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真下來了,杜鵑臉上露出了笑容。我想,既然談話那就找個談話的地方,送她回去不是個好選擇。
我說:“怎樣,我們到酒店酒吧找個位置坐一會?”
“剛才沒喝夠?還是怕跟我出去會把你賣了?”
“誒,還真有這方麵的擔心,我不會說廣東話。受港產片的教育,連街上肉店老板娘我看著都像武功高強的黑社會老大。不過看在我今天會議上為你爭得麵子的份上,賣的時候能不能找個好窯子?至少也得讓我有個飽飯吃,另外你也能求個好價錢,還可以給你嫂子和小侄子多點補償。”
杜鵑笑了:“你有正經的沒?酒吧裏可能有來開會的人。好了。既然你怕我賣了你,不勉強你了。我們就到街上逛逛吧。”
香港的夜景確實不錯,白天你在香港總被林立的高樓和熙攘的人群感到很擁擠。可在晚上,人群卻能給人一種不同的溫暖。另外,高樓上的光照,遠山上的燈彩,再加上涼爽的夜風,能讓人一種鬧中有靜的美感。
我們走了幾分鍾,都沒有說話。我知道這種時候我不宜先開口。
杜鵑憋不住了,問:“你不恨我?”
“恨?沒有,從來沒有。Julia,你知道我們的事情已經很久遠了,好多東西就是努力去想都想不起來了。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情感領域已經被新的東西占得滿滿的。”
“連我的名字都不想叫?”
“嗬嗬,我順口了。你也太敏感了吧。”我笑。
“大仙,我承認我很失敗。我曾用牛拴去拴一匹烈馬。馬走了,我也迷失了。”杜鵑的語調很憂傷。
我想說話,她說:“你先讓我把話說完。在廣州公司裏見到你之前,我並沒有意識到我的失敗,盡管我很多時候有過後悔。尤其是後來的幾次感情經曆也觸礁的時候,我都會想到你,後悔我當初的離開。
我絕對沒有想到你竟會由另一條道路走到我的麵前,就像那匹跑掉的烈馬又被人套上韁繩裝上馬鞍出現在我曾期待你該去的賽馬場,我才發現我有多傻。所以,我想見見這個這個套馬的人,想知道她究竟具有什麽樣的能力。但當我真見到並認識她以後,我不得不接受我的失敗。因為我發現,那人手中並沒用任何韁繩。
大仙哥,我沒忘記你。試著忘,但忘不了。這是真話,我忘記過其他的,但你卻忘不掉。你放心,這個‘沒忘’並不是說要纏著你,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今天跟你說這些其實對我也很艱難。不過不說我很難受,尤其看到你總避著我。
哥,我從來沒有存心傷害你,即使當初傷害過也不是我的本心。看到你和嫂子生活得那麽好,我心裏雖然有些酸楚,但真為你高興。這些年來,我一直打聽著你的消息。當然都是側麵的,我不想影響你的生活。
真想還做你的妹妹。可看到你對我這樣避著,真的連妹妹都做不成了嗎?你看嫂子都可以把我當妹妹,你為什麽就不行。分手時你留給我的話是: 哥哥永遠是你的哥哥,隻要你還需要。難道這不算承諾?
如果你躲著我是因為恨我,我還有一點自我安慰的理由,至少知道你對我還存著某種情感。你現在這樣像對待一個路人一樣對我,你真那麽心安?
這些年在香港其實也非常不容易。有時候做夢都想回北京去。軟弱的時候真想像以前那樣靠一靠你的肩膀。雖然我知道你那句‘哥哥永遠是你的哥哥’不可能實現的,但我想象中總希望是真實的。
哥,能跟我真心地聊聊你的真心話嗎,即使是罵我,我也想聽。我太累了。”她語調有些哽咽。
我沉默,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想刺激她讓她傷心。我說:“天太晚了,你酒也喝不少。今天你就回吧。我答應以後會跟你說。”
“不行,今天你必須說,我怕以後我連聽的勇氣都沒有。你知道我很少求人。”杜鵑的倔強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