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有所思,有所感,從曆史的時空中來,再回到曆史的時空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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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李敖秘密談話錄:龍應台的《大江大海》騙了你

(2011-02-01 05:17:01) 下一個
文章來源: 台灣中國時報2011-01-31 18: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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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夫子不喜歡紫色,因為紫色混淆了大紅大紫;孔夫子不喜歡鄉願,因為鄉願偷走了大是大非。

  龍應台出道以來,她用心建立起冒充放火的文明。其實她放的,隻是煙火、不是野火,她沒有任何放火者的曆練,監牢、捶楚、刑求、查禁,她都陌生;爭自由、爭民主、爭人權、爭法治,她都逍遙國外。她從不拔一毛抗爭藍色綠色的野蠻,卻在白色恐怖風頭過後,一片風涼,要我們用文明來說服她。

  我們卑視混淆大紅大紫的所謂文明、我們憤怒偷走大是大非的所謂文明、我們不再忍耐這票文明的挑釁,我們要中國人生氣一次給她看。

 

  每個人都會罵人王八蛋,但李敖卻能用證據證明你是王八蛋。在這本書裏,李敖用24萬字的證據,證明龍應台錯在那裏。龍應台的文章越寫越好,龍應台的大腦越老越混,不能準確切割文章和大腦的“龍應台迷”有禍了,因為你可能是一種動物的蛋。

  對蛋化恐懼的“龍應台迷”說來,這本書,是一種救贖。

  龍應台口口聲聲請用文明說服她,但她隻提俄國大兵強奸中國女人,不提美國大兵強奸中國女人,如此媚美藏奸,是那一國說服人的文明呢?

  四分之一世紀來,龍應台一貫用“片麵強奸”的戲法,矇混“龍應台迷”,現在,李敖終於出手了、拆穿了、牛刀殺雞了。為什麽用牛刀殺雞?答案是李敖隻有牛刀,隻好小試一下了。

  孔夫子不喜歡紫色、孔夫子不喜歡鄉願,我們喜歡孔夫子。

  《內容摘錄》


  緣起

  歌德(Goethe)有他的談話對象,康德(Kant)有他的談話對象,缺德的李敖沒有,大體上,李敖永遠在一個人談話,從年復一年一個人在牢房裏、到年復一年一個人在書房裏、到年復一年一個人在“一人轉”的電視節目冷房裏,他沒有談話,有的隻是自說自話。

  邱吉爾(Churchill)的僕人偷聽到主人在浴室的自說自話,透露說:邱吉爾洗澡時候自說自話是人類最可怕的聲音之一,因為一半出自喉嚨、一半出自鼻孔。李敖一切自行料理,沒有僕人,所以無從偷聽喉嚨或鼻孔,結果呢?邱吉爾是英國首相,他自說自話完了,外麵有太多的談話等著他,不愁沒對象,可是李敖呢?他在浴室照了鏡子,走出浴室,另一麵鏡子在等他。

  太可惜了!孤獨的李敖,失掉太多太多的聲音了。不但失去自言自語、失去自說自話、失去thinking aloud、失去“群胡同笑、四座並歡”、也失去了發明錄音機的意義。白色恐怖時期,家裏被偷裝了竊聽器,但情治單位最後驗收,什麽也沒錄到,隻錄到叫床與喘息。

  太可惜了!總得記錄出李敖叫床與喘息以外的聲音才行。

  但是李敖越老越彆扭了,他一心寫“大書”、寫“陽痿美國”這類“大書”、寫一部又一部的“大書”,他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並且以世界為對象,“威而剛世界”(“偉哥世界”),沒有時間談到世界以外的雞零狗碎了。


  不過,李敖儘管全天工作,也會有間隙的時候,Even Homer sometimes nods.荷馬也有打盹時、荷馬也會有一失。所以,抓住李敖“荷馬的時刻”,抓住他嗬欠之下的一些雞零狗碎,也很有趣啊。杜甫就做過“拾遺”的官,“拾遺”就是抓住皇上的雞零狗碎,皇上是管大事的,但是也有雞零狗碎,也不無雞零狗碎可以撿到,所以大詩人杜甫又叫“杜拾遺”。現在,從這本書開始,就是“杜拾遺”的絕活了,不過是拾自己的遺,拾到一本算一本。讓世界除了李敖的“大書”外,偷窺到李敖的種種麵相,原來皇上是根本不穿新衣的、皇上知道新衣是赤裸的。——皇上太屌了。

  從“拾穗”到“拿鋤頭的人”

  ■你本是談笑風生的人,可是由於你經常“拒人千裏之外”而“失風”了,多可惜啊!希望這部書,可以為你“把風”,拾起許多你“滄海遺珠”。說“遺珠”,也許太狗腿了,至少這部書,使我想起米勒(Jean Fran蔞is Mellet)那幅“拾穗”(Gleaners)。

  □好奇怪,為什麽不想起米勒那幅“拿鋤頭的人”(Man with a Hoe)?

  ■“拿鋤頭的人”嗎?那幅畫可被指為有“危險的社會主義傾向”(…was condemned as dangerously socialistic)的喲。


  □看來一開始,就不打算問到我“危險的社會主義”那一麵。是不是?“非其種者,鋤而去之”,拿鋤頭的人是危險的。

  ■能閃避得掉嗎?你的頭腦裏,漏掉了“危險的”三個字,別的也就不多了。

  □我這麽單薄嗎?別忘了米勒那幅“播種者”(Sower)。

  ■“播種者”是一八五一年的、“拾穗”是一八五七年的。“拾穗”意味著在“播種”之後,拾到些什麽,有不同的感覺。這本“李敖秘密談話錄”就有這種感覺,那該多好。

  □尤其加上“秘密談話”。

  ■尤其加上“秘密談話”。at ease的時候,總會說出一些“秘密”吧?


  □我對“秘密”的定義很寬,我曾說過:“凡是你沒讀過的書,就是新書。”凡是你沒聽到的事,就是“秘密”。關鍵在你能否學會用“秘密”的耳朵去傾聽。你學到這本領,聽風聲都可聽到“秘密”。

  ■說得太玄了,你是“務實的理想主義者”,別那麽玄吧?

  □好,別那麽玄。讓我盡量說拾穗者的語言。

  ■“李敖秘密談話錄”該是總書名吧,每一本秘密談話,該有個副書名吧?

  □說的是,這本書的副書名,就叫“大江大海騙了你”吧。

  ■是不是每次總書名不變,都叫“李敖秘密談話錄”,變的隻是副書名?


  □是的。

  ■“李敖秘密談話錄”,要出多少本呢?

  □不知道。第一,要看我活多久;第二,要看我興之所至,拾遺到什麽地步。

  ■為什麽第一本談話錄就好像鎖定龍應台呢?

  □因為她“橫亙”在我眼前。

  ■你用“亙”字,多麽老去的一個字,它的意思是從這端到那端,橫在你眼前。亙是什麽?攔路虎嗎?


  □不是攔路虎,攔路虎是國民黨;也不是過街鼠,過街鼠是民進黨。龍應台隻是一塊木頭、“殘山剩水”中橫亙的一塊木頭。

  ■你的意思是她也攔過路、也過了街?

  □她的問題是正在攔路、正在過街。她是現在進行式,是代表頭腦不清中國人的“文化現行犯”。並且這種“文化”,也是臥虎藏鼠的,洋溢著鼠疫。

  龍應台提議與我擁抱

  ■我還是有點納悶,納悶你出這本書。你在“九一一”第九周年,寫了一部“大書”──“陽痿美國”,明顯把你的寫作方向,指向全世界了,為什麽又有回頭的跡象,出這本“大江大海騙了你”,這書對你未免太小了吧?


  □我一直躲著,最後還是忍不住了。心想海峽兩岸,隻有我有本領徹底拆穿了,我好像責無旁貸,我跟龍應台毫無冤仇。以前,她寫過信給我,我沒回。她官迷,做台北市文化局長,還請我單獨吃過飯,在徐州路,飯後她提議要擁抱我一下,抱就抱吧。今天我挪用了寫“大書”的時間,快速扯這本回頭書,深愧不無浪費。下筆之際,頗有孔夫子作“春秋”的無奈,知我罪我,聽之他人,但真情告訴你,我已經先罪自己了。我已誌在寫一本本的“大書”,扯這本書,對我太小了。幸虧隻用零星的時間扯它、幸虧書中還有一定的比重涉及美國、拆穿美國。

  ■功德所披之處,其實也不能用一個小字抹殺一切。主要原因是你老了,七十五歲了。“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你在文字上變小氣了,吝於花時間扯你不想扯的了。

  □對,我限期在年底以前,完成“屠龍記”。這個“龍”,是多數。牽扯到許多人、許許多多頭腦不清的可憐蟲。“龍應台”毋寧是一個代號、一個通稱。哦,我老了,我有一點嘮叨。

  ■既然是談話性質的書,不怕嘮叨。嘮叨一點也別有趣味,至少增加了細膩感。

  □你使我想起我在“李敖議壇哀思錄”中的那篇序:

  知我者,其唯老太太乎?


  汗牛也、充棟也、上網也、下載也,古今自傳多矣,但最好的,出自兩位老太太,一位是趙元任太太楊步偉,一位是胡適太太江冬秀。老太太式自傳的最大好處,在她隨意嘮叨。唯其隨意,故少弄假;唯其嘮叨,故無遺珠。……行雲流水,成此奇書。能解老嫗,方足以讀自傳,知我者,其唯老太太乎?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不避“隨意嘮叨”之譏,來一本本的“李敖秘密談話錄”,目前隻是第一本,先從宰龍老太太開始?

  □沒錯。龍應台還不算太夠格做老太太,隻是她的思想先老掉牙了而已。

  ■麵對“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你一定有看呢還是不看呢的苦惱。

  □我終於打開了“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我支出了兩個小時,“解決”了這本三百六十頁的書。

  ■“解決”?


  □“解決”,就是把它看過了、並且大卸八塊、用美工刀切割出一般人看不到的結論。它結構混亂、支離破碎,以許多個人的故事做基點,加以鋪陳,如果發揮得妥當,尚可補救結構混亂和支離破碎的毛病,但龍應台鋪陳的故事,卻發揮不出來,甚至出現嚴重的錯誤,這是該書的致命傷,也正是龍應台的毛病所在。

  ■這是“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一書的根本不妥之處嗎?

