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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嗎?”這位老是缺覺的大男孩拿胳膊撞了她一下說,“朱向才第一個看見的,這小子當場就嚇昏了,十分鍾前剛被救護車拉走。”
她看著警車,看著殯儀館的車,看著進進出出的警察,麵如土色。所有在宏運打工的人,下午都必須到警察局去接受問話。吳胖把這事告訴她時,她在心裏大叫起來。
“隻怕凶手還沒抓到,我倒要被戴上手銬了!”
隻是,有誰能料到呢,死亡再一次興趣十足地品嚐了血的滋味。在那個拐進學院大街的十字路口,她看見
“糖糖!”
“大孫的電話?”她說,“不是在你那個小本上嗎?”
“哎呀!我那個本子找不到了,你趕快給我,郭婕自殺了!”
“什麽!”
“哎呀!郭婕自殺了!我要把這事通知大孫啊!哎呀,算了算了!看來你也是一問三不知!”
她夾在冥河般的人群裏。這一次她已經看不清有幾個警察了,也看不見他們手裏的小刮刀,更看不見他們怎樣在樓梯、過道和草地上刮采血跡。驚嚇把她埋沒了,隻有她的耳朵裏還轟響著兩個女人的聲音。
“聽說是死在浴缸裏的。”
“不是啦,在浴缸裏割斷的靜脈,又跑到外麵去了啦。”
“幹嗎跑到外麵去?”
“要折騰折騰啦。警察發現寫了遺囑,還有一筆捐款!”
“作孽呀!”
“跳脫衣舞的人就是喜歡這種樣子的啦!昨天還登台表演過,我還去看過的。”
當她發現這兩個說話的女人中的一個也是住在這公寓裏的,不知道這個能說一口字正腔圓普通話的女孩,何時學起了老板娘的腔調。可她現在沒心思去想這些了,她的大腦神經早嚇斷了。
“郭婕,”她結結巴巴地說,“她,她為什麽要自……自殺?”
“誰知道,”女孩說,“反正今天早上有人從公寓裏出去,看見草地上都是血,就打電話叫警察。對了,你今天一清早出去捆報紙沒看見嗎?”
如果郭婕出去得比她早,那麽她就有可能踩上她的血。天啊!她覺得自己所有的神經都聞出了來自腳底的血腥,它們像無數根鋼針那樣,透過她的腳心往上湧著!
“糖糖!過來!”在公寓露天樓梯上,
“你要帶我去……去哪?”等她走上那些空心樓梯後,她有氣無力地問。
“到郭婕的房間去。”
301號的門敞開著。他們走過了陳設典雅的客廳,很快又走過了放著整套家具的臥室。一個警察正在浴室裏做著什麽。他身後正是郭婕用來自殺的浴缸。那是怎樣可怕的情景啊,血水大約占據了浴缸的三分之二。血水上漂浮著血泡沫,巧的是,就在走進浴室的一刹那,她驚叫一聲,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