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杜鵑正式進入了戀愛篇章,不過從一開始我就感到這個篇章進行得和我想象得不一樣。
每個周末,我們一起跳舞,每個周日,我們也泡在一起。逛街,聽音樂會,看電影。在外麵我們拉手摟肩,親親密密。回到我的宿舍,我們一起看書,聽音樂,彼此講述自己過去的故事。
我問杜鵑:“你那麽花枝招展,一定有不少人追你,為何等到現在?”
她反問:“你也不錯呀,難道你沒碰見過讓你動心的姑娘?為何等到現在?”
我開玩笑:“我是在等你。”
她笑:“這話你要蒙別人一定讓她激動,可惜呀,我對你太熟悉了。不過,這話聽起來還是很甜蜜的。甜蜜的謊言讓人感動,但不知道甜蜜的謊言會不會讓人幸福。”
我告訴她,盡管這些年有不少女孩子曾給我某種衝動,但確實沒有什麽情感上的收獲,這次對她的感覺是特別的。她說她知道。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在北京站接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中學時,你看那誰不就是那種眼神。”
我懷疑:“你怎麽知道?難道你在背後偷看過我?”
“嘻嘻,你直勾勾的樣子,誰不知道?”
“你這丫頭,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為何兩天都不給我回電話?”
她說:“不想回,誰規定我必須回?”
雖然我和她非常熟悉,但彼此間還有不少對方不知的東西。交流以後,確實有一種重新認識的感覺。
10月底的周日,我帶著杜鵑去看紅葉。和上次帶姨夫爬山不一樣,這次我們一路沒休息就上了鬼見愁。在山頂上,我摟著她讓別人給我們照了一張合影。
這時候北京的天氣已經有寒冷的感覺了。山上山下的葉子基本上都紅了。在上麵吃了點自己帶的麵包, 見時候尚早,我和她在一顆樹下坐下來。杜鵑側向將頭靠著我肩膀上。每當一陣風過,樹上飄下的葉子就掉在我們身上。我見她頭發上有葉子,就幫忙取下來。
杜鵑說:“大仙,你說這葉子算不算是美麗的謊言?”
有些詫異,問:“為什麽這麽想?”
“葉子知道自己快死了,還裝扮出這片紫紅的世界。給人比春天還熱烈的錯覺,豈不是美麗的謊言。”
“這個還真沒想過,可以呀,丫頭,你夠深沉的。”
她繼續閉著眼:“知道這是謊言,你還會記得眼前這片紫紅,這片美麗嗎?比如你冬天再來的時候。”
“自然界的東西,誰還會理會背後的本質。它美麗,你高興,皆大歡喜了。冬天再來,白雪皚皚,也許更美。你怎麽像林黛玉了,不合你的性格呀。”
突然,我注意到,幾顆淚滴從杜鵑的眼裏流出來。我趕緊不說話了。也許多愁善感是所有女孩子的本性。
我也假裝閉眼休息,幾分鍾後還故意打出呼嚕來。杜鵑急忙搖我肩膀:“嗨,你這人怎麽這樣呀,居然睡起覺來,”
我慢條斯理:“餓了吃飯,困了睡覺,天經地義的事。”
“哼,沒心沒肺!”
“好了好了,你說我們爬半天,有必要這樣為那葉子犯愁嗎。知道這裏為啥叫鬼見愁嗎?就是說,鬼才去愁呢。是人都不愁,你看看前麵那爬山的胖子,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他都不愁。另外,告訴你一個科學常識吧,幾乎所有的植物,當其果實飽滿的時候,都要披一層濃豔的色彩,或金黃,或碧綠,或紫紅,為什麽?為的是吸引動物來吃它們,然後將核帶到別的地方去,這樣就可以在別處生根繁衍。這過程,你可以將其看成死,也可以將其看成生。所以呀,那些葬花埋葉的人多數都是科盲。”
杜鵑看我的眼神忽然亮起來:“咦,大仙,你是一個思想家!這樣吧,你去給我摘一個最美的葉子,當成花送給我吧。”
我順手從地上拿一個給她,她扔一邊,說:“你怎麽這樣呀,讓你摘片葉子都不願意!”