  □沒有起碼清楚頭腦的人,最好不要談思想、談曆史。不要高談闊論“大江大海”,因為一九四九年的局麵明明隻是“殘山剩水”,何來“大江大海”?何況,明明是“殘山剩水”,卻擺出“大江大海”的架構,這種架構,正是蔣介石留下來的思維。龍應台的根本錯誤在她總是做“虛擬演繹”(pseudo-deduction),“虛擬演繹”好比扣第一個扣子,第一個扣子沒扣對,下麵的扣子全扣錯了。

  龍應台的不幸

  ■看來龍應台有點不幸,她踩了你的線。她如果隻寫寫什麽文藝批評,還算恰如其分。她不自量力,擴大來談“一九四九”的問題,恰恰那是你一步步踩過的線,她跑來亂踩,就鬧笑話了。你從十四歲起看“一九四九”長大,而龍應台呢?“一九四九”時她還沒穿上開襠褲,實際還沒出生。


  □“一九四九”對我是目擊、是身曆、是焦距清楚的見聞、是文件累積的印證,但對龍應台都不是,龍應台隻想對大題目速成,那是速成不來的,既不夠真實,也容易鬧笑話,搞什麽大題目啊,連小細節都弄不清楚。像台北的紫藤廬,全不是那麽回事。

  ■龍應台書裏說:

  我更喜歡在紫藤廬喝茶,會朋友。茶香繚繞裏,有人安靜地回憶在這裏聚集過的一代又一代風流人物以及風流人物所創造出來的曆史,有人慷慨激昂地策畫下一個社會改造運動:紫藤花閒閒地開著,它不急,它太清楚這個城市的身世。

  又說:

  台北市有五十八家Starbucks,台北市隻有一個紫藤廬。全世界有六千六百家Starbucks,全世界隻有一個紫藤廬。

  她把紫藤廬說得好美。


  □比起Starbucks,紫藤廬的確有中國茶館的特色,但說“在這裏聚集過的一代又一代風流人物”卻是溢美了。紫藤廬是我大學時代好朋友周弘的家。周弘的爸爸是周德偉,當年是財政部關務署署長,家有汽車。周德偉是學官兩棲人物,寫的德國派文字,有深度但很晦澀。他在家裏請過他老師胡適來吃過飯,絕無人文薈萃可言,更沒有殷海光與自由主義可資號召。他做了長達十九年的署長,如果公然自由主義,官還能做嗎?由於周弘是我好友,我常出入其家,對紫藤廬太熟了。如果說“一代風流人物”出入此宅的,應該隻有李敖才是,但李敖眼裏那有學官兩棲人物?周德偉罷官後,請我在家吃飯,站在趙夷午的對聯前。對聯是:

  豈有文章覺天下

  忍將功業苦蒼生

  他說上聯寫的是他,下聯寫的是蔣介石,我在旁邊一直笑。心想此公文章太悶了,豈能覺天下?周德偉死後,他的小兒子周渝還把他老爸的回憶錄影本送給我,內容坦誠精采。周渝五十歲生日,我約他單獨吃了一次飯,那是我一生最後一次參與朋友的婚喪喜慶。我還挖苦周渝說:“你本來可以雄心大誌做番事業的,結果紫藤廬的收入,使你安做小富翁了,你誤了一個天才洋溢的周渝。”周渝至今叫我“李哥”,他不以為忤。我在獄中受難時,周渝關切我,俠風感人。總之,紫藤廬的前身絕對沒那麽偉大,說周德偉、殷海光在那兒啟蒙什麽自由主義,都是美麗的神話。至多周德偉的維也納學派視野,影響到殷海光,但周德偉絕對浪費了自己。紫藤廬的故事,告訴我們:自由主義者絕對不能從政,政治人物周德偉誤了大思想家周德偉。周德偉的長子周弘是我一生交過的最寬厚的朋友,我至今懷念他。至於紫藤廬這房子,龍應台說“紫藤花閒閒地開著,它不急,它太清楚這個城市的身世”。當然,它更清楚自己的身世。紫藤廬有知,會為之竊笑。

  ■看來龍應台根本亂寫了一段神話,她真不幸。

  □不是她的不幸,是我們的不幸。


  “大江大海”,屁!

  ■“大江大海騙了你”,這是一個有趣的副書名,並且有張力,用“騙了你”作為提醒,暗示有人是被騙的傻瓜。是個不錯的構想。

  □本來我的構想是“大江大海,屁”,用一個“屁”字蹦出一切,簡明扼要,也不錯,更有張力呢。

  ■在一本正經之士眼裏,有點不雅吧?

  □毛澤東詞中有“放屁”字眼出現,孫中山“三民主義”中也大談“放屁”,屁來屁去的,在他們革命家眼中,都不發生字眼問題。


  ■“陽痿美國”一書,中國大陸朝中有人視“陽痿”兩字不雅,影響了出書。

  □我想起我做預備軍官排長時候,排中有阿兵哥叫張中尾,讀“青春花朵”一類書,老兵班長鄭金海不準他看。理由是:書中有“月經”兩個字。

  ■“陽痿”、“月經”、“放屁”都是生理名詞啊,在醫學書裏還是學術名詞呢。

  □“放屁”兩字還夠不上呢,該叫“排氣”。

  ■看來該查禁毛孫諸公的著作才安全。

  □如果鄭金海班長升了官,做了中朝大員,他幹得出來的。


  ■但你還是沒用“屁”字做副書名。

  □用“騙了你”更有親切感,因為點出閣下即是被害人、被害人即是閣下。書名把讀者給屁進來了。

  ■你用“大江大海”,還把四個字括起來,顯然別有所指。你明明衝著龍應台那本“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來的。

  □沒錯。

  ■你寫了一輩子的書,在書名上,你都沒有這麽強烈的針對性,這回怎麽這麽大火氣?

  □太氣人了吧?多少年來,我們與蔣介石及其“文學侍從之臣”抗爭,最後把蔣介石鞭屍、把走狗打得哇哇叫,夾尾而逃。本來已經在清掃戰場了,不料又冒出一群“蔣介石超渡派”,在打招魂幡,這是我看不下去的。


  ■什麽“蔣介石超渡派”?

  □超渡是佛門用語,是為死者誦經咒,以佛力代死者消除前世罪業。儀式出自“佛說盂蘭盆經”中“目連救母”故事。

  ■你說“蔣介石超渡派”,顯然是指文化人來超渡死者蔣介石吧?龍應台是其中之一嗎?

  □是其中之一,不過她是隱性的,並且滿有技巧,所以“肉麻度”比較低。龍應台在大前提上是肯定蔣介石的團隊的,這還得了!媚蔣媚到骨頭裏了。

  ■所以你認為很嚴重,你要拆穿龍應台。

  □拆穿龍應台的精確定義分兩方麵,就人而言,是拆穿“龍應台之流”,不限於龍應台個人的,而是多數的;就事而言,是拆穿“龍應台式錯誤”,也不限於龍應台個人的,而是多數的。龍應台集“後蔣時代”錯誤思想的大成,似正而妖、言偽而辯,我們不能不聲討“龍應台之流”、拆穿“龍應台式錯誤”。


  ■幹拆穿這一行,你可是駕輕就熟呢。這方麵的書,你寫了好多好多。

  □六十多年來,我坐看打著國民黨旗號的一批壞人,在禍國殃民以後,退居海隅、竊中國一島以自娛。隨後,又坐看這批壞人,孵出打著民進黨旗號的一批混人,在有樣學樣以後,退居邊陲、恃中國一島以自毀。我生也雄奇,誌不在一島,隻緣陰錯陽差,不幸與彼輩同土,自不免於周旋、糾纏、與作弄;愛國情殷,亦不免於救溺、熱諷、與冷嘲。大體說來,對雄奇之人,未免浪費。但是,龍應台靠著與財團的勾結、靠著財團們提供的金錢與基金會,一路鬧得太囂張了,我實在不得不出手,教訓教訓他們了。

  葉公超的切膚之痛

  ■談到教訓,先舉個例,做個示範吧。龍應台好像也有用功的一麵,她跑到美國,去看蔣介石的日記呢,滿辛苦的。

  □龍應台跑到美國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院看“蔣介石日記手稿”,又抄又引蔣介石日記。她的辛苦,發生了兩個問題,第一、蔣介石的日記,龍應台可以一網兜收嗎?第二、要兜收,就不能不對蔣的另一麵,視若無睹吧?如蔣私下罵葉公超是秦檜、張邦昌賣國賊,但蔣自己幹的,不正是同一勾當嗎?蔣口口聲聲“漢賊不兩立”,結果是求在聯合國漢賊兩立而不可得,真相不正如此嗎?別以為那是以後的事,那才真正是“一九四九”埋下的伏機呢。


  ■美國檔案後來公布了,原來蔣介石並沒有“漢賊不兩立”,他偷偷轉告美國人,我們讚成在聯合國兩個中國、兩立出兩個中國,當時由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就是老布希(George Bush)操盤,可是沒有成功,蔣介石給趕出聯合國了。

  □可是這“漢賊不兩立”的把戲還一直掛著,不但國民黨的笨蛋們相信,民進黨的笨蛋們也相信,笨蛋林濁水還抱怨因為蔣介石堅守“漢賊不兩立”原則,害得台灣被趕出聯合國呢,這笨蛋。

  ■葉公超當然看不到蔣介石在日記中這樣誣蔑他,但是龍應台看到了。看到了卻逃避不寫,這是什麽意思?

  □這就是龍應台的大問題。龍應台這種知識分子,沒有真的切膚之痛,不像葉公超。四十多年前,在美國新聞處副處長司馬笑(John AlvinBottorff)的家裏,葉公超就向我說,他加入國民黨,原希望他兩腳踩到泥裏,可以把國民黨救出來,結果呢?他不但沒把國民黨救出來,反倒把自己陷進去,言下不勝悔恨。他如看得到蔣介石日記裏這樣誣蔑他,他連頭都要埋在泥裏了。

  ■葉公超也可統稱“葉公超之流”吧?這些鳳毛麟角的知識分子,“一九四九”年靠錯了邊,最後被蔣介石耍、被蔣介石羞辱,多懊惱啊、多悔恨啊。龍應台寫了一大堆,卻不知道為“葉公超之流”的懊惱與悔恨留點筆墨,她的均衡感一塌胡塗。

  □一塌胡塗的不隻寫不出“葉公超之流”,而在她竟寫出“錢穆之流”。她寫“冷眼素書樓”,就是叫人哭笑不得的一例。


  龍局長的“素書樓”

  ■“冷眼素書樓”?這篇文章沒收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你出這本“大江大海騙了你”,所讀的龍應台,不限於“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當然連帶也看點別的。當你宰一隻豬,不能隻宰豬頭。

  ■你講話,像是奔馳中的羅馬戰車,不但主將正麵揮戈,戰車輪子中軸也裝上尖刀,隨時鑽人一下。好吧,“冷眼素書樓”怎麽說?

  □馬英九的文化局長寫道:


  將來研究台北史的人會在台北大事紀中讀到:民國九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台北市長馬英九與錢穆夫人在素書樓共同植下一株鬆樹。植鬆之前,市長鄭重地說明了錢先生從未“占用市產”,並且為錢先生晚年所受的侮辱正式代表政府向錢夫人道歉。

  混蛋豈止馬英九呢,另一個混蛋陳水扁,當年做市長時,不正是索回公產的正犯嗎?陳水扁當上所謂總統,也向錢穆夫人道歉了。事實上,這兩個混蛋市長道什麽歉呢?更早的市長高玉樹“占用市產”不放,反說錢穆和我高玉樹一樣。錢穆“心有未甘”,投書自明。但自明了一大篇,我們看來看去,還是十足占公產不誤,唯一不同的是蔣介石幫他占的而已,但蔣介石幫他占,也是占啊!在“占用市產”上,錢穆其實不如高玉樹,高玉樹真小人,占就占了;錢穆卻偽君子,占了還大談“委屈”、還要“以正社會人士之視聽”。但是偽君子的手法,卻比真政客高呢!社會視聽中,“聯合報”公開說他有“狷介風範”、“中國時報”公開說他“讀書人的骨氣卻表露無遺”……這真是笑話!錢穆住蔣介石假公濟私來的豪華別墅,二十二年來一塊錢都沒花,這是那一門子“狷介”?那一門子“讀書人的骨氣”?社會視聽被王惕吾、餘紀忠這些混蛋顛倒如此,視聽真亂了!

  混蛋是有傳承性的,到了龍局長時代,卻傳承出生花妙筆了:

  我們今天在草坡上致歉、獻花、植樹、洗刷錢先生的汙名、發願光大錢先生的文化理念,並不能擦掉已經發生過的曆史:這個城市曾經把一個象徵文化傳承的大儒掃地出門……

  事實上,錢穆發揮了什麽“文化理念”呢?錢穆“發願光大”了一輩子儒家大道,卻不懂“儒家所論士大夫出處進退辭受之道”,多丟人哪!這是那門子的“高風亮節”?

  文化混蛋


  由錢穆這把量尺,可得到四點結論:

  一、錢穆是迂夫子、村學究,搞餖飣史學有成就,但不足以談文化哲學,更不足以稱教主。

  二、錢穆眼裏的蔣介石是皇帝,他自己自然就是文學侍從之臣,蔣介石把他當“草山一皓”供出來,公私不分,代結“素書之廬”,結果鬧出弊案。

  三、蔣介石供錢穆,意在樹立學統道統以給政統護盤,箝製自由主義者胡適。隻比較胡適反對蔣介石三任總統,而錢穆不敢反對,反倒曲學阿蔣一點上,就可判出兩人高下。

  四、“龍應台之流”拾蔣餘唾,也不知錢穆的“文化理念”多麽有損中國文化的全麵性,拿香跟著亂拜,反證了她的無知。

  ■對錢穆,你的理解太透徹了。你在高中時,錢穆不就寫信給你、送書給你嗎?


