櫥嫚即將臨盆,楊、蕭兩家對於新生命的到來充滿了期待。
詠梅早早就準備下了嬰兒必需品,孩子頭一年的四季衣物以及日常用品,甚至連尿布她買的都是上好的細紗布,不傷皮膚,吸水又柔軟,怕櫥嫚的奶水不夠,她托人搞到一些進口奶粉,還給產婦備下了些大棗、桂圓、枸杞等補血養氣的滋補品。
達源的心情比櫥嫚還要興奮,或者說是緊張。他托關係搞到一點實木,照貓畫虎親自打造了一個嬰兒床,一來,市麵上什麽都缺,二來,能買到的都是些粗製濫造的劣貨,他既看不上眼,又擔心小床不安全,傷了孩子,雖說他手藝不精,但他是用了心的,這床雖不怎麽美觀,但它結實、耐用。
然而,蕭豔婷的內心卻五味雜陳,她既熱切期盼著新生命的降臨,又擔心美好的幻夢一朝破滅。她的心裏埋藏著千言萬語,然而此時,她身邊卻沒有一個讓她可以傾訴之人,也沒有一個願意聽她訴說之人,她被一個在腦海裏反反複複出現的念頭所困擾、迷惑,以至於隨著櫥嫚臨產期的臨近,這個念頭讓她越來越焦慮、忐忑,她不停地自問,繞在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裏麵出不來:是他嗎?他是嗎?是,怎麽辦?不是,又怎麽辦?
起起伏伏的半生一晃而過,她感覺自己好像經曆了許多事,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過去的無法改變,而未來的又充滿了未知,日子似乎隻是簡單地重複著,她除了常常拿出連升的照片來,偷偷端詳以慰思念之苦,其它的好像沒什麽能讓她提起興趣來的事了。
那日,聽聞櫥嫚有孕,蕭豔婷除了震驚之外內心竟湧起一絲暗喜,她期盼著,這是連升留下的血脈,這對於她來說意義非凡,兒子的生命有了延續,有了升華,她對於連升的思念也有了寄托。
可是,她熱切盼望著,也深切恐懼著那個時刻的到來,還有那想象中“一翻兩瞪眼”的結局。因著達源對於櫥嫚、對於這個即將來臨的小生命的熱情,讓她不禁懷疑自己的預感和判斷力:達源他要麽不知情,因為櫥嫚隱瞞了事實;他要麽知情卻隱忍,全盤接受了這個未來的孩子,那他,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如此出色的男人,得有多愛櫥嫚才能如此行事啊……又或者,這根本就是達源的孩子。
蕭豔婷被自己的這些喜憂參半、愛怨交織的念頭折磨得心煩意亂,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達源進門來,放下手裏的東西,道:“大娘,嫚破水了,看樣子就要生了,我這就帶她去市立醫院,頭前兒我跟婦產科的林醫生聯係好了,她是醫院的一把刀,您放心,一切都會安順的。”
蕭豔婷不準達源喊自己娘,一來她心裏隻有連升這一個兒子,“娘”這個稱呼是連升跟櫥嫚專有的;二來,她是不甘願認楊家人做親家的,於是她就讓達源順著本就應該的大伯母稱呼,喊她“大娘”。
蕭豔婷瞧了一眼時鍾,已經晚上8點多了,心說:這個時辰,唉,可真會趕點兒,也不知道林醫生當不當班。
她不放心,要跟著一起去,達源道:“您還是在家呆著吧,明早麻煩您給嫚熬鍋蹄子湯跟小米紅糖粥,東西我放廚房裏了。”
達源在婦產科手術室的門外來回踱步,櫥嫚被推進去已經兩個來鍾頭了還沒有出來,這讓他心裏不踏實,一種不祥的預感時時浮現,讓他感到焦躁不安。
果然,一個小護士推門出來,大喊:“丁淑嫚家屬”。
達源心頭一凜,趕忙小跑過去,邊跑邊應著:“在呐,我家屬怎樣了?”
小護士道:“胎兒難產,產婦急性大出血,需要家屬簽字搶救。”
達源驚得魂飛魄散,急問:“人到底怎樣了?”
護士遞給達源一個表格,道:“在這兒簽字……我們會盡力而為。”
達源人生頭一次遇到這樣的生死關頭,他顫顫巍巍簽了字,懇求道:“拜托,千萬保住我家屬……萬一隻能二選一,保大人。”
小護士沒有理他的茬兒,麵無表情地道了句“盡力而為”,轉身就走,達源跟在她後麵喊:“我是O型血,需要的話我可以,多少都可以。”
達源,唉。。。程程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