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遞給盟主一個密閉小管子,盟主從中取出一張小紙條,展開來,見其上書寫:蚩戊金征集糧草,加緊練兵,意圖不明。
盟主道:“兩年前,蚩戊金出不周山,北鄢、鄀陽兩國軍民深受其害,如今他又蠢蠢欲動,想必是要報前番铩羽而歸的舊仇,我等不可等閑視之”,隨後,他將那字條遞給白鷺,道:“有勞白堂主,派人傳令下去,讓線人們想辦法盡快通知此二國,讓他們早做禦敵準備。”
白鷺瞅著無衣,問盟主:“盟主,秦姑娘與楚南王以及大將軍鄭鉉結怨頗深,鄀陽那邊,是否……”
盟主跟無衣說:“秦掌事,盡管鄀陽有你的仇家,但黎民百姓無辜,他們不該為此受刀兵之苦。”
無衣道:“盟主英明,在下無異議,還請白堂主盡快通知鄀陽。”
白鷺又道:“我阿爹也派人送信來,說是戎勒軍四處征集活血化淤藥材,重金命他趕製一批刀槍藥。阿爹說:他專門製作了一小瓶特效止血藥,名作‘吹糠見米’,意喻止血效果立竿見影,因他在藥粉中,額外摻入了一味特製的雪蛤膏。一般的雪蛤可用作滋補品,但阿爹所用雪蛤非比尋常,取自用蠱毒喂養長大的天山林蛙,經過特殊培製,將其摻入刀槍藥中,可通過阻斷人的內氣循環而加快血液凝固,因此,這‘吹糠見米’既可助人止血,同時也可紊亂使用者的內氣循環,一般人用後並無不適,絲毫不影響日常生活,而武功高手則不同,其內氣的紊亂,甚至完全阻斷,可令其內功盡廢。”
盟主既欣喜,又疑惑,問:“如何保證,蚩戊金會用到?”
白鷺道:“阿爹以藥材難取為由,特意隻做了一小瓶‘吹糠見米’,想那蚩戊金性子多疑,必會先拿下人測試,他見此藥有奇效,又無毒性,定會留作專用。”
“丹藥師果然手段了得,名不虛傳,本盟主在此,替各國深受蚩戊金之害的百姓先遙謝藥師的恩德”,盟主對著不周山方向深深施了一禮,又道:“這樣看來,蚩戊金的確正厲兵秣馬,準備再興刀兵,隻是不知,他這次是針對北鄢,還是鄀陽……勞煩白堂主,命各地的暗探提高警惕,再探再報。”
“得令!”白鷺正要離開,瞅見無衣站在盟主身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心裏滋溜溜不爽,道:“秦姑娘,好像,你也沒啥事兒要做麽,你燕爾新婚,又身在王宮,出行不易,下次本盟聚會,我看你就不用參加了。”
無衣還沒來得及搭話,盟主搶先附和:“白堂主心細如發,思慮周全,本堂主自愧弗如。秦掌事深居後宮,的確出行不易,準了”,他又跟無衣說:“本盟主會不定時派人與你聯絡,暗號是……一個梅花圖案。”
“喲,還是盟主做事麵麵俱到,湯水不漏,說你是東君侍從、護花使者,也不為過”,白鷺沉不住氣,她瞅了一眼無衣,酸溜溜道:“不過呢,秦姑娘你既然已經嫁作太子妃,理當謹守本分,不好再有非份之念,這樣,於己、於人,都好,更何況,我那‘刻骨噬心’,可真不是鬧著玩兒的……盟主呢,有我,還有弟兄們照顧,你大可放心,我這可是好心提醒你,沒別的意思。”
無衣明白她的意思,窘得麵如桃花,她虛拱雙拳,道:“白堂主,剛才堂上人多嘴雜,議論紛紛,我沒來得及跟你道謝,你給我畫的肖像,還有解藥,無衣在此一並謝過。”
“謝就不必了”,幽幽然想起那日,章萬千因勾結外人,謀殺無衣未遂被盟主當眾取命,無衣雖說不知情,可歸根結蒂,源頭不還是在她?!白鷺心裏五味雜陳,她瞅著無衣,揶揄道:“秦小姐,人都說,各花入各眼,蘿卜青菜、各有所愛。閉月羞花之貌呢,我看不出你有沒有,但沉魚落雁之能,我倒是真見識了。”
無衣愈發窘迫,問:“無衣愚鈍,還請白堂主明示。”
白鷺反問:“秦姑娘可知,天地堂為何換了新堂主?”
無衣心頭一抽,問:“不知,章堂主怎麽了?”
“哼,問得好”,白鷺道:“章堂主原本是崆峒派的嫡傳弟子,因得罪了師兄被逐出山門,後被老盟主收留,章堂主為本盟效力已數年,勤勤懇懇,無功勞還有苦勞,隻可惜,一念之差,將他送去地府。”
無衣大驚:“他到底怎麽了?”
白鷺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兒道:“還不都是因為你?裝什麽無辜?!”
盟主看不下去,打斷白鷺:“白堂主,章萬千貪墨公帑,私通外人,陷害同門,其罪行昭彰,天理難容,是他違反本盟盟規在先,本堂主才出手清理門戶的,前因後果,事實清楚,證據鑿鑿,眾弟兄皆為見證,此事與秦掌事何幹?!”
“喲,我還沒說啥呢,盟主倒先沉不住氣了”,白鷺嗔道:“我又沒說盟主做錯了什麽,不過是想給秦姑娘提個醒,‘吾雖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這種無心之失的例子,古往今來還少麽?更何況,自古紅顏禍水,色令智昏,英雄難過美人關,牡丹花下風流塚。”
盟主按捺不住內心的不悅,駁道:“白堂主,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適才這番言論,若果如其然,不正是說的你自己?反躬自問,美貌何罪之有?!紅顏不該是男人諉過卸責的擋箭牌!”
盟主氣咻咻扭頭走了,無衣問:“白堂主,盟主到底為何清理門戶?”
白鷺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跟無衣說了,又道:“那枚竹鏢讓我燒給章堂主了,好讓他在那邊安心。”
無衣從身上掏出一枚竹鏢,問:“是這種的?”
“盟主給你的?”白鷺醋意大發,她嘴唇翕動,冷笑一聲,道:“哼,我剛才說得有錯麽?秦姑娘已經沉掉了一條魚,不知還會不會再落下一隻雁,走著瞧!”
白鷺撂下一句狠話,也氣咻咻地走了。無衣回想起柳媚兒曾跟自己說過的話,她這才明白,當初在蜈蚣山,從‘路不平’刀下救出自己的竟然是盟主。
難道,是他一路默默護送我至大淵的?還有,我出嫁那日,一直踽踽尾隨車後的那個黑衣人,難不成也是他……數百裏之遙啊。
無衣心裏油然湧起一股暖流,她眼前悠然浮現出盟主的麵容,雖然他依舊蒙麵,然而他那清澈明亮的雙眸盈滿了溫柔與依戀。
為何與他似曾相識?也許是前世,也許是夢中,他的眼眸,他的聲音……難道他就是那個,讓我孜孜以求,今生要找的命定之人?
無衣沉浸在綺思遐想之中不能自拔,突然,一陣刻骨噬心、鈍刀割肉般的劇痛從胸口襲來,她頓感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她差點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