  □他對我的私誼,和我對他的公論,是兩回事。對他窄化中國文化與神化蔣介石上,我無法不公論論定他。

  ■龍應台說“在素書樓的草坡上重展錢先生舊作”如何如何,她看不到錢穆的致命傷嗎?

  □龍應台看得到嗎?她這方麵的分析能力太弱了。龍應台說:

  素書樓所留給我們的卻是無窮的不安:那由於缺乏“曆史智識”而“蠻幹強為”,而“鹵莽滅裂”的人,太多了。

  多好笑啊,“蠻幹強為”“鹵莽滅裂”的,其實正是他們、道貌岸然的他們、文化局長的他們、“忍將“文化”苦蒼生”的他們。唯一與流氓不同的,是他們幹完了還“高風亮節”呢。噢,我想起來了。在“素書樓”附近,我還看到另一場呢。劉顯叔拉我去參觀參觀張大千的故居──“摩耶精舍”,在外雙溪開衩處,我參觀了這一名宅。查詢之下,原來也有醜聞在內。那塊地皮本是禁建地區,張大千不管,先便宜買了下來,然後由蔣介石為他變更地目,改成建築用地,大蓋特蓋起來。正庭外麵,有蔣經國題字“亮節高風”,赫然招展。如此“亮節”、如此“高風”,龍應台當然更不懂了。

  ■錢穆是把量尺,龍應台不是量尺嗎?


  □龍應台也是。從她身上,我們量出來,跟國民黨一脈相承下來的文化人,不管怎麽包裝,也是nuts(混蛋)。

  ■她可是馬英九的文化局長呢。

  □文化nuts。

  龍應台怎樣吃人肉?

  ■錢穆的文化好一點吧?他寫過“中國文化史導論”呢、寫過“文化學大義”呢。


  □錢穆的頭腦是不及格的。隻要一比對他的書,就會發現。一九三九年,錢穆寫“國史大綱”引論,他說:“未有民族文化已衰息斷絕,而其國家之生命猶得長存者。”可是隔了兩年,這位新時代的教主把他所說的話全忘了,他寫“中國文化史導論”,卻說若不解決“吸收融合西方文化而使中國傳統文化更光大與更充實”這一問題,那麽“中國國家民族雖得存在,而中國傳統文化則仍將失其存在”。看啊,兩年前,他說民族文化不存在國家就完蛋了;兩年後,他說民族文化不存在國家還可以不完蛋。民族文化與國家興亡在錢穆手裏竟變成了這麽好笑的一對寶,一會兒生死攸關、一會兒並不相幹。這種推理,怎麽能教我們適從呢?錢穆為了強調民族文化的重要,竟不惜拿“國家之生命”來開玩笑、來嚇人,這種作風,氣是滿壯的,可惜理不太直。夫子這樣亂變,“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夫子聖者歟?何其多﹃變﹄也!”

  ■他的餖飣史學還好吧?

  □如果沒有人“盜墓”,就還好。例如孫武,是春秋時代吳王闔廬的客卿、是兩千五百年前的軍事家。他的身世,一直遭到懷疑。其中最主要的有兩類:第一類是懷疑根本沒有他這個人;第二類是懷疑他和戰國時代的孫臏為同一個人。像錢穆就是靠後一種說法成名的。不料一九七二年四月,山東臨沂銀雀山的古墓裏,出土了古代竹簡兵書,竹簡中赫然有“孫子”,也赫然有孫臏“兵法”,千古疑案,自此分明!證明了錢穆這種成名之作都是站不住的瞎扯淡。

  ■那怎麽辦?

  □不怎麽辦,反正錢穆已經成名了,隻能怪他媽的孫臏不夠朋友!不夠朋友的看來還不止孫臏呢。這批竹簡中,竟赫然還有古書“尉繚子”。“尉繚子”也是被錢穆判定是後代假造的書、是偽書,並且說得頭頭是道。但是這批竹簡一出土,證明了真金不怕眾口鑠,大牌學者也者,不過大言欺人而已。

  ■又怎麽辦?


  □不怎麽辦,反正錢穆已經成名了。

  ■龍應台“在素書樓的草坡上重展錢先生舊作”,能知道這些真相嗎?

  □你說呢?

  ■龍應台跟著錢穆大談中國文化,她不像錢穆那麽“村”吧,她可是留學生呢、還在外國教過書呢。

  □一個英國探險家,在探險中碰到一個有吃人肉風俗的蠻人,等到他發現這蠻人竟是一個英國大學裏出身的,大為驚奇,問這個蠻人道:“你難道還吃人肉嗎?”這個蠻人的答話可妙了,他說:“我現在用西餐叉子來吃了。”(I usm fork now.)

  龍應台不懂老蔣日記


  ■不但在“素書樓”草坪上啃錢穆,還跑到史丹佛大學舐蔣介石呢。在她書裏,多次提到她去美國看“蔣介石日記手稿”,你認為她上了蔣介石的當,因為她被蔣介石弄胡塗了?

  □文明國家的檔案,都有定時開放的年限,但是國民黨當國,它的檔案卻不肯開放。除了欽定的、禦用的部分有意展示的檔案外,其他都扣在秘府,不肯示人。許多曆史工作者呼籲開放開放,但依我看來,縱使開放了,也要有慧眼去辨別才成,否則的話,往往適中其計。什麽計呢?原來檔案中的文字,有的並不代表曆史事實,隻是專門用來騙人的,尤其用來騙後代之人和曆史家。這種居心,我最早就看出來了。

  ■蔣介石日記也有問題嗎?

  □問題可多著呢。日記是檔案中第一線真偽攙雜的,然後才衍生出別的。我在沉亦雲“亦雲回憶”中,發現蔣介石的把兄黃郛的一則秘密電報,是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四日發給義弟蔣介石的。那時黃郛正在北方與日本人談判,電報中有一段如下:

  至尊電謂“應下最高無上之決心,以求得國人之諒解”一語,則兄(黃郛自稱)尤不能不辯。兩年以來,國事敗壞至此,其原因全在對內專欲求得國人之諒解,對外誤信能得國際之援助,如斯而已矣!最高無上之決心,兄在南昌承允北行時,早已下定,無待今日。兄至今迄未就職,弟(指蔣介石)如要兄依舊留平協讚時局者,希望今後彼此真實的遵守“共嚐艱苦”之舊約,勿專為表麵激勵之詞,使後世之單閱電文者,疑愛國者為弟,誤國者為兄也。赤手空拳,蹈入危城,內擾外壓,感慨萬端,神經刺亂,急不擇言,惟吾弟其諒之!並盼電覆。郛感印。

  黃郛與蔣介石拜過把子,在一九一一年。二十二年後,他打這樣的電報給蔣介石,內心之沉痛可知。他顯然不滿蔣介石以白紙黑字來跟自己人演戲,使後世之人,看了電報內容,以為愛國的是你、誤國的是我。這種沉痛之言,豈不正令我們了然於心麽?可見白紙黑字的,處處玄機,何況日記呢?


  蔣介石的“專立文字”騙術

  ■這種專門以白紙黑字來作弄你的幹法,可說是“專立文字”而非“不立文字”。

  □正因為蔣介石“專立文字”是給人看的,所以,很多文字我們就不可認真。詹特芳在“蔣介石盜取黃金銀元及外幣的經過”一文中,透露吳嵩慶怎麽演政治雙簧的事,頗為有趣。詹特芳說:“撤退到廣州後,有一次蔣批給馬鴻逵二萬塊銀元,條子已經親筆批了,可是就在馬手下來領錢之前,蔣經國由黃埔來了一個電話,叫不要發。這真是一副難吃的苦口藥,蔣親自批發的條子,怎能不給錢呢?又不敢明言,吳隻好一個勁地說好話,準備挨罵,要知道這些人都是開口就罵、動手就打的反動軍人,而吳嵩慶又是個文人,真有些對付不過來。又有一次,財政部長徐堪到蔣處說,廣東的金圓券實在對付不下去了,必須拋五萬兩黃金壓一壓漲風,蔣同意並親筆批發五萬兩黃金。可是也跟上次情況一樣,在財政部領錢人還未來時,黃埔俞濟時(他的侍從長)的電話已經來了,一句話,不要發。這一次更難對付了,徐堪是吳的恩人,吳之所以能當上財政署長,是當初徐做主計長時向蔣推薦的,怎麽辦呢?隻好硬著頭皮頂。記得那天徐因未領到黃金在電話內罵吳時,吳急得滿頭大汗,真不知如何是好,隻好一個勁地喊『可公可公』(徐堪又名徐可亭,舊社會下屬對頂頭上司最尊敬的稱呼是公,故喊可公),要求可公原諒,然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更不敢說明得了蔣介石不發的電話。”這個有趣的回憶,清楚的告訴了我們:蔣介石筆下“批給”“批發”的錢,其實不一定拿得到,蔣介石隻是“專立文字”給人看而已,你是不能認真的。

  當事人根本沒看到

  ■依此類推,其他的也一樣?


  □依此類推,其他的也一樣。例如蔣介石關了蔣百裏,一年以後,李根源、張仲仁等人跑去找蔣介石,說“外侮日亟,將才苦少”,希望當局為國家保全人才。蔣介石當麵批了“照準”字樣,下令放蔣百裏,可是事實上卻仍舊關著,事見曹聚仁“蔣百裏評傳”。可見這種“專立文字”,你是不能認真的。又如史迪威(Joseph W.Stilwell)兵敗退卻,對蔣介石甩都不甩,隻叫他在重慶的手下做間接報告,蔣介石在文件上批示:“史蒂華脫離我軍擅赴印度時,隻來此電文,作為通報,不知軍紀何在!”事見梁敬錞“史迪威事件”增訂版。但是,這種“專立文字”,史迪威(史蒂華)當事人卻根本沒看到。你若以為蔣介石有種這樣責備他的洋參謀長,你就錯了。──蔣介石的威武,原來隻是給“龍應台之流”看的啊!

  蔣介石的“不立文字”騙術

  ■蔣介石的“專立文字”以外,還有什麽花樣?

  □他還會玩“不立文字”。蔣介石的習慣是,口頭上可以答應許多事,但拒絕立成書麵。當時沒有發明錄音機,空口無憑,隻要不形諸文字,就沒有把柄在人手中,一切就好辦。蔣介石這一作風,表現在西安事變上,最為高段。西安事變時,張學良等提出八條件,蔣介石口頭答應,可是“不立文字”;對張學良等不咎既往,蔣介石也口頭答應,可是也“不立文字”,口頭答應之承諾,且經宋美齡、宋子文、洋顧問“背書”,但事後或認帳或不認帳,全憑他高興。這種“不立文字”的禪門功夫,表現在對外關係上,也有一手。蔣介石跟日本人辦外交,怕賣國事洩,就盡量以“不立文字”偷關漏稅,縱立文字也避免條約或協定的形式,以掩人耳目。例如與滿洲國談判通郵,最後約定“雙方均用記錄,不簽字、不換文,以避免條約之形式”(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外交部致各駐外使署電);又如“何梅協定”,何應欽一直不承認有所謂協定存在,但是,這隻能騙中國人,騙不了日本人的。胡適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日記說:“所以不發表此項文件之故,他們說是『不願把此件做成外交文件』。然而日本人早已把此件認作『外交文件』了!”可見日本鬼子才不跟你一廂情願呢!有的時候,縱立了文字,也動手腳,達到“不立文字”的效果。例如“塘沽協定”,第四條第二項與日本人約定不予公開,並且在簽字之協定外,另有口頭約諾之日方希望事件四項,也沒公布。這種立如不立的絕技,更不是禪門人物想像所及了。

  檔案裏根本找不到


  ■沉醉在“軍統內幕”,有這樣一段:“國民黨的檔案,特別是像軍統局這類特務機關的檔案,也不都是可信的。蔣介石叫戴笠殺害了那麽多革命人士和反蔣人員,我在為軍統局特訓班編寫『行動術』教材(專門搞逮捕、綁票、暗殺、破壞等特務活動的東西)時,曾調閱過不少有關暗殺等事件的檔案材料,就沒有看到那一件中有蔣介石的手令或批示,隻有戴笠寫的『奉諭速辦』和『奉諭照辦』。究竟是『奉』了什麽人的『諭』,檔案裏完全找不到。”可見蔣介石的禪門功夫,真不是蓋的。

  □清朝皇帝在臣下奏摺上有硃批,上立文字,但規定臣下看過後須將原摺交還,那時沒照相機影印機,縱立文字,不虞外洩。蔣介石當科學昌明時代,“不立文字”,更形正本清源。看到他這些禪門功夫,誰還相信他是基督徒喲!

