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雪花隨著夜風輕輕叩打著窗上的玻璃,發出嘶嘶啵啵的聲響,疏疏落落滑落在窗台上,漸漸積成一條細細的白線,在街燈的映照下泛出青青的藍光。夜已經很深了,街上靜悄悄的,時而駛過的出租車,無聲無息,遊魂一樣亮著頂燈消失在成串街燈的盡頭。沒有睡意,也沒有思緒,心裏靜靜的,不知自己在等待著什麽,夜靜如水緩緩地流著。不覺中雪停了,淺淺地鋪就出一片潔白,濃雲中顯現出一鉤彎彎的新月,時隱時現,欲言又止。
窗台上一株水仙,翠綠的葉片托起兩支花苞,凝神細看,花苞似乎在抖動,揉揉眼睛再看,花苞突然炸開了,露出明黃的花蕊,周圍的花瓣一片片挺直伸展,轉瞬間開出兩朵潔白的鮮花,朦朧的月色下顯得格外的精靈。花開的刹那心頭猛地一熱,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滾了下來。
每年臨近春節,父親總會買回幾株水仙。門開處,隨著一股涼風,會出現一身厚重冬裝笑臉盈盈的父親,藍布棉手套上托著一個紙包,顧不得脫換衣服,父親就會喚我去把栽種水仙的小盆找來。父親一層層打開紙包,或三或五,幾個鴨蛋大小頭頂綠芽的水仙呈現出來。父親會叫我一枚一枚地擺放在水仙盆裏,根據綠芽的長短細細地排列成一種造型,再用幾粒雨花石擠好擺正,最後倒上一杯清水。不知父親是如何挑選的水仙,每到正月初一,屋裏麵必定會飄起水仙花淡淡的馨香,綠葉白花,年複一年,在寒冷枯燥的冬季讓家裏洋溢出春的暖意。
父親走了,馨香不在,今天花開應是父親回來了。高的那朵是父親,矮的那朵應是我,父子連心不分陰陽,思念如破堤的水,滾滾不斷,月色依舊,花開如昨,門開處卻不見父親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