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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回國 2007.1.3

(2008-12-15 23:04:09) 下一個
回到哈爾濱

這話很拽,其實是第一次來哈爾濱。允許鄭鈞沒去過西藏之前就隨隨便便地寫《回到拉薩》,來過哈爾濱之後,就更有資格說“回到”了。那地方,真讓人有回家的感覺。

哈爾濱的冰雪節是我們去那兒的直接導火索。到哈爾濱的那天開始降溫,最高溫度零下十幾度。不知深淺,打車去太陽島看雪雕,沒進大門就被凍得找不著北。趕緊從小商販那兒買來棉鞋、棉手套和大棉帽子。價錢就不用講了,全是天價。

出租車司機建議我們去虎園,我們欣然同意。數百隻東北虎在虎園裏被養得像貓一樣肥碩圓滾滾,身上的毛色失卻了虎氣,很令人惆悵,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是貓科動物。

全國的電影院都在上映那部糟糕的電影《滿城都是黃金甲》,與電影裏令人窒息的金黃色相比,哈爾濱滿城都擺滿了清潔爽人的冰雕。報紙上說,當地的中學,也開設冰雕課了。冰雕是這裏的地方工業,這裏的人靠冰吃冰。

冰雪大世界今年開到了第八屆,開始與韓國投資人合作。為了看夜景,下午四點多才來到景點。好在是深冬,五點不到,天已經黑了,冰燈的效果盡現。最可心的是冰雕大滑梯。順著冰台階一步一滑爬上去,沿著長長的滑梯出溜下來,往返不止,樂此不疲。孩子們下了滑梯,說,下次回中國,還來哈爾濱。

731部隊遺址

在哈爾濱的最後一天,退了旅館,沒有太多的打算,街上冷得冒煙兒,趕緊跳進出租車。司機以為我們去機場,心中有些期望,等到得知我們隻是準備到城裏轉轉,便很有些失望。好在他並不氣餒,合計了一下,建議我們去731部隊遺址參觀,我們也想去看,就同意了。

出租車司機很激憤,說,應該讓所有來哈爾濱的遊客都免費去731遺址參觀,好好受受教育。我們說,是。

位於平房區的731部隊遺址很陰鬱,那天沒什麽人參觀,一位講解員帶領我們走過各個主要展廳。731部隊的頭領是石井四郎,從30年代初開始主管731部隊,到1945年8月逃離,其間隻有42年到45年初他被調離這個位置,原因是他的貪汙行為。展廳裏展出的一幅照片引起我的注意。照片上的人多是西方人的麵孔,講解員說照片上的人都是731部隊的翻譯人員。問及他們為什麽需要這些西語的翻譯人員,講解員說,731部隊使用的一些儀器設備需要這些翻譯人員。同時講解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石井四郎用其殘殺萬餘人類生命得來的細菌殺人方法的資料數據和美國進行陰謀交易,逃避了戰爭法庭的審判和人類良知與道義的責任。

與731部隊遺址的其他實物和雕塑展廳相比,最引起我注意的還是這些731部隊與西方國際社會的聯係。雕塑作品和實物展出給人感官上的刺激,讓參觀者感到眩暈。但是這背後的社會曆史背景可能更有研究的價值。從這些與西方世界的聯係來看,731部隊並不是完全隱蔽的,他們所做的也並不是絕對秘密的,美國人可以讓石井四郎用研究的數據與他們做交易,換取免於戰爭法庭起訴的待遇。那麽,有多少那裏的數據正在醫學院的教科書裏傳播?美國人有是如何評判這些研究成果的價值的呢?

回到美國後,在網上查到這方麵的線索,才知道有一本美國人Sheldon H. Harris寫的書,《死亡工廠——美國掩蓋的日本細菌戰犯罪》(Factories of Death: Japanese Biological Warfare 1932-45 and The American Cover-up)。

推銷攻勢

帶孩子們去北京動物園,一到動物園門口,就有一位老太太極度熱情地迎上來,往兩個孩子手裏硬塞了兩個玩具小風車。兩個花房裏長大的孩子,哪裏知道這是老太太在推銷商品,還以為是送給他們玩兒的呢。接著老太太不由分說地告訴我:“給孩子們買個小玩具,逗老虎獅子,三塊錢一個,五塊錢兩個。”我一聽,價錢也不貴,就給他們買下來吧。