  我隻花十分之一的時間

  ■龍應台說她寫書時有朋友夫婦、有助理夜以繼日的幫她;有“所有的機構,從香港大學、胡佛研究院、總統府、國防部、空軍、海軍司令部到縣政府和地方文獻會,傾全力”來幫她;有“所有的個人,從身邊的好朋友到台灣中南部鄉下的台籍國軍和台籍日兵,從總統、副總統、國防部長到退輔會的公務員,從香港調景嶺出身的耆老、徐蚌會戰浴血作戰的老兵到東北長春的圍城倖存者,還有澳洲、英國、美國的戰俘親身經曆者,都慷慨地坐下來跟她談話,提供自己一輩子珍藏的資料和照片”來幫她。你呢?你有這些外來的幫助嗎?

  □我沒有,我也不需要。龍應台有的,我全沒有,我是個體戶、單幹戶,全部自己來。龍應台太笨了,她寫“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花了四百天;我太聰明了,我完成“大江大海騙了你”,隻用了四十天。這四十天雖不無棒喝作用與施教作用,我還不免邊寫邊要快快脫身。三年前在“李敖議壇哀思錄”一書收尾時,我的玩世之情、情見乎詞,我寫道:


  好像是個頑童,在最後一堂考試。他急著趕快考完、急著在陽光下,一邊走一邊慢慢吃蛋捲冰淇淋。於是,他決定繳卷,最後一題也懶得答了。他亂畫了一個圖案,乍看之下,什麽都不像,仔細看去,卻是一隻王八。

  王八,再見;冰淇淋,我來了!

  這種迫切的童心,如今又來了。

  “龍應台式錯誤”

  ■用一本書來拆穿龍應台,你會不會後悔浪費了你的寶貴時間?

  □龍應台的確是“小咖”,不值得我一寫,但這鬼島上,有幾個是“大咖”?一九九三年,我寫“李登輝的真麵目”,在序言中,我近乎無奈的說:“在思想家兼曆史家的眼中,李登輝根本是不值得一寫的小人物。但是,由於陰錯陽差、因緣際會,他竟不倫不類、沐猴而冠,並且多方麵有了做樣板的趣味性。如因材施教、以觀猴戲,亦不無警世之資。因此我四年多來,寫了不少以猴戲為主軸的文字。”今天我寫龍應台,正是心同此理。


  ■寫“李登輝真麵目”七年後,你和李慶元合寫“陳水扁的真麵目”,你在序裏說,你七年前的感覺又因書而生,你說你可以同樣的說,“陳水扁根本是不值得一寫的小人物”,但為了“因材施教、以觀猴戲,亦不無警世之資”,因此你還是願意挪出一點時間來完成這本書,但願這是最後一次。

  □我的確有這種感覺。

  ■現在寫陳水扁十年以後,又逼得你寫龍應台了,不是嗎?

  □是。

  ■值得嗎?

  □龍應台太特殊了,她不像李登輝、陳水扁那樣在政壇上倒灶,她在文化思想上乾坤挪移,禍害是另一型的。龍應台侈言“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其實,對“一九四九”呈現的真正問題、核心問題,她根本不敢碰、也沒有能力碰。她碰的,大都是她自己刻畫出來的“現象”,還稱不上是問題。更糟糕的是,她隻談“現象”,不談“原因”,因此“現象”引發了盲目的同感與同情,真相從此弄混了、是非也被顛倒了。龍應台的根本毛病就在這裏、她的禍害也在這裏。我把這種隻談“現象”不談“原因”的手法,叫作“龍應台式錯誤”,我要拆穿的,也是這一手法。她在北大演講,一開始即談飛彈“現象”而不談“原因”,隻談飛彈對著我而不談為什麽對著你,就是這種手法。


  ■人們說龍應台的文筆很好。

  □這話要相對說。龍應台竄起在國民黨汙染下的文壇裏,因為國民黨文壇的文筆太爛了,所以比這種文筆高明一點的,就被大家說好了。龍應台的毛病不在文筆好壞,而在她用一張銀紙,包了一顆臭皮蛋。

  ■你的意思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可以這麽說。問題在“人們”弄不清“敗絮”,就被“金玉”給迷糊了。所謂龍應台的“金玉”,也沒什麽,文字流暢而已,但在國民黨文壇中,文字流暢已經是上選了,因為國民黨文壇太爛了。

  ■你口口聲聲國民黨文壇,有特色嗎?

  □國民黨文壇是“黨八股”加“鴛鴦蝴蝶派遺蛻”加“三十年代餘緒”加“戰鬥文藝”加“瓊瑤”加“無名氏”加“張愛玲月經棉”的綜合體,算是特色吧。


  ■與“鴛鴦蝴蝶派”有關嗎?

  □別忘了早期為國民黨主持宣傳的葉楚傖就是“鴛鴦蝴蝶派”。

  ■“三十年代”又表示什麽?

  □表示佶屈聱牙、生硬不通,看看三十年代敗將胡秋原的“少作收殘集”吧,那種要命的“少作”文字,就是典型。

  ■“戰鬥文藝”?

  □國民黨搞出的軍中文藝,統統屬之。軍人是打仗的,不是耍筆桿的,但國民黨軍人打仗不行卻好文墨,於是文墨苦矣。真正好的軍人是不耍筆桿的,孫立人將軍耍過筆桿嗎?他絕不做什麽“儒將”。


  張愛玲的月經棉

  ■他們捧張愛玲,表示了什麽?

  □張愛玲代表的是“十裏洋場的非漢奸文學”,十裏洋場者,上海也;非漢奸者,嫁給漢奸但自己非漢奸也。張愛玲文筆累贅,但遠超“國民黨文壇”朋輩之上,人們都寫不過她,但心慕手追,所得隻是月經棉而已,差得遠了。

  ■月經棉是屬於垃圾一類的啊。

  □他們迷張愛玲,以致到美國張愛玲的住家外麵偷她的垃圾袋檢查,回來寫文章津津樂道呢。


  ■你說在國民黨文壇下,冒出了龍應台。

  □先得從這一縱深看,才懂得龍應台多麽淺,龍應台是個文筆通順卻頭腦不清的人。再說一遍,她的文章,是“用一張銀紙,包了一顆臭皮蛋”。結果呢,怎麽包都是徒勞無功,看看那本“龍應台評小說”吧,一篇篇所評,不出“國民黨文壇”的生張熟魏,本已不成格局,其中竟評到“無名氏的三本愛情小說”,就更不入流了。無名氏是多麽噁心的,你評他,就好像百靈鳥學貓叫,一貓叫,你就先完了。前麵我提到方法學上的“虛擬演繹”,大前提錯了,你的推論就全錯了。“龍應台評小說”的大毛病,根本就在這裏。你能在雜碎卜少夫那種雜碎弟弟的雜碎“三本愛情小說”裏,看到什麽文學嗎?

  龍應台的根本毛病在那裏?

  ■龍應台的根本毛病,當然不止這一項。

  □龍應台的另一個根本毛病,在她沒資格談問題卻又喜歡談問題。結果書一本一本出、笑話一本一本鬧。談問題,要有訓練才成,尤其談曆史問題,更得先有“史學訓練”才成,並且這種訓練,也不能跟眼前這些學術班子接龍,因為這些學術班子也不及格。儘管他們有中央研究院、各大學、“聯合報”、“中國時報”專欄報紙吹捧炒作,但這都屬於龍應台“現象”的衍生部分。不管這批學閥如何巧立名目,美化自己、美化蔣介石,說什麽他們寫的是“大曆史”。那個曆史不大呀,蔣介石的禦用學者黃仁宇真臭狗屎。

  ■臭狗屎?


  □看看給大漢奸舐痔之作──“陶希聖先生九秩榮慶祝壽論文集”“國史釋論”吧(執行編輯可有杜正勝呢),看看那篇黃仁宇馬屁的“蔣介石的曆史地位”,通篇肉麻已極,說它是臭狗屎,不是罵這票國民黨文人,而是據實陳述。

  ■你說吃臭狗屎,會不會太憤世嫉俗了?

  □何必閃躲呢?我們一直在吃臭狗屎。幾十年前是老K牌臭狗屎,幾十年後在吃老K徒子徒孫牌臭狗屎。具體的說,幾十年前我們吃的是蔣介石臭狗屎,幾十年後我們吃的是換了精美包裝的,不論包裝紙上是“野火”,還是“大江大海”,都一樣。

  ■一般人看了龍應台的書,沒想到竟是這樣分級的。

  □那是因為一般人程度不夠。讀國民黨領導人的“遺教”“遺訓”,像吃臭狗屎;讀龍應台的“大江大海”,像吃從臭狗屎堆中撿起來的爛蘋果。爛蘋果的特色之一是,你無法吃下它,轉來轉去,你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它渾身不對勁,對了,毛病就出在它渾身不對勁,少了什麽又多了什麽。換句話說,龍應台即使寫“現象”,也出了問題,因為她程度不夠,對“現象”隻是瞎子摸象,摸到了一條腿,就說象是那個樣子。

  ■你用“現象”的現象拆穿龍應台,看法真是一針見血。


  □談到“現象”,可有得瞧了。龍應台最拿手的是寫“現象”,龍應台最蹩腳的是隻會寫“現象”──瞎子摸象式的“現象”。她不會解讀“原因”,也不會闡揚正義,她還喜歡說風涼話,怪“中國人你為什麽不生氣”,其實有良知的中國人早被這個洋人棄婦氣死了。龍應台隻會寫“現象”,不會寫“原因”,因為她不知道“原因”。更嚴重的是,把“殘山剩水”看成“大江大海”,這就連“現象”都看走眼了。明明是“殘山剩水”,又何來“大江大海”?可見連“現象”她都觀察有誤。因為她太盲目了,在瞎子摸象。

  隻會寫“現象”,不會寫“原因”

  □南宋畫家“四大家”之一的馬遠,畫的特色多是“半邊一角”的構圖,小中見大、以偏概全,外號“馬一角”,雖然從畫法上,馬遠是從中軸線構圖、十分線構圖、演化到對角線構圖,但卻衍生出一種解讀,就是這位“馬一角”,用心深處,就在點出“殘山剩水”才是畫題所在。既然局麵根本就是“殘山剩水”,你偏美化成“大江大海”,不是美化臭狗屎、加上新包裝嗎?你龍應台美化了假的“現象”、抹殺了真的“現象”,豈不太可惡了嗎?還作為書名呢,真是其書可誅啊。但是絕對不可以查禁它,因為它是一個好樣板,證明某年某月某一天,海峽兩岸的中國人多麽烏龍過,他們竟被“角隅法”騙了。

  ■你說她“隻會寫『現象』,不會寫『原因』”,“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這本書如此嗎?

  □她的著作談到史實的部分,不幸統統如此。她的曆史訓練太差了、思想訓練也太差了,好奇怪,這位女士卻最喜歡談曆史、談思想,真要命。曆史何辜啊、思想何辜啊。龍應台大膽侈談“一九四九”,如果真的對“一九四九”的“現象”有及格的了解,從而肆其偏見,我們可以原諒她,因為她在“基本功”上麵做過功課,糟糕的是,她在“一九四九”的“現象”上太不及格了,因此她的抽樣,既不能通過曆史學、也不能通過統計學,一塌胡塗。大都一知半解,比照“馬一角”的反諷,可叫“龍半截”,因為對“現象”,龍應台隻知道一半。並且,一半之中還有假的。


  ■莫非是少了真的“現象”,多了假的“現象”?

