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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不與女鬥

(2007-04-22 22:23:19) 下一個
來到美國不久,我就搬進了離大學不遠的一家學生公寓。這家公寓其實是一座獨立的家庭住宅,殖民地時代的建築外觀,裏麵是全地板鋪設,大吊燈,旋轉樓梯。這和我寄住的那些學生宿舍套間簡直是天壤之別。正當我張著大嘴,對這古色古香的房子大為讚歎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請原諒,夥計,讓開點!”回頭一看,原來我們的黑人同學正和我們的白人鄰居一起把他的行李從車上卸下來搬進屋子裏。這是我頭一次聽人稱我為“夥計”。
    
這位兄弟名叫盧克,和《星球大戰》那個天行者盧克同名,是我們這個學生公寓裏的唯一的一位黑人學生。說是黑人學生,我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他的專業是什麽。開始他說是學統計,後來又說學電機,後來又說學生物,後來又說學政治科學,總之每次問他他的專業都不一樣,久而久之大夥兒也就懶得問了。
    
盧克住在一樓,在白人二房東約翰的樓下。他的房子是全樓麵積最大的,還有壁爐。他的寢室離廚房和浴室最近,他在那些地方花的時間也最多。他時不時邀請幾個弟兄在廚房裏大談白人怎麽欺負黑人,黑人要團結革命雲雲。一到這種時候,同樓的白人學生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更無人敢去和他們頂牛。
    
此仁兄還有一個習慣,就是不時將房門打開通風,裏麵傳出來的非洲香料味,使路人不得不擇道以避。不過一到這時,總有一兩個黑姑娘尋味而來,屋裏頓時春色滿園。
    
開始的時候,我和盧克打交道隻不過限於一般寒暄,倒也相安無事。可是,過了一會兒,我們這樓走了一個老客,我正好有一位老鄉新來乍到,要找房子,我就介紹她進了我們的學生樓。這位小姐就有一點不好,就是嗓子裏痰多,動不動就“咳”一聲,找個地方吐痰。有時候正好在廚房洗菜做飯,“咳”的一聲來痰了來不及去洗手間就“噗”的一聲吐到廚房的洗手池裏,然後用水衝掉。
    
有一次小姐一口痰吐出來,讓盧克碰了個正著,隻見他麵一沉(我想肯定臉色還發黑,隻是看不出來),用手把她和坐在旁邊看報紙等爐子用的我往裏那麽一撥拉,說:“你們中國人怎麽這樣惡心?把痰往洗手池裏吐?”小姐臉皮嫩,給他一說,有點兒掛不住了,可我卻不幹了。我可從來沒有往廚房裏的洗手池裏吐過痰,他憑什麽看見個別現象就把整個中國人都劃拉進去?我應聲答道:“你說她不能在這吐,那你要她上哪兒吐?”盧克說:“上洗手間,也有洗手池。”我說:“你自己剛才蹲在洗手間裏,足足有四十五分鍾沒出來,她沒法進去。而且我也是中國人,我可從來沒有往廚房的洗手池裏吐痰,你怎麽說中國人往那洗手池吐痰?”盧克正要對我說什麽,旁邊那位小姐見我幫她的忙,膽子頓時壯了不少,就開始數落盧克。
    
她從盧克開音樂太大影響其他人開始,說到盧克不務正業,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房間裏味道太臭,開門就熏得我們大家無處可藏,等等,等等。這裏我得給盧克說一句好話,盧克可能是平生第一次被年輕女人指著鼻子訓斥一頓,不知他是修養過人,還是被嚇破了鼠膽,反正他從頭到尾,乖乖地聽著,一句嘴都沒回。也可能有我在旁邊他不便過於粗野吧,反正盧克聽完了小姐的訓斥,一聲不吭,轉身離去。倒是我有些看不過眼了,婉言勸了小姐幾句,讓她別那麽刻薄。
    
過了沒幾天,盧克搬出了我們的學生樓。從那時起,除了一個黑白混血的女學生外,再也沒有黑人住過進來。
    
前些天,我在廣播裏聽見盧克了,他正在主持一個脫口秀,在講白人如何坑害黑人,包括美國中央情報局創造了愛滋病故意傳給黑人等等。我沒聽他講到中國人,估計現在他每次提到中國人都不會沒有什麽好話吧。華人和黑人,在美國這個大溶爐裏,怎麽老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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