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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三)

(2011-09-22 22:09:29) 下一個

國慶期間是北京最美的季節,秋高氣爽,氣候宜人。兩天的假期讓年輕人有很多的期盼,各單位的舞會聯歡會是我們狂歡的地方,也是青年男女互相認識的良機。

節日前幾天,杜鵑回到了北京。我跟她通了電話。告訴她廠長的醫藥費已近收到並已交給他家屬了。然後邀請她十一到這裏來玩,並參加我們單位的舞會。她很痛快地答應了。

930號下午,我就從單位溜號了。來到西單商場,轉了幾個櫃台,買了一件薄呢西服。然後將自己留了快半年的長發剪了,理了一個板寸。回到宿舍,同事們都快認不出我來。試西服的時候,一幫哥們衝著我樂,擠眉弄眼地打聽我是不是要會對象。

我沒理他們,晚上到北大參加了個舞會,借機想將自己放鬆一下。這兩個星期,杜鵑占據了我很多的思維空間。她給我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無形中帶給我一種特別的吸引。有時候,我禁不止憧憬著她做我女朋友的感受。

找舞伴的時候,我試圖找和杜鵑身材和氣質相近的女孩子。此種企圖自然不會成功。一場舞會我基本上都在旁邊站著。後來,陪我去舞會的哥們看我在一旁有些寂寞,就將他的舞伴介紹給我。我舞技很好,這個女孩子也跳得不錯。慢慢地我才進入到舞曲裏麵,暫時將杜鵑忘記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在單身樓的淋浴間裏將自己好好地洗了一下。北京的自來水很涼,而我絲毫沒覺得冷。一般不吃早餐的我早早地來到街上,買了幾根油條,然後到食堂買了稀粥,回宿舍美美地吃了一頓。

上午9點半左右杜鵑來到我宿舍,見我西服革履,哈哈地笑起來。我連忙解釋,說前幾天有位英國的教授到我們這裏講學,我當翻譯。室主任見我頭發太長,穿著不整,狠狠地批評了我,我這才買了一套行頭。

這個謊言自然瞞不過杜鵑,她的微笑中表示著那種懷疑。不過,她還是鼓勵了我:“嗯,幹淨利索多了。整潔一點還是好嘛。”

杜鵑的牛仔褲和白色風衣一看就是從南方買的,穿在身上非常好地展示出她的身材。她從包裏拿出一些廣州的小點心,說:“給你們哥們帶的。對了,你的室友呢?”

“他是北京人,一般不住這裏。”持北京戶口的單身單位本來不給分配宿舍的,但當時所裏碩士畢業的還很少,為了體現重視,才給他安排跟我同住。但他隻是午睡的時候在,其餘時間這屋子基本是我一人的。

她環視了一下,說“嗯,不錯。你老發牢騷說單位不好,你這不是住得夠舒服的嗎?我那裏還是三人一間呢。對了,怎麽安排?今天?”

“下午我有兩張北影的內部觀摩電影票,《獵鹿人》,奧斯卡獲獎影片。晚上單位有舞會。”我們單位和北影是鄰居,團委常能在那裏搞到票。幾天前我就到團委書記那裏要了兩張。

“幾點的電影?”

340的。之前的時間由你來安排。”

她想了一下:“要不,我們到天安門看看花去?

“沒問題。騎車還是坐車?”

“坐車吧,我沒騎車來。”

我帶著她從宿舍走出去的時候,遇到所裏的幾個同事。看見我不太一樣的裝扮,加上邊上有杜鵑陪著,他們以為我處上了對象。本來想打個招呼就走的,可他們非要過來找我說話。我隻好給他們介紹,說這是我表妹。本室的一位老工程師還特別熱心,非纏著我們,一個勁地給杜鵑誇我。什麽業務好,能力強,前程無量之類的。

杜鵑臉上沒有表現任何尷尬,說話十分客氣。我隻好打斷:“婁工,我們先有事,以後再聊吧。”

婁工笑了:“瞧我,光顧聊了,忘了你們要出門。小杜,以後常過來玩。有空到我家去。”

走到門口,杜鵑說:“你人緣不錯嘛。”

我順勢自誇:“哥哥我人好呀,到哪裏都有朋友照顧。”

她沒說話,不過這點她不會否定,中學時候我就特講朋友義氣。

節日的公共車上人很擠。我們站在前排,我雙手抓在公共車的橫杆上,用身子給她擋出來一個寬鬆的小空間。後麵的人大聲喊:“嗨,往前擠擠,前麵空著呢。”可是人潮還是被我死死地擋住了。

到了西直門總站下車。邊上一個坐著的老太太笑著對我說:“你這小夥子,真會保護女朋友。”

我紅了臉,偷偷看了一下杜鵑,她沒有什麽反應,側臉看著一邊。一種幸福感突然從我心裏升起來。 

到了廣場,各種顏色的菊花非常耀眼,加上天氣晴朗,陽光明媚,一切都非常美。說實話,我第一次發現北京是如此的美麗。

我讓杜鵑在花前擺姿勢,給她拍照。連照了十幾張後,她說:“我給你也照幾張吧,穿上新衣服不照相多可惜呀。”

我很想跟她合個影,但直到膠卷照完了也沒有好意思說出來。

後來我們逛了逛王府井,中午時分,我帶她到一個小餐館吃餃子。

不知道她的飯量,我叫了一斤半餃子。等我將三大盤餃子端到桌子上,杜絕笑了:“幹嗎呀,大仙,幾個人吃飯呀,要這麽多?”