  □你搔到癢處了。

  ■從“現象”上檢定,龍應台寫“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從書名上就大錯特錯了。

  □並且,由於這本書,可以測量出它的讀者的水平程度。有什麽樣的作者,有什麽樣的讀者。

  ■她的書可賣了幾萬本呢。

  □幾萬本又怎樣?美國恐怖小說家的書,賣了一億七千萬本呢,能證明讀者是一代聖賢或恐怖分子嗎?


  龍苑長春之一

  ■你從理論上論定龍應台,已經很清楚了。舉個例吧。例如,龍應台用很大篇幅,寫國共內戰,寫到長春圍城:

  長春圍城,應該從一九四八年四平街被解放軍攻下因而切斷了長春外援的三月十五日算起。到五月二十三日,連小飛機都無法在長春降落,一直被封鎖到十月十九日。這個半年中,長春餓死了多少人?

  圍城開始時,長春市的市民人口說是有五十萬,但是城裏頭有無數外地湧進來的難民鄉親,總人數也可能是八十到一百二十萬。圍城結束時,共軍的統計說,剩下十七萬人。

  你說那麽多“蒸發”的人,怎麽了?


  餓死的人數,從十萬到六十五萬,取其中,就是三十萬人,剛好是南京大屠殺被引用的數字。

  一百多公裏的封鎖線,每五十米就有一個衛士拿槍守著,不讓難民出關卡。被國軍放出城的大批難民啊,卡在國軍守城線和解放軍的圍城線之間的腰帶地段上,進退不得。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野地裏,一望過去好幾千具。

  十一月三日,中共中央發出對共軍前線官兵的賀電……在這場戰役“偉大勝利”的敘述中,長春圍城的慘烈死難,完全不被提及。“勝利”走進新中國的曆史教科書,代代傳授,被稱為“兵不血刃”的光榮解放。

  事實這麽簡單嗎?龍應台提出笨問題,為什麽長春不像南京大屠殺那樣被關注?為什麽長春不像列寧格勒那樣被重視?龍應台仍是老套,她隻寫“現象”,不找“原因”。你談談原因吧。

  □這是根本不可以類比的。南京、列寧格勒是外國人侵略,長春是本國人因革命而內戰,“原因”根本不同。問共產黨為什麽圍城,為什麽不問國民黨為什麽造成被圍城的局麵?第一、你造成“反革命”的政府;第二、你造成“死守孤城”的兵家大忌;第三、你裹脅人民於先,又驅使人民於後,以“飢民戰”惡整敵人;第四、你最後還不是投降了,與其如此,何必當初?要投降早投啊,為什麽餓死成千上萬的人民以後才投降?一方麵投降了,他方麵難道不是“光榮解放”嗎?一方麵放下武器了,他方麵難道不是“兵不血刃”嗎?

  龍苑長春之二


  龍應台完全不知道,最後的“現象”根本不是單純的飢民問題,而是國民黨蓄謀發起的“飢民戰”。我立刻亮證據給你看。根據“長春文史資料”一九八八年第二輯的調查:

  長春守軍為減輕城內糧食奇缺的壓力,還採取了殘忍的“殺民養兵”和“逐民出城”的政策。他們規定一個警察要趕走八人,一個保長要趕走八家,將市內飢民、乞丐和開釋之犯人,均大批地驅趕出城外。

  在共產黨這邊,一下子冒出“飢民戰”,不得不妥為應付,也需要時間解決。我們看看共產黨這邊當事人的回憶:

  敵人驅使大量市民出城,造成十餘萬市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僅在我師正麵就湧出數萬難民。兵團指示,立刻把難民收容,轉運到解放區就近安置。我師方向的卡哨是難民出口之一。我民運部門協同雙陽、伊通、懷德等縣委、縣政府,轉運疏散,經過十幾個晝夜,才把難民疏散安置下來。

  從“殺民養軍”到“逐民出城”


  可見情況是國民黨方麵造的因,即“殺民養軍”、“逐民出城”,弄出個爛攤子讓你收。國民黨搶糧食,經過如下:

  頒布了“戰時長春糧時管製辦法”,其中規定市民隻準自留三個月的口糧,其餘的糧食按議價賣給市政府,“以供軍需”。居民中如有抗拒不交或隱匿不賣者,一經查獲,除沒收糧食外,還要按軍法懲處。於是,城內居民的糧食被“管製”起來,統一分配,搜括殆盡。

  悲劇發生,總要找“原因”,據當時國民黨第一軍頭鄭洞國的回憶:

  〔蔣介石〕在電報中除了用好言撫慰我們以外,仍是要我們無論如何要堅守住長春,等待他派大軍前來救援。在給我本人的電報中,蔣先生還特別命令我將長春城內人民的一切物資糧食完全收歸公有,不許私人買賣,然後由政府計口授糧,按人分配,以期渡過眼前難關。

  結果呢?蔣介石一籌莫展,根本派不出救兵來。一旦“殺民養軍”的戲碼用到盡頭,“逐民出城”的戲碼就出來了,最後的悲劇證實了兩點:第一、你蔣介石根本不該守長春孤城;第二、你蔣介石根本無力救長春孤城。是你決策的錯誤,責任攸歸,一清二楚。“原因”在此,可是我們無知的龍應台不知道,她隻會看“現象”。“現象”就是共產黨不對,這就是“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這部書的方法架構,這麽頭腦不清的人,居然還要寫書呢。

  ■長春非死守之地,根本不該守,結果造成圍城慘劇。


  □這當然怪蔣介石的頭腦不清。死守孤城的作用隻為了麵子、一時的麵子。

  ■國民黨文宣作品,有“蔣總統在軍事上的豐功偉業”這類主題呢。

  □在軍事上,守長春是笑話,懂軍事的人都知道是戰史中的笑柄。並且,從戰史中,我們還可領教“飢民戰”的伎倆。凱撒(Caesar)書中記錄:公元前五十二年,蠻族守阿勒西亞(Alesia)城,即驅出城中老弱,到羅馬軍前,乞求一飽。凱撒拒絕收容飢民,因為他看出了這是敵人搞出來的“飢民戰”。

  “一九四九”的兵敗山倒

  ■“李宗仁回憶錄”中指出蔣介石雖為軍人,實不知兵,最後導致兵敗山倒。歌頌蔣介石豐功偉業的人,很難想像蔣介石在軍事上多麽外行。至於所謂北伐成功統一中原雲雲,成的並非軍功,而是收買之功、情報之功,實際上,蔣介石並不會打仗。


  □黃埔六期的盛文將軍,他是胡宗南的參謀長,打下延安的就是他。他晚年在“盛文先生訪問紀錄”中回憶,就變相指出蔣介石不知兵,隻會用死守耗盡兵力:

  我可以大膽地說,徐蚌會戰是不應該打的,這是政略的錯誤。許多地方我們不應該打而打,應該放棄的地方到處死守。這樣攻占一個地方就多背一身的包袱,最後使自己一點氣力都沒有。關於這一點共黨就不一樣,他就不願背多餘無益的包袱,隨時保全著實力。到處都要死守,等於和敵人同歸於盡。成都最後是我守的,我當時就反對守成都,守它隻有同歸於盡而已。

  該看“蕭勁光回憶錄”

  還有共產黨那邊的,也要看。據“蕭勁光回憶錄”,特別指出國民黨的難民戰術:

  他們將骨瘦如柴的長春市民,成群結隊地驅趕出來。這對我部隊壓力很大。我們既要執行封鎖任務,又要維護人民群眾利益,既要粉碎敵人惡毒的陰謀,又不能讓成千上萬的百姓餓死。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政策問題。

  共產黨設立了一個“難民處理委員會”:


  在前沿和後方設置了大大小小的難民收容所數十個,有計畫地收容難民、疏散難民。開始,我們工作缺乏經驗,給餓苦了的群眾吃飯沒有限製,結果有些群眾在久餓之後突然進食過多,胃腸負擔不了,脹死了。接受教訓,以後收容的難民就先吃兩天稀飯,逐漸增加飲食,避免了類似情況的發生。對收容的難民,及時的疏散到各地去,有的單位還利用難民回去做偵察或瓦解敵軍的工作。圍城期間,難民委員會共發放了四千噸救濟糧,六億元救濟金及五百斤食鹽。為了救濟長春市的難民,減輕當地解放區群眾的負擔,我們的戰士迅速自覺地開展每人每月節約一斤糧的運動。

  像蕭勁光這些資料,所在多有,龍應台一概不看或不知道看,不明真相與原因、不知道共產黨怎樣搶救難民,就譴責起來了,這種落筆方式,又從何真知“一九四九”呢?胡塗包龍圖龍包圖,把國民黨、共產黨各打五十大板,這叫公正嗎?龍應台的程度太差了,在文獻上,她看得太少太少、根本跟不上有關文獻,她談長春,談得太貧乏了。

  東北人的苦難見證

  ■龍應台喜歡用人證,她做訪問“以實其說”呢。

  □誰沒人證呢?我的三叔、我的六叔,都是那時死裏逃生的長春難民。我的老同學吳文立,也是一個。在台中一中,我同吳文立放學走在一起,他講述這一悲劇,他那時十二歲,同母親被趕出長春,國共雙方還在交火,流彈打中他母親,當場斃命。奇怪的是,母親身上都餓得乾扁了,都流不出什麽血來了。侈談“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龍應台,你知道多少?


  ■吳文立是東北人?東北人見證曆史見證得最多?

  □是,他爸爸吳廣懷是國民黨國大代表,是我父親學生。東北人見證中國本土上的苦難,早在一九○四年日俄戰爭就開始了。兩個王八蛋國家打仗,戰場竟在中國領土上,多可惡啊。到了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東北人更首當其衝,開始抗日。可是,蔣介石的國民黨的曆史不這麽算,抗戰竟從“七七事變”算起,“九一八事變”後的六年都不算了。尤其在蔣介石的國民黨媚日的時候,不準你抗日。我爸爸因為抗日抗得早、抗得拍子與國民黨不對,自然有被國民黨誣為“漢奸”的危險。我爸爸的遭遇,畫出了一幅謔畫,就是:作為一個國民黨統治下的中國人,不愛國當然不對,但是愛國不愛在嘴上,而要言行合一,可不是好玩的。──要愛國,必須得跟著國民黨永遠在一起才行,你要單獨去愛,不論你多少功勞、做多少“地下工作”,結果不用“漢奸”辦你,就是黨恩浩蕩了。我爸爸痛苦的得到這一教訓。因此,在日本走了、共產黨來了的時候,他學乖了,他知道這回一定得抓住國民黨、跟國民黨永不分離才成,再被國民黨所棄、再做國民黨的“棄民”,國民黨再回來,他一定又是“漢奸”了。於是,他決心搶登巴士,先期逃難,追隨國民黨到天涯、到海角,再也不分離。最後,天外有天、海外有海,他跟到了台灣,就這樣的,我們全家到了台灣。那時我十四歲,無決定之權,一切爸爸決定。我爸爸來台灣的目的,的確沒別人那麽雄壯,一切救國救民反共抗俄的大道理,他全都跟不上。他來台灣,隻是怕國民黨又說他是“漢奸”而已。我爸爸的“漢奸恐懼症”,是我們一家來台灣的根本原因:別人都是怕共產黨而來台灣,我們卻是怕國民黨而來台灣,天下令人哭笑不得之事,無過於此了。龍應台侈談“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好像遍訪民隱,她不該不訪到這個有特色的故事吧?漏掉這種有特色的小故事,又何以真知“一九四九”呢?

