗎?”,他有些黯然失色,沉默了片刻,“他能來就好了……結婚之後,我也會讓她以陪讀的身份過來……其實,從現在開始,我就打算每個月借些錢存進銀行,簽證時要看一年的流水帳,多些存款總是把握大些”。“哦,那我借給你!”,她好象很興奮,“我一個人又花不了很多”。“不行!”,他很堅決,“我說好了向謝雨豪和程樂他們一人借一些,我絕對不能為了這個向你借錢!”。

 

“你怎麽這麽頑固啊?”,她有點不高興,“我們的關係是不是比你和謝雨豪他們好?那為什麽不找我?而且,你幫過我這麽多,我都一直沒機會報答你,你到時候還給我不就得了?總之,我一定要借給你!”。“好了好了,這事以後再說”,他心裏有點感動,又有點難過,不象平時那樣能言善辯了。“對了,快吃藥”,他忽然想起了口袋裏的藥,“我還找到了一些消炎藥——你吃過東西沒有?這上麵寫不能空腹吃”。“嗯,那——我就先吃個Yogurt吧”,她拉開冰箱巡視了半天。“哼!我猜你自己就不好好吃飯,回床上去,我給你做個湯”,他命令道。

 

她得意洋洋地坐在床上,乖乖地讓黃鯤用小湯匙一勺勺地喂她喝湯。“還覺得冷嗎?”,他問。“一點也不冷了”,她快樂得要飛上天,“咦?什麽怪味?”。“是我在熬醋,熏熏房間好殺菌啊”,他說。她頓時笑倒在床上,“我真佩服你!這麽老土的辦法也會!”。“是啊,我就是又老又土啊,比你大五歲呢!小東西,快喝湯!”,他把滿滿一勺湯舀到她嘴邊。

 

喝完湯過了一會兒,黃鯤又喂她吃了藥。“你回去吧,這次真的要被我傳上了”,她有些內疚地說。“不急,我再陪你一會兒”,他坐在了床邊,“還有一筆帳沒跟你算呢!說,你生病為什麽不告訴我?”。“我怕讓你更煩嘛!你已經有那麽多事要煩,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她嘟囔著說。“胡說”,他狠狠地瞪著她,“我永遠也不會覺得你煩,我會心甘情願來照顧你的,以後不許再覺得自己是麻煩!”。“知道了,走啦走啦,我可不想你也病倒了,那樣誰來照顧我啊?”,她用腳輕輕地踢著他的背。“嗯……那你好好睡一覺”,他細心地幫她把被角折好,這才輕輕地掩上房門離開。

 

她真的美美地睡了一大覺。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是一條魚,愛上了每天來池塘裏遊泳的那隻孤獨的天鵝。她最開心的事就是默默注視著天鵝,天鵝遊到哪裏她就遊到哪裏,她喜歡在天鵝遊過的漣漪中玩晃秋千,她覺得是上天把天鵝帶到了她的池塘,她相信總有一天天鵝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有天,池塘裏飛來了另一隻天鵝,她一直偷偷愛著的天鵝向那隻天鵝遊去,卻被周圍的水草纏住。天鵝拚命地掙紮,精疲力盡,可它修長的頭頸和腳蹼卻被水草牢牢絞住,它已經奄奄一息。她焦急地在天鵝的身邊遊來遊去,拚命地咬著纏在它身上的水草,用自己的鰭和尾巴不停拍打它身上層層的束縛。結實的水草掀落了她身上一片又一片的鱗片,她不覺得疼,望著深愛著的天鵝,她的心更疼。終於,她成功地解除了所有的障礙,遍體鱗傷的她癡癡地望著天鵝,卻看見天鵝正癡癡地望向遠方那另一隻天鵝。

 

她的心刹那間碎成了千片,她的眼淚融進水中沒人看見。奄奄一息的天鵝再也遊不動,它美麗高貴的頭頸再也無力高高仰起,卻仍是不舍地望著遠方的伴侶。她的眼淚不斷變成冰冷的湖水,輕撫過她周身無數痛得發燙的傷口,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用自己的身體頂著天鵝,艱難地向它望著的方向遊去。

 

她覺得力量在一點點流失,身體越來越重開始下沉,靈魂正在漸漸遠去。還差幾米,隻差幾米就可以完成天鵝的心願了,可她卻再也支撐不住。她最後奮力躍起,將天鵝再推過去一些,然後重重拍在水麵上,筆直地沉了下去。她覺得很幸福,因為在沉沒之前她模糊地看到,另一隻天鵝此刻已經遊了過來,靠在她愛的天鵝身邊,用長長的喙輕輕托起它低垂無力的美麗的頭。她欣慰地閉上了眼睛,不,魚是沒有眼瞼的,那麽,是四周都暗下來了吧,湖水似乎也不那麽冷了,她很開心,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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