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蕭喆忙了幾個月，房子終於裝修完了。蕭喆讓蕭常貴趙鳳娟帶著小然然來到廣州。快4歲的小然然長得很像李光定，但性格又像蕭喆，不怕人，和誰都能玩，非常可愛。
蕭常貴住了一周後就回去了，趙鳳娟帶小然然又過了幾個星期，由於語言和氣候的原因，趙鳳娟很不習慣，尤其不能像在北京那樣天天有一幫姐妹在一起跳舞，鍛煉和聊天。雖然有蕭喆陪著，趙鳳娟還是想回去。蕭喆見狀，就讓她帶然然回北京了。
趙鳳娟走了以後，蕭喆見諾大的房子裏就兩個大人，並且李光定每天回來很晚，覺得太空。就有點想回周強公司坐班去。李光定覺得雖然是朋友，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不太好。你不在那裏，他已經招了別人了。你回去難道還讓人家走，給你騰辦公桌？ 你還是在家呆著吧，有時間在鐵道部門多給周大褲子拓寬點生意路子。空閑時間，可以在家學點東西，比如電腦或英語。
蕭喆說英語打死我都不學了，電腦我會用呀，還學什麽? 李光定告訴她電腦有用的軟件多了。比如裝修繪圖，可以學CAD，攝影或編輯照片，可以學Photoshop。蕭喆開始還覺得CAD挺好玩，但幾天以後就沒興趣了。說這東西太沒意思了，不學了。李光定說要不你學學畫畫，學學裝潢設計。
蕭喆同意。其實蕭喆小時候一直喜歡畫畫，老師常表揚她畫得好。上初三的時候蕭長貴見蕭喆成績上不去，就說畫畫沒用，不讓她學了。
第二天蕭喆就買了畫筆畫架，把樓上一間屋子變成了畫室。可畫了幾天，還是趕不走寂寞和無聊。
一天，蕭喆對李光定說她有點想金鳳姐了，讓二哥二嫂帶父母也過來玩玩吧，反正有地方住。李光定說：“二哥他們應該很忙吧，我打電話給問問，看他們有沒有興趣。”
李光榮接到電話很高興地就答應了。不過楚雄已經讀小學了，要到暑假才能來。爹媽那邊還得去問問。蕭喆一聽很高興，離暑假也沒多長時間了。
李光定公司工廠車間主體結構和附屬辦公樓已經完成了。辦公樓是兩層建築，二樓是辦公室，一樓進門是接待室，邊上有餐廳和幾個貯藏間。
二樓辦公室的布置找的是一家香港裝潢公司設計的。拿到圖紙後，李光定覺得不滿意，同大家商量後，大夥意見也很大。李光定說這樣吧，我找一位藝術家過來看看。
蕭喆看了一下辦公樓的現場，照了幾張照片，然後就畫了幾張素描。當李光定將那幾張圖傳給大家時，大家一致說好。方慧提了幾處小的改進，也非常滿意這個設計。她說：“這家公司的設計雖然表達不規範，但理念相當好。另外這素描畫的很有味道。就用這家吧。”
李光定回去跟蕭喆一說，可把蕭喆高興壞了。說，老公，我找到方向了，以後我就搞裝潢設計。李光定告訴搞設計也得學東西，不學無法展示你的設計思想。他建議蕭喆到華南理工學幾門課。
蕭喆一聽學課又打退堂鼓了，說她大學畢業後就發誓再也不上課了。想了一下，她打電話給周強，問他朋友中有誰開搞裝潢設計公司，她想去學學，不要工資。周強神通廣大，立刻找了一家。裏麵有個廣州美術學院的洪老師在那裏兼職。見蕭喆素描功底不錯，很高興。並答應可以給她當家庭教師，單獨指導。
李光定父母怕人太多，光定那裏不好住，就沒跟李光榮一起過來。李光榮和何金鳳第一次到廣州。來之前，總覺得廣州應該比武漢大很多，幹淨很多，氣派很多。但從廣州火車站一出來，他們失望了。廣場上雜亂無章等車的人群和立交橋下髒乎乎的流浪漢讓他們很吃驚。李光榮說，這地方哪像是大城市呀，比武漢差遠了。光定也是，北京那麽好，還當大學老師，非跑這地方來。
不過，當李光定用車子接他們沿著環市東路的高架橋路穿過國際大廈花園酒店等高樓時，他們才改變了剛才的印象。等到了天河，走進李光定那寬敞的公寓，他們似乎理解了李光定南下的原因。
李楚雄見人害羞的習慣比小時候好多了。見到李光定和蕭喆，非常有禮貌地喊三叔三嬸。蕭喆抱著他，說楚雄長大了。然後問何金鳳孩子學習怎麽樣。
何金鳳歎氣，說現在家鄉那裏的小學比不上光定讀書那時候了。老師們都忙著搞第二職業，沒時間管孩子。好幾年通考，成績在全鎮都是倒數。鎮上初中也一樣，李紅妮中考考了全校第一，還達不到縣中的錄取分數線，最後還托何金鳳大姐幫忙花了好幾千塊錢才進去。
何萬福采石場的效益也差了。當地建房子越來越多地使用鋼筋混凝土，很少再用塊石做材料了。花崗岩地板磚生意雖然勉強維持著，但效益明顯不如從前。一是競爭大，周圍建了好幾家花崗岩石板廠。二是因為價格因素，內地裝修越來越多地用瓷磚。武漢那邊前段時間不知是誰搞出個謠言，說花崗岩地板磚有放射性，生意更不好做了。何金鳳說：“我準備和光榮到縣城開個店去。把楚雄帶到那裏讀書。”
李光定問：“開什麽店？賺錢不賺錢呀？”