  ■這個故事太特殊了。

  李敖的爸爸

  □當九一八事變以後,馬占山將軍的東北義勇軍,是中國第一個以行動抗日的團體。在這個團體以行動抗日的時候,其他團體還在親日、媚日或觀望之中,我爸爸當時就是馬占山將軍的秘密盟員。馬占山將軍是武人,他有一位替他拿主意的軍師,就是吳煥章。吳煥章是爸爸最好的朋友,他叫我爸爸做二哥。為人風趣、熱情而細心。吳煥章一九三五年起做立法委員、一九四四年做三民主義青年團黑龍江省支團代表、一九四五年做國大代表、興安省主席,到台灣後做光復大陸設計研究委員會台中研究區主任的閒職。九一八事變後,他和我爸爸展開抗日工作;盧溝橋事變後,我爸爸留在北京,吳煥章“同意由李同誌參加敵偽組織內,做掩護與策動各工作”。由東北挺進軍總司令馬占山將軍秘密任命。所謂“同誌”,是同馬占山將軍抗日誌願的有誌一同,並非國民黨。我爸爸在淪陷區背“漢奸”之名、做地下工作,抗戰勝利後,吳煥章簽署了一封他證明我爸爸清白的密件,是寫給當時國民黨特務頭子郭紫峻的,吳煥章這封密件,最後使我爸爸總算免掉了牢獄之災。至於抗日的功勞、做地下工作的功勞,當然是沒有獎勵的,不坐牢就是獎勵,──這就是國民黨的酬庸與寬大啊!

  ■吳煥章雖然一直跟國民黨有關係,到台灣後,也淪為閒職了,東北人忠黨愛國下場,也不過乃爾。一九四九年後,大家流亡到台灣,他們這一代報銷了,有賴下一代了。


  □下一代該算“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完結篇吧?龍應台也該抽樣式帶到吧?像吳煥章的兒子吳丁凱,學成回台,做了辜振甫公司的總教頭。吳丁凱最後婚姻破碎,太太改嫁給張忠謀。亂世的悲歡離合,有的也頗足醒世。古人寫“醒世姻緣”,“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帶來的,光從姻緣切入觀察、反向追蹤,就思過半矣。

  ■這種兩代故事,站在第一線的東北人,他們的故事,才真能使人們知道“一九四九”吧?龍應台知道得太少了吧?她不訪問訪問嗎?

  □選出訪問對象,也要眼光呢。

  ■談一九四九,六十多年前了,很多當事人都死光了吧?

  □有沒死的,為什麽不訪問訪問?

  ■東北人嗎?


  □就東北人吧,像關中。

  關中玩馬桶

  其實啊,有文字資料可循的,不一定要訪問。關中對我敬而遠之,我們從不來往,隻不巧吃過一次飯,但我很知道他,在餐桌上,我藐著他,想到他的玩馬桶故事。

  根據一九九二年十一月號“中國男人”的報導:關中的父親是已故資深立委關大成,在抗戰時是地下工作人員。關中四歲那年,關大成被日本特務逮捕,全家人跟著入獄,當時關中年紀還小,但有些際遇片斷卻使他終生難忘。關中回憶說,他們原先住在平津一帶,為了逃避日本人追緝,便搬到父親的老家安東暫住,安東是荒僻的地方,但日本人還是找到了。他們打他母親,由屋子這頭一巴掌打得滾到屋子那頭去,再一巴掌打回來,場麵的慘烈,幾乎把年幼的關中嚇死了。關進監獄後,關中至今仍能回憶的景象就是冷冰冰的四壁,家人蜷縮在角落,耳邊聽到的,是犯人腳上鐵鍊的拖曳聲和被拷打時的哀嚎聲。當時他的玩具是囚房內每天拿進拿出的馬桶,那麽髒的東西,他卻常去把玩,因此總是被母親喝斥,甚至挨打。他與小他兩歲的妹妹同時在獄中出麻疹,妹妹未能熬過,死在獄中了,母親哭得死去活來的景象,至今仍是關中難以磨滅的回憶。抗戰勝利後,關中的父親由地下工作人員成為東北的接收大員,但沒幾年東北局勢逆轉,全家又隨著軍隊撤退。關中說他記得軍車抵達四平街時,剛剛結束戰鬥,到處是死屍,嚇得直哭,連晚飯都不敢吃,總覺得家人分給他的饅頭可能是人肉做的,感到噁心。清除戰場的卡車停靠路邊,屍體一具一具往車上扔,水溝內全是血,關中終於見識到什麽是血流成河。

  關中小我六歲,生在一九四○,到台灣時才八歲。他在台灣長大,他走的,是國民黨當權派的路,留學歸來,曆任國民黨中央青工會副主任、政策會副秘書長、台北市黨部主任委員、台灣省黨部主任委員、行政院青輔會主任委員、國民黨中央組工會主任、副秘書長、中廣公司董事長、立法委員、銓敘部部長、考試院副院長、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內政組召集人、世界龍岡親義總會主席、國民黨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國民黨副主席、考試院院長。他一輩子追隨國民黨,最後在殘山剩水的小朝廷裏做了大官。他一輩子對我敬而遠之,隻是不幸與我同桌一次,我看他低頭吃飯,一定想不到我這樣近距離的觀察他遠距離的曆史。他很勤奮,做了大官,仍然不忘記研究和寫書,檢討國民黨的曆史。我遺憾他始終達不到檢討的深度──國民黨禍國殃民那一深度。但他比小他十二歲的乳臭龍應台可有深度得太多了,他見識過什麽是牢獄、酷刑、和戰亂。他在這方麵有身曆與深度,而龍應台呢,隻是一層皮。英諺說“美貌隻是一層皮”(Beauty but skindeep.)。龍應台長得像個不修邊幅的棄婦,沒有美貌可言,但她的曆史知識,的確隻是一層皮,她不自量力,大談“一九四九”,連關中都要“皮笑肉不笑了”。


  可以這樣“二二八”嗎?

  ■我們可以從許多角度來看“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在這個範疇下,“二二八”太重要了。龍應台明明在閃躲這個大題目。

  □不止於閃躲,而在扭曲。龍應台不斷閃出一種氛圍,就是台灣的文化處處高於大陸的,搬出高高在上的學術名詞,要你說服她。她把“二二八”定位成“兩個文化的劇烈衝突”、“兩個現代化進程的劇烈衝突”,說得太玄了吧?“二二八”是多麽“一九四九”的題目,“二二八”後兩年就是“一九四九”,龍應台顯然閃躲了這個大題目,如果全部閃躲,也就罷了,她特別根據彭明敏的“記得”,來了彭爸的一段往事:

  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八日,台灣全島動亂,爆發劇烈的流血衝突。彭清靠是高雄參議會的議長,自覺有義務去和負責“秩序”的國軍溝通,兩個文化的劇烈衝突──你要說兩個現代化進程的劇烈衝突,我想也可以,終於以悲劇上演。

  彭清靠和其他仕紳代表踏進司令部後,就被五花大綁。其中一個叫塗光明的代表,脾氣耿直,立即破口大罵蔣介石和陳儀。他馬上被帶走隔離,“軍法審判”後,塗光明被槍殺。

  彭明敏記得自己的父親,回到家裏,筋疲力盡,兩天吃不下飯。整個世界,都粉碎了,父親從此不參與政治,也不再理會任何公共事務:


  ……他所嚐到的是一個被出賣的理想主義者的悲痛。到了這個地步,他甚至揚言為身上的華人血統感到可恥,希望子孫與外國人通婚,直到後代再也不能宣稱自己是華人。

  帶著“受傷”記憶的台灣人,不是隻有彭明敏。

  龍應台不畫龍,卻點出血淋淋的眼睛,是什麽意思呢,既然說是“流血衝突”,“衝突”總有雙方麵吧,為什麽看來隻是單方麵的呢?

  ■這就是龍應台的手法,她隻掏出一段血淋淋切片,別的都不管了,這叫什麽“文化”啊?這不是在惡意挑撥嗎?談“二二八”,隻談外省人殺本省人,不談本省人殺外省人,單方麵挑起本省人的仇恨,這是什麽意思呢?龍應台談“二二八”,隻根據彭明敏的“文化”,談到的本省人暴行隻是打了菸酒公賣局職員,“職員被痛打”、“幾個公賣局職員被毆打重傷而致死亡”。事實上,這麽簡單嗎?這麽仁慈嗎?

  “台灣菁英”怎樣奸殺外省女人


  □根據唐賢龍“台灣事變內幕記”(又名“台灣事變麵麵觀”)第九十一頁、九十二頁、九十五頁:

  一、二十八日早上十一時許,在台北新公園中,除了打死十幾個外省人,毆傷二十幾個公務員外,更有一個年輕的少婦,攙了她底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正想由偏僻的小道中跑回家時,卻被幾個流氓們攔住了,他們對她盡情的調戲後,便一刀將她的嘴巴剖開,一直割裂到耳朵邊,後將她的衣服剝得精光,橫加毆打,打得半死半活時,便將她的手腳捆起來,拋到陰溼的水溝中,該婦人慘叫良久後即身死。當該小孩正在旁邊哭喊媽媽時,另一殘暴的台灣人,便用手抓住該小孩之頭,用力一扭,即將該小孩之頭倒轉背後,登時氣絕。

  二、又在萬華附近,一小孩被民眾將雙腳捆起,將頭倒置地上,用力猛擊,直至腦漿流出時方將其拋於路旁。

  三、又在台北橋附近有兩個小學生,路遇民眾,因逃跑不及,即被民眾捉住,民眾一手執一學生,將他們兩個人的頭猛力互撞,等到該兩小學生撞得腦血橫流時,旁觀之民眾猶拍手叫好。

  四、又當天下午,在台北太平町,有一開旅館之孕婦,被民眾將其衣服剝光,迫令其赤裸裸地遊街示眾,該孕婦羞憤無已,堅不答允,便被一手持日本軍刀之台灣人,從頭部一刀下去,將該孕婦暨一即將臨盆之嬰孩,劈為兩段,血流如注,當場身死。

  五、又在台灣銀行門前,有一個小職員,當他剛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即被一個台灣人當頭一棒,打得他腦漿迸流,隨即殞命。


  六、這時,適有一對青年夫婦路過此地,又被群眾圍住,吆喝喊打,嚇得他們跪在地上求饒,時有很多台灣的小學生擠進人叢中,一看原來是“阿山”,便連忙你一腳、他一腳,將他們兩人踢在地上滾成一團,這時民眾更拳腳交加,棍棒齊揮,不一會,他們便被打得血肉模糊,成了兩具破爛的孤魂。

  七、在新竹縣政府的桃園,被羈囚於大廟、警察局官舍與忠烈祠後山三地之外省人,內有五個女眷被台灣一群流氓浪人強行奸汙後,那五位女眷於羞辱之餘,均憤極自縊殉難。

  八、而該縣大溪鎮國民小學女教員林兆熙被流氓呂春鬆等輪奸後,衣服盡被剝去,裸體徹夜,凍得要死,後被高山族女縣參議員李月嬌救護始脫險。

  若說以上唐賢龍的書不可信,那麽李登輝主持的“『二二八事件』研究報告”為何一再引證?該報告全書中,在這一章有註釋五百九十七個,其中光唐賢龍的書就引了十九個,可見倚之甚殷,隻是奸殺外省人之事,一概不引,其他行凶,加上但書而已,如“打殺”“砍殺”就要給加上“據聞”並予以消音?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學術?把同一作者、同一書予以前言不對後語,這是什麽唐賢龍?

  龍應台的奸殺文化論


  ■龍應台口口聲聲把“二二八”定位在台灣人與大陸人的文化高低上,有一條史料,倒跟龍應台不謀而合。據“台灣警察”第二卷第十、十一期轉載“台灣『二二八』事件”(一九四七年四月一日):

  當二十八日下午開始焚燬專賣局時,全市各街巷到處皆有暴徒集團尋找來自國內之外省人施以毆打,名之曰“阿山”,是以“阿山”若為彼輩所瞥見,皆不能逃過“打”的劫數,重時斃命,輕亦在殘廢之列,雖婦孺孕婦亦無一幸免,據記者所知:一數歲之兒童隨其母出街,途遇暴徒,用刀將其母之嘴割裂至耳,復將衣服剝光痛毆垂斃拋之於水溝,其子被用力扭轉麵部倒置背後即時氣絕斃命;又一小孩被其雙足扠起倒吊,將頭部猛向地上碰擊,至頭破血流而甘心;又一將兩小孩之頭互為相碰,至腦血橫流,而引為快事;又一孕婦亦被暴徒用日本之武士刀對腹部插入,即時兩命嗚呼。此種狠毒手段,不勝枚舉,慘絕人寰之事,不意竟發生在此號為文化水準高於國內任何一省之台灣,聞者毛骨悚然,何況目睹其狀者。

  這是唐賢龍“台灣事變內幕記”以外的另一報導,其中特別提到“文化水準高於國內任何一省之台灣”,不正是龍應台文化優劣論的先驅嗎?從殘殺小孩到奸殺婦女,重重暴行,豈能以“文化”一筆帶過嗎?有這些殘暴行徑的人,還有什麽“文化”?

