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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膏先煎”質疑

(本文已公開發表)

王滿恩

      摘要：作者對“生石膏入湯劑宜先煎”一說提出質疑，認為先煎石膏缺乏臨床依據和化學、藥理依據。

      關鍵詞：石膏；先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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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種《中藥學》教材都提到“生石膏入湯劑宜先煎”，筆者對這種說法的合理性產生懷疑。今述管見於下，誠望同道指點。

    1．先煎石膏缺乏臨床依據

    古代名醫先賢中，善用石膏者首推仲景。《傷寒論》、《金匱要略》二書共載含石膏湯劑25首，均未提及先煎。有的方劑甚至不用久煎，如白虎湯將石膏與粳米等藥共煎，米熟而湯成。按現今時間計算，“米熟”最多不過30分鍾。而白虎湯清熱效果之著甚為古今名醫稱道，臨床驗案更仆難數，均證實石膏不用先煎 即有良 好 的 清熱作用。

    仲景方中亦用先煎之法。《傷寒論》113方中有36 方要求“先煮”。先煮者大多是方中主藥，如麻黃湯之麻黃、葛根湯之葛根、茵陳蒿湯之茵陳蒿、酸棗仁湯之酸棗仁、苓桂術甘湯之茯苓、小陷胸湯之栝樓等等。石膏是白虎類湯劑主藥，但書中卻一律不提“先煮”。筆者以為並非忽略，相反，仲景對石膏的煎法是很講究的。如白虎湯和竹葉石膏湯石膏用量都是一斤，白虎湯治高熱，煎煮時間短（水一鬥，煮至米熟湯成）；竹葉石膏湯治低熱，反而煎煮時間長（米一鬥，煮取六升，內粳米煮至米熟湯成）。其他含石膏又不清大熱的方劑如大青龍湯、麻杏甘石湯、越婢湯、桂二越一湯等，都用久煎法，似乎久煎可降低石膏清熱之力。果如是，則欲用石膏清大熱者不可先煎（久煎）。

    清末名醫張錫純是近代善用石膏的代表人物，其方中石膏，或與他藥共煎，或軋細粉衝服，並無先煎之論。現代中醫泰鬥蒲輔周常用含石膏湯劑以退高熱，遍觀其醫案，也未見有先煎石膏之方。

    高等醫藥院校教材《方劑學》（第五版）收載含石膏方劑22首，有20首與他藥同煎。除仲景方外，有唐代王燾之石膏湯、宋代錢乙之瀉黃散、金元李東垣之大秦艽湯、明代張景嶽之玉女煎、陳實功之消風散、喻嘉言之清燥救肺湯、清代吳鞠通之化斑湯等。曆代大師各成一家，但與石膏同煎卻無異議，這應該不是偶然現象。

    古方先煎石膏者少，如餘師愚 的清瘟敗毒飲“先煎石膏數十沸”、《外台》之紫雪要求“先煮五種金石藥”（含石膏），然均未講出非先煎不可的道理。可以這樣認為，先煎不是古人煎煮石膏的主流方法。

2.先煎石膏缺乏化學藥理依據

    20世紀50年代，時逸人先生提出“石膏質重……多水久煎，有效成分方能溶解一部分” ^⑴此後主張石膏先煎者均同此說。然而石膏清熱的有效成分是什麽，至今尚未有定論。一些學者認為，石膏有效成分是其中的含水硫酸鈣（CaSO₄•2H₂O）^⑵。《中國藥典》也將此成分的含量作為石膏質量標準之一，規定生石膏“含含水硫酸鈣不得少於95.0％” ^⑶。從化學角度看，石膏是溶解度很小的微溶物質，它在100℃時的溶解度比0℃時還小，即使在溶解度最大的40℃時，每100g水中最多也隻能溶解0.21g^⑷。先煎時的溫度一般在100℃以上，正是石膏溶解度最小時，且長時間煎煮使溶劑（水）減少，已溶出的石膏又會有部分重新結晶，煎煮時間越長則湯劑中石膏含量越低。如果硫酸鈣是石膏的有效成分，那麽先煎石膏豈不減少了湯劑中有效成分含量？

    有人用原子吸收光譜法，測定石膏及麻杏甘石湯單煎、混合煎液中的Ca、Fe、Mn、Zn、Cu，並進行對比分析。發現：石膏分別與杏仁、麻黃、甘草同煎時，混合煎液測得值較之兩味單煎測得值之和，Ca、Fe、Zn大多增加，且以石膏麻黃混煎各元素量增加最為顯著，可能係金屬離子與麻黃堿分子間絡和作用較強之故。由此推論含石膏複方湯劑的藥理作用，可能是金屬絡和物的作用^⑸。另據報道，生石膏與大黃混合煎液對發熱家兔的解熱降溫作用明顯強於單用石膏煎液^⑹。這說明石膏與他藥混合煎煮可以提高療效，沒有必要單獨先煎。

    3.小結

    石膏先煎費時費火，既不是中醫傳統習慣，又缺乏合理的科學解釋。千餘年的臨床實踐證實，含石膏湯劑不用先煎法便有良好療效，加之石膏的有效成分、作用機理尚不清楚，所以目前不必強調“先煎”。

參考文獻

⑴時逸人 .中國藥物學.上海:上海衛生出版社,1956.61

⑵白綱等主編.中藥方劑研究與應用大全.北京: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1995.234

⑶國家藥典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二ＯＯＯ年版•一部．北京：化學工業出版社，2000.71

⑷徐丁苗主編.無機化學 •第三版.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85.12

⑸吳炳輔.微量元素1996.(4)23

⑹林娜.大黃配伍石膏對發熱家兔解熱作用的實驗觀察.中國中藥雜誌,1994,19(7):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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