等我給了老太太錢,老太太走了,兩個孩子才有機會跟我說話,他們說不喜歡這個玩具。我說,不喜歡,你們還從人家手裏接東西,接下來了,就得買,不喜歡也晚了。孩子們一聽就急了,“我們沒有要,是她硬塞給我們的。”孩子們著實委屈。隻好告訴他們,算了,以後小心別伸手接別人遞過來的東西。

五分鍾後,女兒越想越委屈,忍不住落了淚,嘴裏嘟囔著:She’s not nice. I didn’t ask for the toy. She needs to learn. She needs to learn to be a good person.

這樣在國內鍛煉了幾天,孩子們都學會了小心,看見有什麽引起好奇的東西也不去用手摸,隻是遠遠地看著。

在哈爾濱的冰雪世界裏,遊人們不停地被小商販們關懷。看到你沒帶手套,就湧上來要賣給你手套;看到你沒戴帽子,就湧上來賣給你帽子;看見你穿著鞋,還是要湧上來,勸你換雙他們賣的鞋。倆孩子看得目瞪口呆,悄悄說:“在美國可沒有這樣,即便是在DC也沒有這樣賣東西的。”不知道為什麽要用DC做參照,我們去 DC的時候,老大也才4歲。

從哈爾濱城裏去冰雪大世界,出租車的價錢是20多元。從冰雪大世界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一長串出租車在等客人,司機們都站在雪地裏聊天兒。走到一輛車跟前,說去城裏,司機說:50元。一聽,這也太黑了吧。還沒反應過來勁兒,所有聊天的司機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充滿愛心地說:“快讓孩子們上車吧,這大冷天兒的,看把孩子們都凍壞了。”我一邊兒跺腳,一邊兒跟司機們說:“怎麽能這麽貴,這以後咋還敢來哈爾濱。”兩個孩子也聽懂了他們的中文,在我跟司機講價錢的同時,兩個孩子大聲用走調的中文大聲說:“我-不-會-被-凍-壞-的。” 司機這才開始往下降價錢。

高博、高博

中央二台,晚上11點有套《今晚》聊天兒節目。主持人身穿嫩黃或月白繡花中式對襟長擺上衣,夾一書生眼鏡,雙肩略聳,精瘦的雙手從稍長的袖筒裏伸出來,十指千千,不時地拿起旁邊放著的一方四角對折的手帕,擦擦自己的手。他就是高博。整個兒一個五千年封建文化形象大使。還別說,這人很是耐看,節目也控製得有條不紊,頗得我心。

央視煽情大比武

央視的節目挺繁多的。開始沒留神兒,普普通通一個節目就看得我淚下來了,還真是老華僑回國的感覺。看了幾天才發現,煽情是製作節目的主要手段,有時候煽狠了,還有點兒起膩的感覺。以朱軍為首的西北軍團節目主持人,動不動就淚灑央視。沒辦法,西北窮,娃兒苦啊。

內蒙古來的公汽司機

老是想不明白北京城裏的老百姓都在幹什麽,飯店裏、商場裏到處都是外地來的打工仔打工沒在工作,甚至於,北京的公共汽車也找不到足夠的汽車司機,隻好從內蒙的包頭招了一大批公共汽車司機。

穿過四季青豪華購物中心,去八大處射擊場

四季青的名字多綠色多環保啊!不過那都是往事如煙嘍,如今的四季青,高樓林立,一座豪華購物中心鑲嵌其中。那天走錯了路,才穿過了這一地帶,我們的目標是北京射擊場。射擊場旁邊有一家叫“川江月”的飯館兒,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開的,好吃喲——主要是吃完了沒付錢,嘿嘿!

