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澤出手反殺程速,奪回了屬於拓跋家的寶劍,可他絲毫沒有喜悅之情,一想到這個操著北鄢口音的殺手,其背後主使有可能是來自王宮的內鬼,他那顆緊繃著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同澤心係無衣,怕她遭受池魚之禍,便日夜兼程往回趕。及至進了王府,他這才驚見,家裏早已人去樓空。他抓過一個小太監來問,得知無衣已經被母後一紙敕令給休掉了,兩天前,她跟兩個丫鬟被押送回了大淵娘家。
同澤失魂落魄,悻悻然回到書房,見案幾上無衣留下的一個字條,用那枚原本屬於他的玉佩壓著。
‘秋風颯颯寄遠音,孤燕離離入暮林,遙看星空夜燦爛,銀河迢迢渡同心’
同澤細細品味無衣寫下的這首充滿詩情畫意與離情惆悵的小詩,想象著她,滿懷不舍與屈辱,形單影隻離開了自己的家……心酸難耐,淚水迸湧,同澤將那隻玉佩握在手裏,他想感受無衣的體溫,卻隻感到一陣涼意,入骨、入髓。突然,天在旋、地在搖,一陣劇痛襲來,他差點兒暈過去,好在他之前服下的丹不藥給的那粒解藥很快幫他緩解了症狀。
肉體的痛暫時被壓製了,可心頭的思念卻綿綿無絕期。同澤的內心鬥爭了良久,他決定還是先解決內患,再去尋找無衣。他相信,天下雖大,但隻要用心,他總會找到她的,可暗箭難防,內患不除,留著早晚會是個禍害。
同澤吩咐兩個貼身侍衛,田勳替他去大淵,找太子隴佐幫忙尋找無衣,趙倫趕去天道盟傳達盟主手令:天道盟各堂及其分舵,公理堂秦掌事正在各地執行秘密任務,見其麵如見本盟主,必須無條件服從秦掌事指令,滿足其一應要求,不得過問行動細節,另,秦掌事所到之處,負責人須盡快將其行蹤飛鴿傳報盟主,以便本盟主及時掌控全局。
同澤擔心夜長夢多,想及早動手,可又擔心自己手裏尚無足夠的證據,無法說服父王,他便打算先隻身去荀府探個究竟。為避免打草驚蛇,入夜,同澤換了一身夜行裝潛入荀府。
同澤趴在荀府的屋頂等待機會,正在他百無聊賴,等得不耐煩時,突然,府門吱扭一聲開了個縫,一個黑影急匆匆擠進來,疾奔大廳而去。
同澤躡手躡腳,在屋簷處尋得一處絕佳位置,他一個倒掛金鍾,貼壁將自己倒懸於窗外,隨即從身上摸出一個竹筒,將它輕輕貼著窗子,偷聽屋內人的談話。
剛才那人神色慌張,稟道:“老爺,大事不好,小的聽說,程公子及其六個隨從,在羊石口的一間酒肆盡數被人殺害,根據那酒肆掌櫃的描述,小的判斷,行凶者是太子無疑。”
荀公公驚出一身冷汗,急問:“總共七個,都他一人幹的?”
“應該是,沒聽說有幫凶。”
“看來是咱家失算了。怪隻怪程速那個自以為是的蠢貨,不堪大用,辜負了咱家多年的栽培,壞了咱家多年的圖謀”,荀公公想著,太子平素那個病懨懨的樣子,竟然是偽裝的,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道:“太子工於心計,深思遠慮,籌謀劃策之能居然不在咱家之下。”
那人又道:“恐怕紙包不住火了,太子應該也快回宮了,事不宜遲,老爺,還是趕緊想個對策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慌什麽?!太陽下山了,還有月亮出來,咱家風生水起之時,他還是灘沒見天的陽露呢”,荀公公瞪了那人一眼,指點著他的鼻子,斥道:“陳盼,瞧瞧你這熊包奶奶樣兒!給咱家記住了,隻要死不了,就還有翻盤的機會。咱家三歲時就懂這個理兒,一個黃毛垂髻小兒,親眼目睹家人盡數被殺,也沒像你這麽慫過。”
“老爺教訓得是!”陳盼還是忍不住,又道:“可咱,總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吧。”
荀公公冷笑一聲,又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哼哼,下半場好戲開鑼了,咱家早就算到了這一出,那就,陪他接著演。”
次日一大早,慧後還沒起床,鄭嬤嬤便匆匆來報:“娘娘,荀公公在外麵候著,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
慧後懶洋洋地坐起來,道:“又不是天塌了,什麽事能十萬火急,至於麽?去,讓他過來吧。”
荀公公見了慧後,伏地叩頭:“啟稟娘娘,陛下昨晚安然入睡,今晨突傳噩耗,陛下於夜夢中驟然崩逝,老奴已命人關閉寢宮、封鎖消息,請娘娘主持喪事。”
慧後這才注意到,荀公公一身素服,她大驚失色,忙問:“太醫確認了麽?”
“由三位太醫查驗,均確認陛下脈息全無,已然歸天。”
慧後自言自語:“陛下正值英年,怎麽會……突然駕崩?”
荀公公道:“太醫尚無定論,老奴鬥膽臆測,是陛下的鼻齁症突然犯了,痰洟濃液滋生,進而淤塞氣道,以致陛下窒息而薨。”
“嗯,有道理,近來本宮見陛下白天都昏昏沉沉,無心理政”,慧後突然一轉念,問:“太子那邊……他知道了麽?”
“尚未”,荀公公暗喜,他小心試探,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娘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何不趁機……”
響鼓不用重錘,慧後一點就透,想著太子同澤即將承繼大位,她不禁妒火中燒,道:“你是說矯詔?談何容易!詔書用‘朱砂金龍泥’封印不說,還要加蓋禦璽……這禦璽麽還好辦,可這印泥中朱砂、金粉、蜜蠟的比例,外人很難調正顏色,一眼假的事,如何騙得過眾目?”
荀公公道:“娘娘勿慮,老奴已將那‘朱砂金龍泥’私藏了一份,非經手者絕對看不出異樣。”
慧後聞言喜憂參半,暗忖:這個閹人老謀深算,揣摩上意居然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都說無利不起早,他到底是何居心?不過,此番還用得著他,待裳兒登上王位,再找個由頭做了他。
慧後笑意盈盈,讚道:“荀公公真乃天人,神機妙算,無所不能,事成之後,本宮定然不會虧待於你。”
荀公公趕緊伏地叩頭,央道:“娘娘明鑒,老奴對娘娘赤膽忠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老奴今有一事相求,攸關生死,不知是否當講。”
“講!”
“老奴殫精竭慮為娘娘出謀劃策,自知命懸一線,危如累卵,老奴叩求娘娘賜老奴免死金牌,以應不測,急難之時也好絕地求生。”
慧後狡黠一笑,道:“算你聰明,這個可以。”
* 度假歸來,承蒙不棄,不才接著講故事,每周一、三、五上貼,歡迎讀友們捧場。
歡迎程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