何金鳳說：“唉，能管生活費就行了。主要為了楚雄學習。我問了一下，縣城那裏賺錢的隻有開餐館，可問題就是錢收不回來，吃飯的都用白條。現在，縣城工廠好多倒閉了，下崗工人也都到處開店混飯吃。購買力也不行，做生意難呀。”
蕭喆想了一下，說開店還不如到廣州來開呢，至少能賺。楚雄也可以到這裏讀書。周強的一個合夥人的太太就是小學老師，找她肯定沒問題，頂多就交點讚助費。你們倆就開個裝修材料店，瓷磚，花崗岩地板，衛浴，油漆，木條什麽的。投資也不多，租個門麵，也不用大倉庫，店裏擺點樣品就行。客人付了款，你才到批發商那裏拿貨。二哥有執照，買一輛農用小貨車管進貨送貨，金鳳姐管站店。
何金鳳一聽眼睛一亮。李光榮有些擔心，說我倆都不懂廣東話怎麽行。蕭喆讓他別擔心，說客人也有不懂廣東話的，廣州人多，你就買給他們就夠了。廣東話過個半年也就會了。何金鳳說對，這有啥的，那些港產片說話你多看幾遍不也懂了。妹子，不聽他的，你下午就帶我去看看，合計一下要多少錢。
過了兩天，何金鳳就把事情敲定了。她給何萬福打了個電話，說明了自己的意思。何萬福說，那個采石場本來就是留給你和光榮的，我這麽大歲數還折騰什麽呀。你是會計，有多少錢你知道。還有，你們都不幹了，我老頭子也不幹了，幹脆把廠子轉給人家吧。其實，他知道，這個閨女，想做什麽他攔也攔不住。
何金鳳沒心思玩了，說以後有的是時間玩，她和李光榮得馬上回去，處理采石場的事。她說：“離下學期開學也就兩個月時間，別到時候別把楚雄上學給耽誤了。妹子，學校的事就靠你了。這樣吧，讓楚雄在三年級再學一年，四年級怕他跟不上。”
當李光定第一次坐進新辦公室裏的時候，心中非常感慨，他很想給周強打個電話讓他過來看看。他很感激周強，沒有周強的話，自己可能還在實驗室受氣呢。建廠忙了一年多時間，現在終於可以享受這寬敞的辦公室，寬大的辦公桌和舒適的大班椅了。
正美著呢，方慧敲門進來。李光定急忙從遐想中轉回來。方慧雖然來了幾個月，但在廣州呆的時間不多。按公司總部安排，中國南北兩公司的市場開發是統一的，這就避免了在廣告，宣傳等方麵不致於在廣州和上海兩地做重複的工作。這樣一來，方慧就等於是廣州和上海兩個分公司的市場經理。這段時間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各代表處跑。這次因為搬辦公室才從南寧趕回廣州。
方慧的打扮永遠顯著與眾不同。李光定納悶，這個人怎麽會有那麽多衣服。不過方慧的穿著並不是單純的時髦，有些衣服你看著覺得太過時尚，但讓她一穿卻讓人覺得很得體。李光定有時莫名其妙地也想要蕭喆去買這些衣服穿穿。
方慧的工作精神讓李光定很欽佩。說實話，李光定這幾年對於開發新客戶並沒有投入多少努力，好多新業務都是借助夥伴公司的商業擴展而自動得到的。
打完招呼後，方慧說：“李總，我們得研究一下新一年的業務計劃。上次你給總部的計劃初稿我看了，覺得你提的目標過於保守。我到各代表處看了一下，覺得還有很多潛力。比較來說，上海那裏要積極很多，盡管他們的指標比你們低。”
李光定不喜歡方慧的就是她這種侵略性十足的語氣。心想，看上去很矜持的人怎麽一說起工作來就那麽霸氣十足。這讓他想起實驗室那個方博士，並在心裏懷疑，在國外呆過的難道都這德行？
不過有一點他喜歡，方慧除了工作外，平時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公司其他人都是很禮貌很隨和的。公司裏從保安到秘書，再到主管都和方慧玩得起來，說得起來。按照馮蕊的話就是，她有親和力。但是不論是誰，你工作上要是出點紕漏，她絕不放過你，直到確認你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為止。
這點和李光定的風格形成了發差。李光定從不在別人很沮喪的時候批評人。相反他會安慰那人。但等你情緒好了後，才對你發脾氣或是教訓你。這幾年在廣州幾乎沒人管他，養成了李光定說話辦事中的某種霸道，極少有人跟他提反對意見，進而讓他覺得任何不順他意的話都非常刺耳，比如剛才方慧剛才說的那些話。
不過李光定的回答還是禮貌的，他說：“Alice,你的意見不錯，要不你將你的意見整理一下，然後我們在下周的經理會議上和各代表處的人一起討論一下，好不好？”
方慧說：“很好，你也再好好考慮一下，做點功課。這樣我們討論才會有好的效果。”
“怎麽樣？坐在這裏感覺很好吧？”不談工作的時候，方慧說話就會出現完全不同的語調和聲音，這個也讓李光定覺得不習慣。你剛對她積攢出一點火，又讓她一盆水澆滅了。
李光定笑著說：“感覺自然不錯了，但壓力一定比以前大。以後我們要好好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