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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粵人赴澳留學檔案匯編(百七十):香山毛周勝

(2024-10-16 08:17:44) 下一個

民國粵人赴澳留學檔案匯編(百七十):香山毛周勝

香山隆都田頭村

民國初期,從香山縣家鄉赴澳讀書的小留學生,大多是去鳥修威省(New South Wales)和昆士蘭省(Queensland),前者以雪梨(Sydney)居多,後者則是去昆士蘭北部各埠者眾;而去到域多利省(Victoria)尤其是首府美利濱(Melbourne)埠留學者,則人數較少。毛周勝(Joe Sing Mow)就是這少數香山籍小留學生中的一位。

毛周勝是香山縣隆都田頭村人,生於一九○八年五月廿一日。他的伯父毛永讚(Wing Jan,或Wing Jan Mow)是一八七○年出生,於一八九九年來到澳大利亞發展,從美利濱(Melbourne)登陸入境,隨即在此安頓下來[1]。之後不久,他利用積蓄在距美利濱主城區東南約七十公裏左右的北加非盧村(Garfield North)擁有一個農場,從事蔬菜水果種植。在一九一十年代,他與當地一位失婚的歐裔女士結婚,便在美利濱城裏的禮塔笠街(La Trobe Street)五十二號開設了一間木店,做家具生意,同時也生養了二女二男共四個孩子。

一九二二年,可能是與國內兄弟商量的結果,毛永讚以監護人和財政擔保人的名義填妥申請表,遞交給位於同城的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申辦侄兒毛周勝的赴澳留學護照和簽證,欲將其安排進入北加非盧公立學校(North Garfield State School)讀書。他沒有寫明是以什麽形式作保,但在英文欄目裏則寫著是北加非盧村的一塊土地的名字“Dingley Dell”,顯然他是以此土地作保,並且說明是由他本人每年供給膏火,不過沒有寫明數額。根據通常的理解,沒有寫明具體數額,亦即以另外的形式表明會提供足鎊膏火。因所填申請表未具日期,無法得知中國總領事館何時接到上述申請,以及審理占去了多長時間。可以確定的是,一九二二年十月三日,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魏子京為毛周勝簽發了號碼為190/S/22的中國學生護照,也在第二天就從澳洲內務部拿到了他的入境簽證。當中國總領事館從內務部拿回這份護照後,便按照毛永讚事先所提供的地址,將其寄往香港的容記棧商行,由這間金山莊具體負責安排毛周勝的赴澳行程。

對於能赴澳留學,毛周勝早就躍躍欲試。一俟金山莊將船期確定,他便去到香港,搭乘中澳船行經營的“獲多利”(Victoria)號輪船,於一九二三年三月二十二日抵達美利濱,入境澳洲。毛永讚將侄兒從海關接出來,安置在自己的木店裏住下。此時,毛周勝即將年滿十五歲。

毛永讚沒有將侄兒安置到北加非盧村去,顯然最終考慮到那裏距美利濱城區還有七十公裏,交通實在不便,故放棄了此前讓他進入北加非盧公立學校的計劃,而安排他進入位於美利濱唐人街(亦即小博街[Little Bourke Street])的長老會學校(P.W.M.U. School)就讀。該校是由域多利省的基督教長老會所屬的長老會女修會(Presbyterian Women Missionary Union)所創辦,因其目的是致力於在美利濱華人社區中傳教,故該校從十九世紀末的幼兒園課程開始,逐步形成了提供正規的小學課程,最終也提供中學課程,當然其學生也主要是唐人街周圍的華裔學童。自一九二一年澳大利亞開放中國學生赴澳留學後,許多到美利濱留學的中國學生也多進入該校就讀。從四月八日開始,毛周勝正式注冊入讀長老會學校。

剛到美利濱不久,毛周勝的繼伯母就因病去世,留下四個年幼的孩子,由其伯父獨立承擔撫養之責;好在其繼伯母再婚前所生的一個女兒已經成人,目下幫著繼父經營木店,可以代為照顧幾個年幼的弟妹,加上他們的外祖母也在美利濱,也可以幫上一把。但在繼伯母去世後的治喪期間,毛周勝便裏裏外外幫忙,前後有一個月的時間無法正常上學。好在長老會學校對毛永讚這一家人都比較熟悉,也知道其生活不易,故對毛周勝這段時間的忙乎也予以默許,包括他有時候跟著伯父去到北加非盧村的菜園裏幫忙幹活。

根據學校的報告,毛周勝在校學習刻苦,非常用功,是校長和老師都很喜歡的那類學生。他從最基本的英語學起,逐級升遷,直到一九二七年底。次年初,域多利省長老會外方傳教部(Foreign Missions Department of Presbyterian Church)負責人向內務部提出申請,希望準允毛周勝進入該教會在美利濱城裏開設的聖安德烈神學院(St Andrew’s Theological College)進修,以便日後能將其培養成為牧師。顯然,毛周勝在長老會學校的刻苦和用功已被教會認可,並逐步引導他受洗並進入到傳教的培訓計劃之中。教會表示,雖然毛永讚願意資助侄兒在此留學讀書,但他本人財務狀況並不是很好;盡管他開有一個木店,但隻有一位雇員,每周還隻能支付該雇員二到三天的工資,其餘的事情還都由他自己負責處理,凡事得親力親為,他去年的營業額隻有五百六十三鎊。為此,教會準允毛周勝進入神學院學習,費用無需毛永讚負擔,且每周隻有兩個晚上的課程,白天他則仍然回到長老會學校繼續其原有的學習。事實上,長老會學校對於這些中國學生基本上都是不收取學費的,即便收費亦屬象征性,學校的運行費用主要來自長老會的財政資助。對於這樣的請求以及安排,內務部覺得合理,並未留難就予以批複。於是,按照上述安排,毛周勝便按部就班地在兩間學校和神學院之間學習不同的東西。而從一九三○年開始,他轉為每天上午去到美利濱聖經學院(Melbourne Bible Institute)學習,下午再返長老會學校讀書,也同樣獲得內務部認可。

