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7月初的一天上午，大茶館聚閑齋，顧客盈門，熱熱鬧鬧，十來桌座位都擠滿了人。茶客們議論著一件又高興又生氣的事情。高興的是世界大戰結束了，中國是戰勝國。生氣的是巴黎和會上決定要把德國在中國的租界地移交給日本。中國人知道這事兒之後，從5月4日就開始上街鬧事，開頭是學生老師，罷課罷教，後來工人商人們也參加了鬧事，罷工罷市。到了6月28日，中國代表陸征祥拒絕在合約上簽字。然而預知後事如何，要等下一次國際會議再作分解。
假如中國象以往那樣，是個戰敗國，這口氣也就咽下去了。可明明中國是戰勝國，卻像一塊案板上的豬肉任人宰割，真是他媽欺人太甚。冷四爺氣壞說著說著，就把茶杯舉起來，使勁摔在地上，驚得棺材洛爺籠子裏的鳥，四下亂跳。
茶館小夥計冰雕魚連忙跑過來，說，四爺，傷著哪兒沒有？然後蹲下來把碎瓷片掃幹淨，站起來，又小聲說，四爺，5個了。冰雕魚的意思是，提醒這位四爺，本月他已經砸了5個茶杯了，都記在帳上，月底一塊結算。
茶客們一致認為，馬善被人騎，人慫被人欺，洋鬼子敢這麽欺負中國，因為中國太弱了。但是中國為什麽弱？老茶客們有不同的看法。
看法之一，是慈禧太後那老娘們給禍害的。
看法之二，都是孔家老二那個老頑固給禍害的。
看法之三，中國人漢奸太多，一跟洋鬼子打仗，帶兵的腿就發軟。
看法之四，中國人傻瓜太多，太複雜的洋槍洋炮不會使用。
老茶客裏，那個褲襠裏麵沒有鳥，分家之後搬到達智橋胡同的烏大少，另有主張。他說，中國弱，都是因為一夫多妻製給鬧的。這茶館裏麵有好幾個人都算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都至少有兩個老婆，那個喜歡摔茶杯的冷四爺甚至有三個老婆。烏大少的看法，把這幾個老茶客們給掃了進去，讓他們聽了感覺不舒服。冷四爺托著茶杯，搖搖晃晃走過來，對烏大少說，烏大爺，您把您的高論給擺道清楚了，讓我們開開思路。
烏大少咳嗽了一聲，說，四爺吉祥，這茶杯多漂亮，小心別摔了。那我就跟您擺道擺道。
棺材洛在後麵聽不清楚，喊道，聽不清，烏大爺您站高點。
烏大少一抬腿，就竄到凳子上，手裏還搖著他那把破扇子，說道，我聽南堂的卡西莫多神父說了，洋鬼子國家裏，甭管你是叫花子，還是國王，每個男人隻許娶一個老婆。所以他們沒有咱們一個男人好幾個老婆帶來的問題。
冷四爺仰著頭問，那咱們這兒有什麽問題呢？
烏大少接著說，這事兒我琢磨了很久了，咱們這裏主要有四個大問題。問題之一，男人們晚上太勞累，白天就打不起精神來，科學發明創造的事情都幹不來，冷四爺除外。問題之二，男人有錢就可以娶小老婆，生活太幸福，所以就特別怕死。冷四爺除外。問題之三，老婆多，開銷就多，開銷多，就特別愛財，所以貪官就多。冷四爺除外。問題之四，貪官多，老百姓不滿，心裏巴不得政府垮台，所以漢奸特別多。冷四爺除外。冷四爺，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冷四爺聽了哈哈大笑，說，嘿，還真是這麽個理兒，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痛快！說著就又舉起茶杯往地上一摔，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今兒個我就回家把老二六月雪，老三六月不小統統給休了。
這時候，茶館裏響起了掌聲。那掌聲不是給烏大少的，而是給冷四爺的。
烏大少從凳子上下來，對冷四爺說，四爺，不急，不急，這中國不是您今天休了小的，明天就能強大的。慢慢來，慢慢來。[2006-7-31][2007-1-28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