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筆塗鴉
閑來碼幾個字玩兒
蔚然讀了一年半的中醫學校，大部分的基礎理論課她都已經修完，剩下的課時主要是些中醫實踐課。皮特入學比蔚然早，加上他以前修過的一些基礎課程可以免修，這年的夏天，他順利地拿到了畢業證書以及考出了行醫執照。
皮特本身並不富有，加上離婚後要付給前妻贍養費以及女兒的撫養費，日子過得不輕鬆，甚至可以說是捉襟見肘，與蔚然訂婚後，他二人便名正言順地搬到了一起住，既能互相照顧，還可以省下一些日常用度。
交往了這麽久，蔚然與皮特相處得不錯，二人在交流上也沒有語言障礙，況且，那個浪漫的“大男孩”還會時常製造出一份驚喜來讓蔚然開心，可是，文化背景、宗教、傳統以及生活習慣等是潛移默化的東西，兩人在這上麵的差異就象是隔在他倆中間的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雖不至於引起兩人的衝突，但也常常會讓蔚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或者說是感覺找不到自己的歸屬。盡管蔚然對這樣的生活感覺不那麽稱心如意，然而，她甚感欣慰的是，已經美國化了的傑森與皮特卻很合得來，看著兩個心愛的大“男孩”和睦共處，其樂融融，這令她陶醉不已。
皮特上班的公司雖不小，可他的職位並不高，幹得又是半日工，工作的技術含量也低一些，平時他隻能做些輔助性的事務，部門裏10幾個業務骨幹數不上他，屬於有他不多、沒他不少，人手緊急的時候用來頂個差、補個缺的那種人，在上司眼裏，他也就是個後娘養的孩子，不受待見，因此，他決定辭了職自己開個小診所行醫看診，也算是學以致用了，既滿足了個人愛好也兼顧了飯碗問題。
手續辦得很順利，不久，皮特的診所就開張了，蔚然湊了一千美元的份子，算是他的合夥人了。剛開張的時候，由於診所沒有名氣，加上這個光杆兒中醫大夫不但沒啥經驗，竟然還是個老美，病人不敢信任他，診所可謂門可羅雀。蔚然因為沒有行醫執照，隻能利用業餘時間去診所幫皮特接接電話、打打下手，幹著急卻使不上力。頭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核算下來，拋去了水電費、房租、購買醫療、辦公用品等的開支，幾乎一個多餘的子兒都沒剩，這樣下去，不但還貸成了問題，就連吃飯也不能保障了。蔚然一向多愁善感，見診所業績不好，有些著急發愁，好在皮特天性開朗，隻要今朝還有飯吃，他就不會去操心明天的麵包在哪裏。
吃過晚飯，皮特跟朋友打網球去了，蔚然坐在傑森的身邊，看著他在畫板上作畫。傑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媽咪，爸爸的wife今天又表揚我了，說我進步得很快，再學幾次她就可以帶我到外麵寫生了。”
“她喜歡你嗎？你喜歡她嗎？”
“嗯，她挺喜歡我的，我也還行。”
盡管這個問題蔚然已經反複問過傑森多次了，可她總也不放心，忍不住又拾起來問他一遍，兒子從開始的“不喜歡”漸漸地轉變到了“還可以”，這讓她那緊繃繃的心跟著輕鬆了下來。
傑森得意地說：“我倆約好了，要是我每個周末都跟她學畫，而且完成作業的話，她都給我50塊錢，媽媽，我已經賺了300多塊了噯，等我攢夠了1000塊的時候，我就帶你跟uncle去旅行，嗯，咱去紐約或者華盛頓玩兒，好不好？西雅圖也行。”
哦？這孩子！
蔚然愣了一下，皺著眉頭，嚴肅地說：“你怎麽可以要阿姨的錢呢？快成小財迷了，你趕緊，回頭趕緊還給人家。”
“不！這是我掙的錢，是我的錢！”
“不行！別耍賴啊，把錢拿來，我這就跟江阿姨說去。”
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在蔚然的堅持下，傑森“啪”地摔了畫筆，去臥室拿來錢，不情願地放在蔚然麵前，然後委屈地跑回臥室躲著哭去了。
蔚然沒理會他，拿起電話來給蒹葭撥了過去，想跟她道個歉，然而卻是夏禾接的電話。
“Hello……噢，她正在洗澡，有事兒？呆會兒讓她給你打過去？”夏禾淡淡地說著，似乎他與蔚然真的已經是陌路之人了。盡管每個周末兩人都會因為交接孩子而碰個麵兒，可也隻是三言兩語地相互打個招呼而已，正兒八經交談的時候卻是少而又少。
蔚然猶豫了片刻，說：“噢，找你也行，有空聊一會兒嗎？是，關於傑森。”
因為兒子“貪財”，一想起這些來夏禾就窩火：“嗬，你教育的好兒子”。
蔚然自然明白他為什麽一下子就惱了，隻要一涉及到掏他的錢袋，他就會跳腳。蔚然平靜地說：“我想跟你太太說聲謝謝，一直沒有機會跟她當麵道謝，她不但照顧傑森，還教他學畫。”
“謝就不必了，傑森也是我的兒子”，夏禾忍了忍，可還是沒忍住，又道：“你說你是怎麽教育的孩子，啊？他眼裏隻有錢！小江費心巴力地教他畫畫，自家人不說外話，就算她是應該的，可傑森也不該伸手跟人家要錢吧？小江沒工作，她哪兒來的錢？還不是得靠伸手跟我要。你說說看，我貼你娘兒倆身上的錢還少嗎？人不能這麽貪心吧？變著法兒地跟我這兒榨油水，你這麽做還有沒有良心？以為我印鈔票怎麽著？”
“老夏，我，我”。
夏禾見蔚然理屈詞窮，便得寸進尺地數叨她：“小江心善，她這麽做還不是為了想討好傑森？你們也不能見老實人就欺負啊。”
蔚然紅著臉，解釋道：“我也是才聽傑森說，不就是三百多塊錢嘛，至於嗎？孩子又不是成心想跟你這兒要錢來著。”
“錢不在多少，事兒做得不是那個味兒”，夏禾打斷了蔚然的話，又道：“你要真缺錢花了，自己開口不行？看在曾經夫妻一場的份兒上，我還能不管不顧？打發孩子出頭，這跟拐了人質敲詐勒索又有什麽區別，啊？！”
蔚然被他一番難聽的話噎得厲害，也不禁惱了：“話怎麽到了你的嘴裏就說不出句好聽的來呢？！本來我是想把錢還給你的，現在我改主意了，這錢我拿去給傑森買繪畫的用具了，他是你的兒子，你有這個責任！”說完，蔚然氣得“啪”地一下掛了電話。
蒹葭洗完澡出了浴室，聽見夏禾在吵嚷，便無心地問了一句：“誰啊？”
夏禾定了定神，道：“噢，是蔚然，她找你，說是想感謝你費心教傑森，另外，她還說，以後別再給傑森錢了，那樣會慣壞了孩子，萬一他拿去買了毒品，不就毀了孩子。”
“噢，可也是啊，怪我想得不周到”，蒹葭一邊擦拭濕漉漉的頭發，一邊點頭應著，心裏卻覺著有點窩囊，她本想巴結一下繼子的，哪承想，自己胳膊肘子往外拐，倒貼了錢不說，人家做媽媽的先不樂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