  台俄奸殺大比賽

  □什麽例子能跟“二二八”時的“文化”高於外省人的“台灣菁英”相比?奇怪的是,居然在龍應台的書裏,可以找到“文化”的答案。“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書中絕口不提“台灣菁英”強奸、輪奸又殘殺外省婦女的事,但卻看見俄國大兵強奸、輪奸又殘殺中國婦女的事,在她書中,特別有這麽一大段:

  那一年冬天,二十一歲的台北人許長卿到瀋陽火車站送別朋友,一轉身就看到了這一幕:


  瀋陽車站前一個很大的廣場,和我們現在的(台北)總統府前麵的廣場差不多。我要回去時,看見廣場上有一個婦女,手牽兩個孩子,背上再背一個,還有一個比較大的,拿一件草蓆,共五個人。有七、八個蘇聯兵把他們圍起來,不顧眾目睽睽之下,先將母親強暴,然後再對小孩施暴。那婦女背上的小孩被解下來,正在嚎啕大哭。蘇聯兵把他們欺負完後,叫他們躺整列,用機關槍掃射打死他們。

  龍應台的視野,到了中國東北,但我奇怪,她為什麽到不了台灣?就在“那一年冬天”後的兩三個月裏,“二二八”的場麵豈不出現了俄國大兵的暴行,光天化日、強奸輪暴、殺死婦孺,試問那一樣少了?龍應台為什麽提都不提?當然俄國人的暴行要振筆直書,可是,台灣人的呢?今天自李筱峰以次,都把“二二八”的台灣人供成“台灣菁英”,但怎麽掩飾那有俄國大兵行徑的“菁英”呢?他們不是“台灣人”嗎?

  龍應台隻寫俄國大兵在強奸

  ■他們當然是台灣人,尤其是手執武士刀的台灣人。但在“二二八”時候,與俄國人有什麽不同呢?

  □俄國人是白種人、台灣人是黃種人。並且,俄國人暴行的對象是外國人,大陸人對台灣人說來,是外國人嗎?


  ■他們是台獨分子吧?當然把大陸人看成外國人。

  □台獨分子嗎?先成立“台灣獨立國”再說吧。民進黨執政了八年,連個所謂“中華民國國歌”都不敢改,還吹牛什麽台灣獨立呢?

  ■他們說改國歌要修憲,有困難。

  □他們胡扯。所謂“中華民國憲法”中,根本沒有國歌條款,改國歌,一道命令就改了。可是當政八年的民進黨政府命令都不敢下,誰相信他們真搞台獨啊。

  ■別扯遠了吧,還是比較比較“台灣菁英”與俄國大兵吧。

  □看了龍應台的文字,對照起“二二八”時“台灣菁英”輪奸外省人的記錄,一何酷似啊,我們能無驚心的對比嗎?“台灣菁英”奸殺中國人,與俄國大兵奸殺中國人,大同小異之處,該是俄國兵在殘忍上,恐怕甘拜下風呢!試看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部“台灣省『二二八』事變記事”(一九四七年)中記錄:“其最殘忍者,為將婦女裸體毆打,甚至以刀刺其腹,以石塞其陰戶,令其行走,拒者即刺殺之。”看來俄國兵還幹不出“以石塞其陰戶”吧?再看曾今可“台灣別記”(一九四七年五月十六日)的記錄:“還有些婦孺是被暴徒把雙腳拉開拉死的!”看來俄國兵還幹不出把“婦孺雙腳拉開拉死”吧?


  何須走一趟才知道

  ■結論呼之欲出了,“台俄奸殺大比賽”,裁判結果,台灣人勝了老毛子。龍應台去了一趟長春,回來寫出了俄國大兵,又引伸寫道:

  你聽說過索忍尼辛這個人嗎?

  沒聽過?沒關係,他是一九七○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透過他,這個世界比較清楚地了解了蘇聯勞改營的內幕,可是在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七歲的索忍尼辛是蘇聯紅軍一個砲兵連上尉,跟著部隊進軍攻打德軍控製的東普魯士。紅軍一路對德國平民的暴行,他寫在一首一千四百行的“普魯士之夜”裏:

  小小女孩兒躺在床上,


  多少人上過她──一個排?一個連?

  小小女孩突然變成女人,

  然後女人變成屍體……

  這首詩其實寫得滿爛的,但是,它的價值在於,索忍尼辛是個現場目擊者。

  可是你說,你從來就沒聽說過蘇聯紅軍對戰敗德國的“暴行”;學校裏不教,媒體上不談。

  你做出很“老江湖”的樣子,說,還是要回到德國人的“集體贖罪心理學”來理解啊,因為施暴者自認沒權利談自己的被施暴。


  我到長春,其實是想搞懂一件事。

  我好奇怪,一比較就知道的事、一翻查就知道的事,對龍應台說來,為什麽要那麽麻煩?

  □一九九○年,呂秀蓮去了一趟大陸,回來說:她發現,大陸十一億人口對“台灣是我們的”的觀念,加上軍事力量,對台灣是相當大的威脅,而獨派人士若不能擺脫閉門造車的作法,非常可能刺激中共,若因此造成對我方人民利益的傷害,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呂秀蓮的覺悟,自然令人高興。不過,我總覺得,作為第一流的知識分子,了解一個地區,若一定得靠“走一趟”為必要條件,才知道什麽、才覺悟什麽、才猛醒什麽,似乎又未免太直接了、太浪費了、太遲鈍了。第一流的知識分子,應該有本領像中國大哲學家老子那樣“不出戶,知天下”,才算功夫。對大陸對台灣的態度、對台獨絕不可行的認知,還需要靠“走一趟”才清醒嗎?這樣子的求知方式,太笨了一點吧?

  龍應台去了一趟長春,令我想起呂秀蓮。不過,龍應台還不如笨蛋呂秀蓮。龍應台說她“到長春其實是想搞懂一件事”,僕僕風塵的,她回來了,其實她連這件事也沒搞懂。哎呀,她還是做點文藝批評吧,國家大事、思想趨向,不是她搞得懂的。

  是誰引來俄國大兵?


  ■龍應台大談俄國大兵在東方的暴行,並比照他們在西方的,同樣是隻談“現象”,不談“原因”。記錄上說,一個俄國大兵強奸了德國女人,從女人身上爬起來,說:“你們的德國大兵在我們蘇聯,就這樣。”嫁到德國的龍應台,從來不談這一因果。不是說被強奸的是應該的,而是說“原因”也該同時攤出來,並且要區分出來。德國對蘇聯是侵略者、蘇聯對中國卻是加害者,中國還是戰勝國耶,戰勝國的女人還要被強奸、被奸殺,這是什麽道理?要問誰啊?

  □要問蔣介石啊、要問蔣經國啊、要問王世傑啊。是誰引來俄國大兵,看看記錄吧。一般說法是“雅爾達會議”上美國總統羅斯福(FDR)逼中國承認外蒙古獨立。但從“顧維鈞回憶錄”裏,明明看到:不論從美國總統的回信裏,還是從英國外相、美國國務卿的談話裏,還是從中國老外交家的失望裏,都證實出在外蒙問題上,蔣介石及蔣經國、王世傑之流做了不該做出的讓步。──美國主子要你蔣介石賣國,沒有錯,但沒要你賣那麽多!事實上,可以不賣那麽多!可以不賣那麽多卻要賣那麽多,這就是怪事了。“要五毛,給一塊”式的加碼賣國,也是美國逼你的嗎?

  在蔣經國的回憶中,我們得到了答案:

  史大林問我:“你們對外蒙古為什麽堅持不讓它『獨立』?”我說:“你應當諒解,我們中國七年抗戰,就是為了要把失土收復回來,今天日本還沒有趕走,東北台灣還沒有收回,一切失地,都在敵人手中;反而把這樣大的一塊土地割讓出去,豈不失卻了抗戰的本意?我們的國民一定不會原諒我們,會說我們『出賣了國土』;在這樣情形之下,國民一定會起來反對政府,那我們就無法支持抗戰;所以,我們不能同意外蒙古歸併給俄國。”我說完了之後,史大林就接著說:“你這段話很有道理,我不是不知道。不過,你要曉得,今天並不是我要你來幫忙,而是你要我來幫忙;倘使你本國有力量,自己可以打日本,我自然不會提出要求。今天,你沒有這個力量,還要講這些話,就等於廢話!”

  寫得多清楚啊,因為是“你要我來幫忙”,所以我才要你的外蒙古。不過,所謂要蘇聯幫忙,不論人家盟國的目的也好、自己賣國的目的也罷,都在使蘇聯出兵、請蘇聯“來幫忙”。但是,八月八日蘇聯外長莫洛托夫(Molotov)向王世傑的宣布,證實中蘇關係尚未達成協議前,它已出兵了,那麽國還要不要賣,就該從長計議才是。但是,妙的是,這些賣國者,卻仍要照賣不誤,這不是賤種嗎?更妙的,八月十四日日本都投降了,八月十五日蔣介石以下賣國者還向蘇聯簽約大賣。王世傑八月十五日日記上說:

  中俄文約稿書寫需時,簽字手續直至今晨六時始在克裏姆林宮舉行。但蘇聯已於數小時前廣播,謂已簽字。蓋日本接受投降條件之答覆適於今晨二時到達此間也。


  為什麽蘇聯方麵要捏造簽字時間,提前“數小時”呢?因為日本已在“今晨二時”投降了,連蘇聯都不好意思在日本投降後向戰勝國要土地了,隻好捏造說外蒙古是在日本還沒投降前就獨立了。多氣人啊!日本投了降,戰勝國的中國還要簽約賣國。蔣介石、蔣經國、王世傑之流多莫名其妙啊!

  引來俄國大兵以後

  按照賣國者與蘇聯訂的“中蘇友好條約”,明明是“在日本投降以後,蘇俄軍隊當於三星期內開始撤退”的、明明是“最多三個月足為完全撤退之時期”的,但是,日本投降後三個月又三個月又三個月,老毛子猶在東北奸淫擄掠中。到了第二年(一九四六)三月六日,“王世傑日記”寫著:

  中蘇交涉,如利用民眾反蘇遊行,及本黨公開之攻擊,縱能促使蘇聯早日撤兵,但不免阻(促)其與東北共產黨及其他反政府武力勾結,造成更不利於國家之形勢。予不主張與蘇聯公開決裂者,大半以此。今日午後予以外交部部長名義,致正式照會於蘇聯大使,促蘇聯即行撤兵。蔣先生尚擬緩發此照會。予因恐未來局勢或使我政府不能訴諸國際會議,故斷然決定發出,但仍未在報紙發表。晚間予麵向蔣先生辭外交部長職,蔣先生不允。

  看到了吧,俄國大兵不撤退,一方麵固是蘇聯原因,另一方麵,卻是蔣介石挽留,“尚擬緩發”“照會”呢。


  當時在東北第一線與蘇聯打交道的董彥平將軍,寫了一本“蘇俄據東北”送給我,一九六六年八月十一日,在他家裏,我與他長談,我彷彿知道了什麽,蔣介石被斯大林(Stalin)耍成白癡,最後還要求俄國大兵幫他在東北防共產黨呢!