看她那麽認真,我好在周圍尋找半天,最後找到一片形狀很飽滿的紅葉摘了下來,送給杜鵑。
我說:“哈哈,明日香山少了一片紅葉,今天杜鵑添了一份心情。”
“別拽了。你不是說了嗎,你不摘它,它也是死,你摘了,沒準它有了新生呢。”
漸漸冬天到了。我和杜鵑按部就班。和一般戀人比,我們甜蜜有餘,熱烈不足。開始的一兩個月,我有過不少身體接觸的衝動,但杜鵑的身體語言顯示著不合作。有時候在外麵我倒能摟腰牽手,但當我們獨自在一起的時候,我所有的衝動都在她平靜的眼神中被扼殺了。我們倒是什麽話題都聊,討論過性。但都是限於理性的討論。每次送她在宿舍樓和她分別時,我們的擁抱絲似乎也沒有激情的摻入。有時候,我在懷疑,我們的關係是戀情呢,還是親情的擴展。
杜鵑跟我說話偶爾倒是能顯示她性格的強勢,但絕對不是戀愛過程雙方必要的碰撞和磨合。我甚至希望杜鵑能對我發發火,為此我將房間裏的衛生故意搞的很差,故意將髒衣服放在床底下。杜鵑也隻是稍稍指責一下,然後就拿去洗了,表現出與她性格反差很大的寬容。
有時我和她聊到以後如何生活,比如房子等等。杜鵑似乎也不太表現濃厚的興趣。為此,我對她是不是真的進入了和我的戀情都產生出懷疑,這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
慢慢地我確定我們的戀愛出現了問題,因為我對她越來越覺得模糊。為此,我和我的好哥們,也就是橋牌搭檔張洪聊起了我的苦惱。聽過我的講述,張洪說:“大仙呀,你這不是戀愛呀!即使是,也是柏拉圖式的愛情,是沒有足夠發育的愛情。”
我不懷疑我對她的感情,也不否認杜鵑愛我。但我不知道如何能讓杜鵑進入下一步。有時候我還期望,不管她是否對我有激情的愛,我都想知道答案。
張洪這人很有意思,什麽事都用打橋牌那樣分析和判斷。
他說:“你們倆以前太熟悉,有可能她的激情不會像一見鍾情那樣被快速激發出來。所有的行動都受到親情的製約。害羞被充分放大,而放縱被無限地壓製。而且都怕傷害對方,從而讓你你們覺得,萬一玩砸了,以後連親情都沒了。所以必須打破這個桎梏。既然已經叫三無將了,就要按三無將去打。有上中下三策供你參考。
上策:溫水泡濃茶。反正你們現在是戀人關係,慢慢走下去,隻要你有足夠耐心,不出什麽特別的變數。幾年以後,結婚過日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隻要你愛她,她愛你,以後愛怎麽放縱,愛怎麽激情,誰還管你。
中策:你直接將你的感受說出來。告訴她,你們這樣和一般戀愛過程不一樣。這樣下去,萬一以後結合了,該磨合的沒磨合,該認識的沒充分認識到,對婚姻質量一定有不好的影響。如果她愛你,自然會自己加快速度。
下策:想些辦法,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飯,撕破你們之間的窗戶紙。”
沒等他說別的,我就火了:“你這都是胡扯,就跟你打牌一樣,該飛的不飛,該擠的不擠。都是臭招!”
可是冷靜下來,越覺得張洪分析得有道理,然後慢慢琢磨著這些策略。下策太下流,對杜鵑我絕對做不出來。中策有些冒險。萬一杜鵑有什麽原因無法加速,我操之過急,逼她退了,豈不雞飛蛋打?所以,隻有上策可用。我想,我們間哪會有什麽變數?還能有誰把她搶走?溫水泡濃茶,隻要茶泡好了,管它怎麽泡的。
可誰能料到,特別的變數卻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