頤和園裏青春回顧

刮了兩天的風突然停了,剛藍了的天有點兒撐不住了,開始泛黃。趕緊往頤和園跑。兩口子在家裏說要帶孩子們去頤和園爬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多少次,孩子他爹都說,要讓孩子們象他小時候那樣,跟著爹媽去頤和園爬山,小狗一般前後溜達。好幾輛趴車的出租車司機都不願意載我們,我們也不能天天去機場呀。

還好,有熱情的司機,一把把車開到了北門兒,進門就上山。果然倆崽兒甭著跳著就上去了。上到山頂,孩子們踏著亂石往遠看,驚呼起來“Wow, a lake”。昆明湖,已經結冰了。遠遠看去,西南方,有人在冰上玩耍。在北京的時候,也來這裏滑過冰,和男朋友一起。還好,沒說出來,隻是想了想。

翻過山,沿長廊玩耍了一會兒,覺得冷颼颼的。孩子們也累了。那就沿著湖往外走吧。這個湖還是那麽平淡,不知道是對它太熟悉了還是它原本就平淡,有一種這輩子每周都來過的感覺。但也不完全是那樣,走到一個拐角處,突然想起來,那年夏天,在這裏劃船,下起了大暴雨,隻好棄船,從這裏爬上岸。看著湖裏的冰麵,離岸有兩米多遠,我們是如何爬上來的呢?那歲月,不但人年輕,還有年輕的愛情。

正在胡思亂想,他爹回頭看了我一眼,看得我一哆嗦,莫非他看出來我在想什麽?他爹一笑:“怎麽是你跟我來頤和園?”他倒是主動把把柄往我手裏送。我剛想接嘴,他又回頭一笑:“你是我帶到頤和園來最老的一位。”說完,倆人哈哈大笑,敢情咱們各懷鬼胎啊。

郭林家常菜

住處不遠的地方有一家不起眼兒的郭林家常菜館,每天路過,也沒進去。終於有一天街上堵車,寸步難行,隻好挺委屈自己似的在一片嘹亮的“歡迎光臨”聲中邁入該店。一進去才發現,這些天真耽誤了不少功夫,早來啊。店堂幹淨明亮,座椅質樸親切,桌布不僅幹淨,質地也屬上乘,而且最底層的桌布是絨麵兒的,手感視感具佳。拿來菜譜一看,賞心悅目,價錢合適。扭頭看臨桌的一幫學生點的菜,各個漂亮!衝服務員說,就點跟他們一樣的吧。

一藍子10元錢的生菜 “大豐收”上來,白蔥、綠黃瓜、水紅蘿卜加上鮮紅小西紅柿,蘸著大醬,健康!一碗15元錢的太極湯,一半兒翠綠、一半兒雪白,一幅精美的太極圖躺在那裏,讓我驚歎他們的工藝過程控製,每一碗湯都構圖這麽準確,該申請專利才是。一盤10元錢的清炒萵筍絲,美得我停不下筷子。

若不是兩個美國孩子頓頓飯都要喝果汁,這裏一家人一頓飯10美元就妥了。飯店裏的酒水經營方式,已經與歐美接軌,價格不菲,成為店裏賺錢的主力部隊(不光是這家店,家家都這樣)。每次要飲料的時候,我都暴露自己貧苦的出身,猶猶豫豫反複思想鬥爭,最後還得他爹遞眼色、露笑容,我才能把自己複雜的思想鬥爭掩飾下去,不讓孩子們失望。

接下來就天天去“郭林家常菜”吃飯,每次都一樣的精美,一樣的心滿意足。據說,這是一個連鎖店,京城裏還有很多家。



幾個朋友來玩兒,回去的時候在我們住所附近看到一家粥店,便打電話過來說,哪天我們一起去喝粥。我沒在意,一個粥店,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從哈爾濱回來的那天,火車一大早就到了北京,坐地鐵回到家的時候,有些餓,便一腳邁進了那家24小時營業的粥店。一進去才發現,裏麵深不可測,跟低調的大門相比,別有洞天。坐下來每人店了一碗自己喜歡的粥。那菜單兒,想找不到自己喜歡的都不容易。

餐廳的牆上貼著本周的熱賣排行榜,餐桌的玻璃板下麵呈放著粥店的廣告。原來這也是一家連鎖店——嘉和一品粥。廣告上除了幾家分店的地址、圖片之外,還有幾幅配菜生產線的照片,這幾幅照片讓人肅然起敬。一個粥店,做的不簡單是一碗粥,也是一個事業,一份兒追求。