  蔣介石引來俄國大兵,下麵才是龍應台片段又斷片的故事。龍應台照舊隻寫“現象”,她不寫“原因”、不寫俄國大兵奸殺中國女人的“原因”,她開脫了美國人羅斯福、開脫了中國人蔣介石、也開脫了蘇聯人斯大林,她的視野隻是一根管子,管中窺見了豹斑。龍應台的讀者跟她窺見了豹斑:

  一九四九年三月,“中山大街”又有了新的名字:“斯大林大街”。

  長春人就在這“斯大林大街”上行走了將近半個世紀。

  一九九六年,“斯大林大街”才改稱“人民大街”。

  但是,對長春街上的“原因”,龍應台永遠閉目以窺豹斑。


  蔣夫人還慰勞俄軍呢!

  ■龍應台在字裏行間,明示斯大林如何如何、感謝俄軍如何如何,在在均為共產黨傑作,在她筆下,引狼入室的禍首國民黨是不見媚骨的。事實上,真的如此嗎?

  □看看劉毅夫少將的回憶吧。劉毅夫在“我親曆國軍拒絕收編偽軍的一幕──隨侍蔣夫人赴長春慰勞俄軍的回憶”(“傳記文學”第六十七卷第一期)中說:

  蔣夫人到長春的第二天,就立即前往俄國軍營拜會馬林諾夫斯基。當時天寒地凍,遍地冰雪,蔣夫人仍然豪氣幹雲的昂然進入俄國兵營,當時由會講俄語的經國先生在前領路,我與孔二小姐緊隨夫人身後,以防不測。當時看了蔣夫人的神情,心中無限欽佩,同時想到了曆史上郭子儀獨踏番營的英勇故事。

  夫人進入俄國軍營時,首先檢閱了列隊歡迎的俄軍。當夫人走過之後,俄軍都對神采飛揚的蔣夫人,萬分欽仰,有些人小聲說:“馬達姆倭欽克拉細微”(俄語:夫人好漂亮),我聽了之後,立即回頭用俄語小聲說:“不要亂講!”當時我穿的是國軍將官製服,他們聽了我的話,便不再講了。


  夫人見了馬林諾夫斯基時,曉以大義,俄軍乃於夫人離去之後,立即撤離長春。

  事實上,這位女郭子儀不論“施以顏色”或“曉以大義”,都無助於蘇聯撤軍。對照一下董彥平書中寫的吧:

  蘇俄軍部自一月十日美國馬歇爾特使來華調處共匪糾紛,成立軍事調處執行部,發布停戰命令以還,態度突轉惡化。對我方接收表示不能協力,二月一日第二次撤兵之約,顯亦無意履行。主席夫人適於此時冒惡劣天候,在零下二十度之嚴冬,萬裏冰天中飛蒞長春,代表國家勞問蘇軍,存眷父老;並向蘇軍闡明中蘇友好同盟之真諦,獲致熱烈反響。但蘇方並未因此改變其預定計畫。

  龍應台為什麽不想想呢?中央政府第一夫人蔣宋美齡可是“代表國家勞問蘇軍”呢,長春市政府一條“斯大林大街”又算老幾啊!“長春各界人士”的一座“戰機、坦克紀念碑”又算老幾啊!

  被人強奸也是“國家利益”?

  ■看來龍應台談了半天“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卻談不出大事。蔣介石賣國簽下“中蘇友好條約”是何等攸關“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大事,龍應台侈談“大江大海”、侈談“一九四九”,卻對大事隻字不提。隻提俄國大兵在瀋陽強奸中國女人,為什麽不追究誰是引狼入室的禍首呢?


  □從頭目言,是羅斯福與蔣介石,從細部作業言,是王世傑與蔣經國。最後,龍應台的“一九四九”到了,蔣介石王世傑之流給趕出大陸了,退守到隻有外蒙古四十四分之一大的台灣島上了。一九五二年十月十三日,蔣介石在中國國民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上,發表“對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政治報告”,秘密歸屬了責任所在。他說簽約是“我個人的決策”、“是我的責任,亦是我的罪愆”、要“負其全責”。他在簽約七年後,自己承認當年簽約放棄外蒙古,“實在是一個幼稚的幻想,絕非謀國之道。”但是,王世傑這邊呢,卻仍舊一言不發,但卻不斷放出風聲,他是“為國家利益”,以致如此。我在“蔣介石研究四集”有“蔣介石、王世傑賣國”一文,收有張九如影印給我的一封王世傑一九六六年二月二十二日致他的信,談到“中蘇談判”之事,“惟為國家利益,世傑守口如瓶已二十年於茲,即令會聚,弟我亦病不能自由發表耳。”

  ■什麽“國家利益”呢,讓人強奸也是嗎?

  □“王世傑日記”在王世傑死後出版了,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二十日如下:

  有李敖者,日前在文星書店所刊“蔣廷黻選集”,對餘被免總統府秘書長(民國四十二年十二月)與簽訂中蘇條約兩事,做侮辱性抨擊。中央黨部〔秘書長〕穀鳳翔等促餘向法院控訴其誣毀。餘殊不願給此等人以出鋒頭之機會。惟餘對此兩事為避免牽涉他人過失之故,迄未發布文字,抑或是餘之過。

  “他人之過”的“他人”是誰呢?龍應台到美國看蔣介石日記,忘了找這一段了吧?在日記裏、在“國家利益”之下,應該看到一個名字吧?

  “蒙古去,而中華民國亦隨之去矣!”


  王世傑聽命於蔣介石,簽了“中蘇友好條約”,賣了國。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三日,他向黨中央報告,日記中說:

  ……外蒙,不能不承認其獨立,但戰爭結束後三個月內蘇聯依約不能不自東三省撤退!……東三省之主權可以收回……蔣先生請大家起立表決,結果全體一致起立。

  由此可見,國民黨不但主事者是賣國賊,它的團體也是賣國集團。在蔣介石麵前,對賣國成果,無人敢於拒絕“起立通過”!

  諷刺的對比是,一九一二年,戴傳賢主持上海“民權報”,就警告“蒙古去,而中華民國亦隨之去矣!”一九一九年,“軍閥”徐樹錚收回了動搖中的外蒙。誰想得到,二十六年後,外蒙卻在國民黨手中失去。一九四九年,在“中華民國”亡國前夜,戴傳賢自殺了,真應了一九一二年的預言:“蒙古去,而中華民國亦隨之去矣!”

  戴傳賢死在“一九四九”年二月十二日。他二十一歲辦“天鐸報”,惹出文字獄。二十二歲亡命日本,革起命來。二十三歲辛亥革命成功後,做孫文機要秘書。此後青雲直上,二十八歲做大元帥府法製委員會委員,又兼帥府秘書長、外交部次長。三十五歲做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政治委員、宣傳部長。三十七歲做中山大學委員長後改為校長。三十九歲做考試院長,長達二十年。最後做的是國史館館長和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以這種顯赫的履曆,可知他在國民黨中的地位,是炙手可熱的。但這個炙手可熱的黨國元老,卻隨“中華民國”之將亡,自己先死了。

  龍應台書中寫了一個小軍官的殉死,但那一死,隻是鴻毛之輕,象徵的意義有限;戴傳賢卻不然,他的自殺,有太多象徵的意義。他的一生,隨“中華民國”而興、隨“中華民國”而亡。但他在國民黨中,是少有的頗有“純純的信仰”的一位,他關懷國民黨的前途,總是真誠的、情見乎辭的。一九四四年,他在重慶曾家岩發豪語:“周朝的天下是八百年,國民黨至少要掌握政權一千年。”這種“純純的信仰”,在國民黨中,又有誰比得上呢?結果呢,“一九四九”到了,一千年的豪語,遭到挑戰,戴傳賢五十九歲,一死了之。象徵一個時代的結束、也象徵一個信仰的結束。多麽可愛的“一九四九”,賣國的“中華民國”統治者,使“中華民國”淪為死屍;而統治者呢,卻淪為守靈人,戴傳賢死了,他留下了一個孽種,“過繼”給蔣介石,孽種不是別人,就是“蔣緯國”。


  龍應台隻見一彭

  “原因”越來越大了、頭緒越來越多了。解答龍應台沒搞懂的一件事,好奇怪,答案原來不在東北,卻在台灣。還是回頭從“二二八”來追蹤吧。

  □這叫環環相扣。一九四六在東北的事,竟從一九四七年的“二二八”得到索隱。還是回頭看看“二二八”。

  ■龍應台隻引彭明敏的“二二八”,是不是犯了孤證的毛病?

  □當然是。據“高雄市『二二八』事件報告書”:“……有案可據者,計傷公教人員三十一人,死八人,暴徒除拘獲正法者外,死亡七人,民眾傷五四人,死八六人,其餘不詳身分者,死二四人,合計死一二五人,傷八五人。”足證外省人有死亡;再據陳桐“殺戮起源蓄意煽動”(“自由時報”,一九九一年二月二十七日):“……(暴徒流氓)甚至挾持外省人集體軟禁在高雄中學內,每天隻供給一粒飯糰,境遇也相當淒慘……”足證外省人有被拘禁。可見彭明敏所述,是一麵之詞,他置外省人在高雄被殺被關於不聞,隻記彭孟緝怎樣怎樣,其實,照彭孟緝“台灣省『二二八』事件回憶錄”、“彭孟緝訪問紀錄”,是會議席上塗光明先掏槍。彭孟緝固非善類,但此彭非彼彭,也別有說詞,龍應台也該知道。至於龍應台引彭明敏“『軍法審判』後,塗光明被槍殺”雲雲,簡直替彭孟緝搽胭脂抹粉了,那來“審判”啊?兵荒馬亂之際,彭孟緝這種惡棍還給你“審判”嗎?


  ■看來龍應台扯出“二二八”,是上了彭明敏的當。

  □她自己太不用功,才會上當;彭明敏他們太偏執,才會隻看單方麵的曆史。其實這是一種“弱者的偏執狂”。談“二二八”,眾口一聲,把悲劇定位在外省人的不是上,說破了,這就是“弱者的偏執狂”。人一變成“偏執狂”,則雖遭苦難,不能反省。“二二八”事件,在本省人眼中,百分之百全怪外省人。但我懷疑,到底有沒有一個小數點──百分之百怪外省人中的一個小數點,本省人也不妨反省反省呢?例如事件之起,是緝私人員驚慌中開槍誤殺了一名看熱鬧者,這種緝私人員應予嚴辦,是對的,但群眾包圍警察局,要求立刻“就地正法”,這種不懂事的要求,任何官員都做不到。做不到就起暴動,把外省人中的無辜者予以打、砸、搶、殺,婦女予以強奸、嬰兒予以摔死,這種行為,不該反省反省嗎?由這種暴民濫殺行為招致來的暴君派部隊登陸濫殺,能夠百分之百全怪外省人嗎?我絕對不是說國民黨政府惹起民變、處理民變是對的,但相對方麵,本省人的肆虐與招禍反應,也不無反省之處。但是,直到六十四年後的今天,又有幾位反省了呢?

  事件之起,陳儀答應“懲凶賠款”、“不秋後算帳”,本已息事寧人、本已屈服,但是,本省人價碼節節升高,答應了三十二條,又來了四十二條,不懂事的要求,使任何官員都做不到,最後隻好兵戎相見,進一步造成悲劇。這種沒有底價似的討價還價,活像六四天安門前的學生,最後亂開價,逼得對方忍無可忍,隻好動粗。如今一家哭引發一路哭、一路哭引發全島哭,說不該動粗,你看你把我打成這樣子,動粗的確不該,但不動粗,又該怎麽做才能平息四處蜂起的暴亂呢?六十四年了,誰又假設假設,如果你設身處地,你怎麽想?如果你是二十一師的抗戰老兵,老子跟日本鬼子打了八年仗,光復了台灣,台灣人居然戴起日本人軍帽、唱起日本人軍歌、拿起日本人軍刀軍槍,沿街打殺外省人,這種亡國奴習性,老子還不教訓教訓你嗎?──如果你是那種老兵,你會有更理性的表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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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鬼穀雄風 回複 悄悄話 以前翻看了一遍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之後,笑了笑,擱在了一邊。今天看到李敖的這篇評論,確如他所說,龍著是隻見樹木不見林。特將其轉貼,收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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