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閑齋茶館正對麵原來是九重天棚鋪。甲午年九重天破產之後，鋪麵被洋布錢買下來，開了一個綢布莊，字號是吉利祥。吉利祥北麵是一個麵食鋪字號“麵張”。麵張北麵是馬家羊肉鋪。馬家羊肉鋪北麵是一家豆腐店，即買豆漿，豆汁，也賣鮮豆腐，老豆腐，字號“菽香坊”。
菽香坊是小門臉小生意。民國初期，老板姓穀，外號豆汁穀，同時也是掌櫃也是夥計，老婆姓李，他們有一個閨女，一個兒子。1924年春天，閨女嫁給廣安門內旗人衛大頭，兒子在中學讀書。閨女嫁給衛家之後，改名叫衛穀氏。
1924年11月5日，馮玉祥發動政變，軟禁了大總統曹錕，並且把末代皇帝溥儀從故宮驅逐出去。沒過多久，衛大頭跟人賭博，把自家破院子給輸了，也被人驅逐了出去，衛穀氏挺著大肚子領著衛大頭回到娘家。豆汁穀氣得不認女婿，把衛大頭罵了出去，衛大頭隻好借住在他過去的賭友家裏，拉洋車，自食其力。不久衛穀氏生下一個女兒，豆汁穀給外孫女起了一個雅名，叫穀戀歌。
過了幾年，豆汁穀的兒子考上大學，離開北京到南方去了。衛穀氏帶著穀戀歌幫助老爹料理菽香坊小鋪。1934年，豆汁穀和老伴兒先後病死，衛穀氏見衛大頭拉了十年洋車，思想改造得差不多了，就把他給接了回來，從此衛大頭賣上了豆汁，號稱豆汁衛。
1943年，穀戀歌18歲，暗地裏喜歡上了一個姓肖的蹬三輪的小夥子。這時候，菜市口水霸天蠍的兒子天回，也看上了她，托人來說媒。衛大頭和衛穀氏都勸女兒嫁給天回，但是穀戀歌說什麽也不同意，隨後坦白說，她已經跟一個蹬三輪的好上了。
衛大頭說，蹬三輪的有什麽出息。
穀戀歌反駁說，你不是還拉過十年洋車嗎？
衛大頭說，少廢話，我是你爸，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穀戀歌一看拗不過父母，就悄悄地跟肖三輪私奔了。肖三輪拉著穀戀歌出了北京城，一直往西騎，一直騎過封鎖線，騎到了八路軍根據地，帶著一輛三輪車參加了八路軍，後來就在八路軍當中從事運輸工作。穀戀歌則在後勤部門，負責管理被服鞋帽。
1949年穀戀歌和肖三輪穿著人民解放軍的軍服回到了北京。第二年水霸天蠍被人民政府鎮壓了。他兒子天回也瘋了。衛大頭一個勁兒地後怕，心想，要是當年女兒聽他的，現在不成了反革命家屬，瘋子的婆娘嗎？還是穀戀歌自己的選擇英明。[2006-9-18][2007-10-7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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