“人是鐵,飯是鋼嘛,吃吧吃吧。”

她的飯量不大,估計也就吃了三兩就說飽了。當時我在單位食堂也沒多少油水,剩下的我便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出來的時候,她忽然笑起來。我急忙問為什麽。

她說:“看見你剛才的吃相,我想起那次你和我哥偷吃雞腿的事。”

小時候有一次我去姨夫家,上午和他哥哥出去玩,回來時大家都吃完飯了。由於吃飯的時候大家到處都找不到我們,所以他們很生氣。我父親發火了,說要餓我一頓。她爸立刻在旁邊附和,說:“對,這兩個兔崽子不給他們吃,餓一餓讓他們長長記性。”

女人們雖然心裏不忍,但還是擋不住這兩個倔老爹的火氣。當時是春節期間,肚子裏油水不少,所以我們也沒放在心上,又出去玩了。

到了半下午,饑餓感就上來了。她哥哥讓杜鵑從家裏拿了點花生之類的零食來,可還是擋不住餓勁。後來我們就開始想辦法了。杜鵑她爸和我姨夫是堂兄弟,春節的時候,吃飯都是一家一家地輪流地做東。杜鵑的奶奶在家,我們不能上她家去,所以就看上了鎖了門的她二叔家。

她哥知道,二叔家門雖然鎖了,但鑰匙放在門口的柴房磚縫裏。我們偷偷進去,上了廚房。我們那裏的風俗是,殺雞宰鵝都要在年前,春節以後,元宵之前一般不殺生的。而這些宰殺完的雞鴨都要先煮熟,以便能放很久。我們到了裏麵,從碗櫥裏拿出兩個雞腿出來,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吃了。第二天,輪到二叔家做東,二嬸才發現雞腿數量不對,心裏雖然不快,但也不好說出來。

到了元宵後,二嬸才把這事說了出來。幾經盤查,才知道是我們吃的。為此,她哥還挨了打。後來我每次去那裏,大家都拿此事笑我。

想到這故事,我不免也笑了。我說:“人的幾種本能是天賦的,吃飯穿衣,傳宗接代,不可缺少。否則人類不能繁衍,要不怎麽會有那麽多人為此革命造反坐牢蹲監呢。”

“哼,你不要為你的行為找借口了。難道就沒有別的力量來控製?”

我沒做進一步辯解。姨夫關於她脾氣倔強的話提醒我別惹出什麽不快來。

“獵鹿人”電影很感人。出來的時候我看她哭了。其實我也很感動。我倆默默地從電影院回到宿舍。吃完晚飯,杜鵑要洗臉。我的毛巾很髒,她先用肥皂將毛巾洗了又洗,才勉強到盥洗室洗了一下。這讓我有些不好意思,後悔昨天沒買條新的。

她擦了護膚品,然後描眉,畫眼影。我在一邊看著她,讓她做我女朋友的欲望更加強烈了。

7點舞會開始,杜鵑不願意早去,我們7點半去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了。看見我帶了杜鵑來,一群哥們都非常給我麵子,彬彬有禮地給我們點頭打招呼。但還是有人過來問我她是我什麽人,我說是我表妹。

杜鵑的舞姿不錯。而我也將我幾年來鍛煉出來的所有技巧都表現出來,惹來很多人過來欣賞我們。中間有個探戈,跳到最後,大家都下去了,隻剩下我倆在上麵。舞曲結束的時候,大家為我們鼓掌。我很高興,看見杜鵑也很開心。

杜鵑說:“大仙,你找別人跳跳吧,別老我們跳呀。”

然後我們分開跳了幾曲。大約10點的時候,杜娟過來說:“我們再跳一曲,時間不早了,要不沒車了。”

我將杜鵑送到五棵鬆的時候都快11點半了。她說:“哎呀,糟了,375還有車嗎?

我說有的。杜鵑同我告別,說玩得很開心。我趕緊問她下周有沒時間,她說:“嗯,我打電話給你吧。”

我乘地鐵到西直門。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公共車了。不過我並不沮喪,我沿著馬路往北走,一路都沒有任何疲勞感。望著節日盛裝下北京夜景,感覺十分溫馨。微寒的秋風下,我盡情回味著這快樂的一天,我對杜鵑和我的未來充滿著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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