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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的雞們

(2006-06-30 17:32:40) 下一個
文革中的雞們 我這裏說的雞,就是家禽的雞。文革初期,北京城裏的大雜院還允許養雞。每天清晨,我們這些小孩子被陣陣公雞打鳴的叫聲喚醒,開始新的一天生活。 養雞的人家一般都把雞窩蓋在窗戶跟兒底下。每天晚上睡覺之前,要用磚頭把雞窩的門堵嚴實,以防貓啊黃鼠狼啊把雞給偷吃了。我小時候總是不明白,看那些貓白天裝的一副老實模樣,大雞小雞也不怕貓,在懶貓前麵跑來跑去的玩,為什麽到了晚上,貓就變壞,想吃雞了呢?當大人們每當提起隱藏在我們身邊的階級敵人,我總是聯想到貓的形象。 喂雞的飼料,冬天就是把白菜幫子剁碎了,摻上一點棒子麵,夏天就到胡同裏去撿槐樹上的吊死鬼,春秋用其他各類爛菜葉等。這些都是今天我們扔掉的東西,那時候一點也不浪費。 母雞長大了,還會下蛋。但是隻有被公雞踩過的母雞,下出來的蛋才可以孵出小雞來。看公雞踩母雞,是我們小時候的一個樂事。公雞臉皮厚,從來不躲躲閃閃,就在院子當中,追上母雞,用嘴叼住母雞的後脖子,然後踩到母雞的後背上。母雞伸開翅膀,左右平衡著,還怕公雞從後背摔下來。我們一幫小孩子們在院子裏哈哈大笑,大人們忙著吆喝我們回家,暗示著踩蛋不是什麽好事情。 文革開始,小學生們都停了課。大人們忙著搞階級鬥爭,小孩子們忙著玩鬥雞。那有點像今天體育比賽的淘汰賽。得勝的公雞,與得勝的公雞相鬥。一層一層往上走。我們這幾條胡同最凶的雞是我們前院西屋白糖家的大白公雞。白糖抱著這隻雞四處參加比賽。盡管每次這隻雞被咬的頭臉脖子鮮血直流,但是最後總能獲得勝利。 白糖他爸,文革開始的時候很積極,據說是鬥爭別人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變成了現行反革命,被別人鬥爭了。鬥他的人到白糖家把他爸抓走。當時白糖她媽還挺著大肚子,那肚子裏是白糖他弟弟,還沒有生出來。白糖他爸被五花大綁地押上了車,他媽在汽車後麵追趕,還高呼著“毛主席萬歲”,跟電影裏麵的場麵一模一樣。後來白糖他媽生下白糖他弟弟,那隻戰無不勝的大白公雞,變成白糖他媽的補品。從此白糖對他弟弟懷恨在心。 我養的那隻公雞是花的,樣子很好看,但是脾氣蔫,膽子小,好像還沒有長開,就停止了發育。我媽總是念叨說,這雞怎麽不長個兒?終於有一天,這隻蔫雞也被我媽給燉了,變成了我們哥仨的補品。 68年我們小學生複課鬧革命,沒有心思和時間玩雞了。可是大人們卻對雞感起興趣來。不知道誰發明了了打雞血療法,特別流行,就是用針管抽出小公雞的鮮血,然後注射到大人的身上,據說可以包治百病。前院南屋的方大爺,是個左邊半身不遂。打了幾天雞血,左邊還真有點見效,能活動了。但是不過是掉了一個個兒,變成了右邊半身不遂,沒過多久,方大爺就死了。看起來,打雞血不是個好主意。 方大爺的死,把我們這些小孩子嚇壞了。有好多天,我晚上都睡不好覺。好容易睡著,又夢見方大爺變成白糖家的那隻大白公雞,比屋子還高,就跟現在的美國大片裏麵的怪物差不多。 到了1969年,中蘇關係緊張。為防止蘇修空襲,院子裏挖了防空洞,雞窩的磚頭也被用上了。可能是怕雞叫暴露目標,從那時起,北京開始了禁止城裏養雞,一直到現在。今天的小孩子,隻能在城裏商店看見那些裸體的凍雞,再也沒有我們當年大雜院裏養雞的樂趣了。 [20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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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bn 回複 悄悄話 sehr aufregender Tit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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