一九三二年新學年開學後,毛周勝終於結束了在長老會學校的中小學課程,進入布雷瀟商學院(Bradshaw’s Business College)讀書。但到三月,當中國總領事館按例向內務部申請毛周勝下一年度的留學簽證展延時,內務部秘書提出了不同意見。他表示,到五月份毛周勝就年滿二十四周歲,而按照《中國留學生章程》規定,這是中國學生在澳留學的最高年限,一過年齡就應該收拾行囊回返中國。也就是說,不再批複其展簽。域多利省長老會得知上述決定後,主任牧師便於四月十五日致函內務部長,表示跟毛周勝核實過他的年齡,對方表示當時是按照虛歲填寫的,實際上今年他才二十三周歲。為此,他希望能考慮到這一中國人與澳洲人不同的年齡算法,采信其言,再核發給其展簽一年。與此同時,中國總領事陳維屏也在四月十九日就同一種算法致函內務部秘書,表達了同樣的要求。此外,布雷瀟商學院院長也致函內務部秘書,表示隻要再給予毛周勝一年的時間,到明年六月份,他就應該可以完成既定的課程。雖然內務部的官員都明白毛周勝有關自己年齡的說法隻是一個借口,因為他們在長期處理中國人簽證申請的過程中見過的各種伎倆太多,早已對這些招數爛熟於心,但在各方麵都呼籲再給他一年便可完成學業的這種情況下,也確實不太好予以拒絕,而且教會的勢力很大,也要給個麵子。於是,四月二十二日,內務部長同意將毛周勝的留學簽證展延到一九三三年六月三十日。

光陰似箭,很快就到了一九三三年四月。此時此刻,內務部和海關都非常關注毛周勝是否按期完成了學業,如果順利,他將可以在六月份結束時便搭船回國。可是,從布雷瀟商學院得到的信息是,毛周勝並沒有完成學業,還有兩門課沒有通過。對此,商學院院長的解釋是,雖然這位中國學生很刻苦用功,也是皓首窮經般地學習,但並不是屬於那種很聰慧的學生,領悟力不強,因而總是事倍功半。為此,商學院希望再給他半年展簽。內務部長見事已至此,就好人做到底,同意給毛周勝展簽到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但到這一年十二月一日,事情又生變化。這一天,毛周勝致函內務部長,表示已經選修了商法課程,這對於他日後無論是傳教還是工作,都十分有益,希望再給其展簽一年的時間,以便完成上述課程。內務部長對他這種得尺進尺的做法很不認同,但為了表示寬容,批準他再展延三個月,即將他的簽證有效期展延到一九三四年三月三十一日。

到一九三四年三月,布雷瀟商學院院長致函內務部長,告知毛周勝在這個學期還選修了秘書守則與操作、會計、公開演講等課程,商學院對此大力支持,因為這些課程也有利於他日後的布道和其它工作;但他表示,課程要到年底才能完成,希望將其簽證延至年底。與此同時,毛周勝本人也直接寫信給內務部長,訴說上述課程對其日後的人生如何重要,希望能獲得展簽,俾能完成上述課程。為了使上述申請更為有力,他還找了美利濱大律師出身的聯邦眾議員佐治·麥克斯維爾(George Maxwell)出麵為其斡旋。既然支持者有如此強大背景,內務部長心中縱有不願,也就隻能順水推舟。於是,內務部長於三月二十六日再次破例批複了這一展簽申請。隨後的時間裏,毛周勝順利地讀完了上述所選之全部課程。

在這一年九月份時,毛周勝曾經向內務部提出過再入境簽證申請。他的理由是,按照長老會給他的傳教任務,他需要回國傳教,但財務資助方麵則須由他自行解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需要在明年初返回中國一段時間後(比如一年),再重返美利濱,協助伯父經營其木店。如此,一方麵解決自己的經費問題,另一方麵也可將年事越來越高的伯父替換下來,讓他休息,同時也照顧未成年的四個堂弟妹。但內務部以毛永讚的木店規模太小根本就無法容納下多餘的職員為由,否決了上述申請。

一九三五年二月五日,在澳洲留學長達十二年的毛周勝告別了伯父毛永讚一家及長老會的牧師,在美利濱港口登上“海王星”(Neptune)號輪船,離開澳大利亞,返回中國[2]。毛周勝的留學檔案到此中止。至於他回到中國後,是否如澳大利亞長老會所期望的獻身於傳教事業,則不得而知。

一九二二年,毛永讚填表向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申領侄兒毛周勝的赴澳留學護照和簽證。

一九二二年十月三日,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魏子京給毛周勝簽發的中國學生護照。

檔案出處(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檔案宗卷號):Joe SING - [Aka JOE SING MOW] Chinese Student, NAA: A1, 1935/486


[1] WING Jan John - Nationality Chinese - Arrived Melbourne 1899, NAA: B78, WING/J。

[2] Joe Sing Mou [passenger on board the SS NEPTUN, departed Sydney for Rabaul on 9 February 1935] [box 306], NAA: SP42/1, C1935/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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