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和鳥巢
(翻譯:一片碧綠)
美聯社 2008 年 8 月 18 日。
四個參與北京奧運場館建設的民工,黝黑的手上握著這次比賽中最熱門的入場票,跨過了廣闊的奧運綠地。他們中有二個砌磚工,一個保安和一個水泥供應員。
大約有三十萬民工參與了奧運項目的建設,他們之中無人有幸觀賞奧運。許多人在夏天就離開了北京,他們不再被歡迎。許多工作都因奧運而停了下來,民工們不得不到外地去找活兒幹。
但是他們四個碰上了好運,因而能再回到北京,分享奧運勝負中的苦與樂。
一年前,有個中國畫家在他們午飯的間歇找上門來,請他們擺個姿勢臨摹作畫。畫家許諾說,如果這畫能賣出好價,就免費請他們來看奧運。
民工們每天連軸轉,除了幹活就是睡覺,一天能掙上 5 個美元,他們甚至連長城都沒見過,當然不相信畫家的話。
那幅畫賣出了超過 4600 美元的價格。而且,買主為紀念奧運年,還主動加付了 2008 元(相當於 290 美元)給畫家。
中國有 1 億 4 千萬民工 - 相當於俄羅斯的人口 -他們離開農村的貧困生活,到大城市和沿海地區的工廠和建築工地打工。為養活老家的親人,長年在低收入與繁重體力勞動之中掙紮,他們被城市白領看作小偷、混雜、無業的二等公民。
當然也存在著對他們的同情和感激,他們是中國白熱化經濟的人力資源。
星期一,四個人出門去觀賽,體育比賽的曆史正在這裏展開。中國最著名的跨欄運動員劉翔將在鳥巢體育館當著 9 萬 1 千名觀眾的麵衛冕奧運金牌。他們的座位在一區,離跑道僅有 29 排的距離。場外的黃牛票,連比這高得多的座位也已悄聲出到了將近 300 美元。
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休假。他們提前兩天就到了北京,去了長城,吃了烤鴨,現在該嚐嚐當體育迷的滋味了。“得看看我們的錢夠花多長時間”畫家說,他叫蘇建(音)“我承擔了他們所有的費用。”
他們急忙趕向鳥巢體育館,奧運誌願者查了他們的票,稱呼他們“先生”。
他們把印著國旗的小貼紙貼在臉上。
“是很累,但是我很快樂”在接近喧鬧的體育館時 40 歲的餘清柱(音)說,新理的發使他耳邊露出一圈白色,“哇,你們聽到聲音了嗎?”
餘清柱是他們之中最外向的一個。他曾經打算把另一個人的花銷記在蘇建的小本上,但最終他的文化水平隻夠寫出人名。他至今沒見過任何奧運方麵的事,他在北京東北方的一個省裏找到了活兒幹,那地方沒有電視。
“嗨,快點!” 24 歲的張延群(音)喊道,他穿著新買的白色旅遊鞋走在最前麵。他們快步前行,顧不上停下來欣賞,隻是朝曾經幹活的老工地方向指了指,那是鳥巢後麵的某個地方。
入場票是從一個保險公司搞到的,那公司要他們每人購買一年的保險。他們從來沒有過任何保險。蘇建為他們付了賬。
蘇建說,民工為建設奧運項目做出了貢獻,他就是想讓他們得到應有的重視。媒體報道了他的做法。一個著名的調查北京民工狀況的博客作者張時和(音)在回答電話采訪時說,“盡管他想出名,但那有什麽關係,他還是很了不起。”
“為了省錢看更多的地方,我們準備住帳篷,或火車站”蘇建在網上貼出了這話之後,有人為他們免費提供了一個公寓,那公寓位於北京最好的地段之一,有像樣的園林,住戶們在林中溜著寵物狗。
“這真是太好了!” 50 歲的王士棋(音)說,他乘夜車在周六抵達,小肩包裏裝著一套新衣服,“我請假是扣工資的,但這很值,多少人都沒機會觀看奧運。”
進了鳥巢體育館,跑道出現在他們麵前,略停看一眼就去找座,他們的座位在三個外國人的前麵。入座後,觀眾歡呼,他們也跟著歡呼,學著同樣地舞動手中的小旗。
46 歲的惲方誌(音)是他們中間最不愛說話的,他空手來到北京,兜裏揣著身份證和一點錢就來了,仍穿著往日的那件條紋衫。一堆跟蹤而來的記者圍上去,中央電視台的問道:“你連牙刷都沒帶嗎?”“我會去買。”惲回答說。
當人們向剛進場的三級跳遠運動員歡呼時,惲疑惑地站了起來,然後又坐下了。“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能融入這些比賽,”蘇建說“但最重要的是這裏的氣氛,我想把他們帶進其中。至少他們都知道劉翔和跨欄。”
是的,劉翔是他們的最愛,他們說。劉翔將是這個上午的高潮。
身穿紅色運動服的劉翔出現時,全場歡騰。惲不聲不響地挪向前麵第二排,張和餘也跟了上去,王靠在座位上沒動,他像在自己家裏一樣把褲腿卷到了膝蓋上麵。
運動員就位,王小心翼翼地舉起了數碼相機。蘇建為他們每人買了一台數碼相機。
槍聲響起,有人搶跑,受傷的劉翔忽然瘸著走出了跑道。
觀眾們震驚了,屏住了呼吸,失措,隨後紛紛離場。
民工的奧運就此結束了。
“這就完了?”王悻悻地問,然後說“還行,不過我很擔心劉翔。”
張和惲站在跑道邊發愣,照相機懸在手上。張環視周圍的空位子問道:“下麵我們該幹什麽了?”
翻譯手記
1 , 1 億 4 千萬農民工是中國白熱化經濟的人力資源。他們同時又是中國社會的邊緣人:與社會的文化、福利無緣。
2 , 30 萬參與奧運建設的民工,因“麵子”在奧運開幕前被轟出了北京。
3 ,畫家和捐助者們,是社會良心的閃現。
4 ,觀眾因劉翔不參賽而蜂擁退場。這是奧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