店裏的小廁所,很小,但是很幹淨,有衛生紙,還有一小盤香燃著,好聞的香味嫋嫋升起。其實,上麵說的郭林家常菜的廁所也很幹淨,去過的另外幾家大眾餐廳的廁所也都很幹淨,有衛生紙。在一家蓧麵館裏,廁所的每個單間兒裏甚至在與客人視線平行的地方掛著一個小框,框裏寫著一則清淡的小笑話,店主是用心了。從店裏出來的時候,心想,再回美國,去中餐館吃飯又多了一些阻力。

堵車、堵車

平時上班,我每天都會遭遇堵車,堵得我心裏天天為是否還繼續投身於資本主義建設進行不屈不撓的思想鬥爭。去了北京,我接受了這方麵的再教育,京城裏還有上千萬更為悲慘的受苦人。

據說,北京城以每天增加1000輛汽車的速度強力追捧汽車工業。這是一種獻身精神,這種追捧置自我生存環境於不顧。每天從早到晚,各個環路、輔路、交叉路上,不停地舉辦各種車展。到北京後的第三天開始,我就患了上街恐懼症,一閉眼睛我就看到滿街的車步履蹣跚,還能聞到油膩膩的汽車尾氣。

中關村那一帶,車多得像發大水一般,高峰時間坐在車裏,不僅感覺不到自己的車在走,甚至感覺不出車是在企圖往哪個方向走。學院路和四環的交口,我從來沒有一次不被堵在那兒。

在北京,能認出自己所處的位置也是一種榮譽。一個從加拿大回國的親戚聽說我常常打電話給家裏人,告訴他們我所在的位置,然後等著他們開車來接我,驚訝地說,你還能知道你在哪兒,不簡單嘛。這位親戚,出國前是這裏的司機。

其實我也是瞎蒙,街上的消息樹肯定早就沒了,隻好靠標誌性建築物。可是京城裏也沒有那麽多的鳥巢、水立方、大鴨蛋這樣的特色建築,絕大部分京城裏的十字路口都是極為類似的,類似的高層建築、類似的餐廳商店、類似的人潮洶湧、類似的廣告招牌——其中一幅,粉紅色的背景,印著一個清純的陽光女孩兒的照片,照片上方書寫著:無痛流產。看得人心驚肉跳。在這些沒有特色的路口,人感覺自己正和這個城市一起迷失在四個現代化的繁華裏。

書店、影院

去書店是每次回國的主要目的之一。如今的書店已經朝著書城的方向發展,動輒就是一幢巨型建築,並且有著拉入餐飲、娛樂、休息、研討等等功能的氣勢,估計也有著讓逛書店成為一種生活方式的野心。好比幾十年前,出生在某些大學的大院兒裏的人,離家不過幾裏地就能完成從出生到所有求學、工作甚至歸天的整個生命過程;以後的書店,可能也能把醫院和學校、度假村、養老院等等設施都附帶進來,人真的可以在這知識的海洋裏遨遊一生了。

玩笑歸玩笑,逛這巨型書店還是很有意思的。去了一次“第三極書局”。這一次逛書店和以前感覺不大一樣,倒不全是說店大了,氣派了,書多了、分類精細了之類的感覺。那些感覺也是有的,更奇妙的感覺是,跟以前相比,現在咱也是個碼過幾個漢字的人了,看著眼前鋪天蓋地的漢字,有一種找到了組織的感覺,臉上也露出幾分壞笑:可算知道這些書的背後也都是些普普通通五官四肢了,並且不免有些相輕的心態。有了這心態,就很難看上哪本兒書了,顯得自己格外挑三揀四。最後發現,還是名著好,特別是那些早年翻譯過來的、沉澱了一二百年的老著作們比較容易讓我下決心買,現在的作品很少有那種重量了。年輕人編繪的藝術、圖畫書籍也比較可心,都是我不會的招數,唬得我一愣一愣的。

兩個孩子們也發現了好去處。國內的孩子把英語當母語學,書店裏為孩子們準備了很多英文的兒童讀物。小崽兒們就一頭紮進去,不亦樂乎地讀起英文書來了。在這之前,我們還去過一次王府井的外文書店,三樓的外文兒童書涵蓋了幾乎所有孩子們在美國讀的比較好的書籍,都是原版的,售價略高於在美國的價錢,大概有額外的稅。

影院可能是發展得最不成樣子的行業,跟那部《黃金甲》一樣令人失望,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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