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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京人物素描:賣大碗茶的田無塵

(2006-12-30 15:19:27) 下一個


20年代初,中國就已經有國會了。國會的議員們,也還都把自己當根蔥,都以為自己手裏的那張選票,能製服政治強人。說來也巧,也偏偏讓他們趕上了一位脾氣好的曹錕曹大帥,不僅不拿槍杆子嚇唬他們,而且還每人發放額外經濟補貼,少則5千大洋,多則上萬,哄著他們,希望他們選曹大帥當大總統。

那時候2千大洋就能買一個小四合院,5百大洋就能租個獨門小院,包一個二奶,外加一個老媽子,吃喝不愁地過上一年。所以5千大洋,如同今天的百萬巨款。這樣的好總統,議員們能不擁護嗎?於是,1923年10月5日,京城的國會以壓倒多數的選票,把曹錕曹大帥選舉為中華民國第五任大總統。

那麽曹大帥到底是從哪兒弄來這麽多錢呢?

原來為了籌備這筆經費,曹大帥在他控製的地盤內,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深受人民歡迎的掃毒運動。收繳上來的毒資,就成為國會議員經濟補貼的資金來源。這真是一石雙鳥,一箭雙雕,一舉雙得。

京城南城警察分局局長老薯片,是領導本片的掃毒運動負責人。他為了完成收繳毒資的指標,就先來了一個遍地撒網,重點捉魚。凡是有點吸毒販毒可疑線索的,一律先捉起來再說。本局拘留所人滿為患,不得不臨時征用了幾個商家的庫房,收押嫌犯。然後就開始有步驟地進行清理工作。一,凡有大人物來說情的,一律放人。二,凡有家裏送來巨額贖金的,也一律放人。三,剩下那些既沒有大人物來說情,也沒有錢交贖金的,輕的發配,重的就拉出去槍斃,好給人民群眾一個交待。

話說宣武門外有個香煙鋪,叫延益堂,原來是個中藥鋪,但是老東家死了以後,接班的少東家田無塵,覺得經營藥鋪麻煩,就把藥鋪改為批發零售外國洋煙卷的鋪子,另外時不常地也販賣一些白麵。見政府開展掃毒運動,自然有人去告發田無塵,所以田老板在這場掃毒運動中,也被抓進局子裏去了。

開始田無塵在大牢裏還不怎麽著急。他見有權的,或者有錢的都出去了,覺的自己也沒有什麽可怕的,天天笑嘻嘻的,對出獄的人說,過兩天等我出去了,咱們一起喝兩盅。

田無塵之所以心裏這麽有數,倒不是因為他能肯定家裏人用錢來贖他。他家裏那點老底兒,早就讓他給折騰沒了。就連延益堂的鋪麵和祖傳老宅也早已抵押給銀行,換成了現錢,放在一個名叫夢尋梅的女人那裏。這個女人是田老板養的外室,相當於現在的二奶。

田老板認為他對夢尋梅情深似海,眼下到了這個生死關頭,情人夢尋梅不會不營救他。可是他哪裏知道,見田無塵出事進了大牢,那個二奶夢尋梅就帶著金銀細軟離開北京,和一個小白臉情人,遠走高飛了。有好心人把這個情況告訴了田老板,這時候他才後悔當初沒有聽原配夫人胡囡君的話。沒有幾天,把頭發都愁白了。

就在他在大牢裏等死的時候,原配夫人胡囡君聽說警察局長老薯片先生是娘家老鄉,於是就挪著小腳,回到娘家直隸定縣,賣了娘家的一片地,又找到老薯片在定縣的老父親老母親,給兩個老人送了厚禮。老兩口連忙讓田太太帶回一封信,讓他手下留情。老薯片是個孝子,見父母來求情,二話不說,就把田老板給放了。

田無塵出來之後,跟原配夫人胡囡君痛哭流涕,表示今後要改邪歸正。但是鋪麵和老宅都被銀行收了,八旗老玩主冷四爺,見他們可憐,就讓他們先搬到他在宣外的一處出租的雜院裏,然後又資助他在前門外開了一個大碗茶攤子。

從此,田老板天天風吹日曬地叫賣大碗茶。

這天大牢中的難友在街上見到了賣茶的田老板,就問,這不是無塵兄嗎?您不是說,從大牢出來請我喝兩盅嗎?

田老板說,靠,喝什麽呀,喝你媽大碗茶吧您內。[200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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