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學年快結束了

學年結束的時候孩子們都忙碌起來了。各種各樣的活動安排，把我的腦子填得滿滿當當，稍不注意，就出差錯。

這些活動是以對老師的感謝開始的，每年的5月，5年級的孩子們要主辦一個感謝老師的工作午餐。這個中午，所有的老師都離開教室，前往一個布置得象五星酒店的聚餐大廳。5年級的學生都打扮成高級餐廳的侍者，黑褲白衫，打著領結。這是一頓讓老師們放棄所有節食計劃的大餐，老師們放鬆下來，談笑品飲。

但是這個活動的意義比一頓飯深遠。這一天的中午，5年級之外的每個班級，都需要一些家長到教室裏來照顧學生。女兒上學前班那年，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幫忙。4歲的孩子還是要睡午覺的，班上的兩位老師在離開教室去吃午餐前，已經把每個孩子的睡袋打開，放好枕頭，對孩子和幫忙的家長叮嚀囑咐了半天，才揪心地離開。

照顧孩子們吃完午飯，把他們哄去睡覺。孩子們很快看出來這些頂班的家長都是紙老虎。先是一個孩子試探地起來換地方，把自己的睡袋挪挪位置，然後跟附近的小朋友搶搶枕頭，旁邊的小朋友接到信號，把搶枕頭的運動發揚光大，最後幹脆枕頭滿天飛。一個中午下來，誰都沒睡覺，教室的地上亂成難民營。幫忙的家長束手無策而且心力憔悴。這時候家長們發自內心的感歎：老師們天天帶這麽一個班真不容易。

到了5月中，母親節的時候，學前班的孩子們會把媽媽們請到教室裏吃一頓孩子們準備的早餐。孩子們準備的工作是在放盤子和刀叉的紙上畫好放盤子和刀叉的位置，然後把麵包和水果放進盤子裏，端到桌子上。媽媽們吃早飯的時候，孩子們一起給媽媽們唱歌。歌曲是外文的，不知道有多麽感人。有些聽得懂外文歌的媽媽，聽著聽著就淚流滿麵了，我們這些文盲媽媽也隨之展開想象的翅膀，心潮澎湃一番。

5月裏，各個班級都開始準備學期結束前的集體活動。每個班級都要準備的是六月初的全校狂歡節的表演。每年的狂歡節設立一個主題，表演的節目都是圍繞這個主題。有時候主題很泛泛，比方說童話故事。有時候主題很明確，比方說廢物利用。有時候主題跟學校有關，比方說建校某某周年。今年的主題很時髦，是2008北京奧運會。廢物利用那一年，K班的老師用各種回收材料給班上每個孩子做了一套優雅的宮廷服裝，一串串的瓶子，一張張報紙，到了孩子們身上，就都有了靈氣。校慶那年每個班分到一個年份，回顧那一年學校的成長和一些相關的國內外大事。兒子他們班上分到了一個特殊的年份，他們班所有的孩子都生於那一年。對他們來說，沒有更大的事件了。

到了高一些的年級，孩子們從5月份開始要排演特別演出的節目。不是每個班級都要排演，也不是每個老師每年都排演，但是在學校待幾年，總會碰到。去年女兒班上給高年級的話劇當配角，演一群小黑貓，在台上群魔亂舞了一番。

今年兒子班上的班主任要離開學校了，音樂老師悄悄地組織孩子們給班主任寫歌兒，孩子們寫詞，音樂老師譜曲，然後悄悄練習。我問他們唱歌那麽大聲音，班主任怎麽會不知道。孩子們說，他們很小心，看到班主任往教室走，他們就趕緊停下來。

除了唱歌，兒子班上還排了幾幕話劇。聽說這位班主任老師平時自己也參加著話劇團，有很正規的演出。話劇演出前的兩個星期，正規的學業都放下了。原計劃要學的教學內容還沒有學完，現在也顧不上了，每天的作業就是背台詞。

前天晚上請所有的家長去看演出。黑絨布的舞台，孩子們自己畫的布景，不很明亮的燈光。這是三個年級的三個班聯合搭起來的舞台，幾位老師辛苦了。兒子班上演出了三幕不同的話劇。第一幕是一位醫生的診所，家長帶著生病的孩子來就醫，每個生病的孩子都有挑食的問題，醫生的處方就是一些健康的食品。第二幕是小女孩兒和她的玩具們夜間的對話，類似於胡桃夾子的故事。第三幕也跟孩子的生活有關，從星期一到星期天，每天起床的時候與生活的對話。

因為孩子們說外語，我基本上按啞劇看，覺得每個孩子都很專業，若是加以培養，看不出哪個孩子成不了專業演員。在第一幕和第二幕之間，孩子們唱了他們悄悄創作、排練送給班主任老師的歌。前排一個有文化的媽媽聽了歌淚流滿麵，我再次展開想象的翅膀。到了初中，他們的話劇演出會更為正規，上個星期初中畢業班的學生在附近的一個正式劇場上演了他們的畢業匯報演出，我在百忙之中終於忘記了這次活動，錯過了展望未來的好機會。

沒有排演話劇的班級，也有自己特殊的活動，比方拍一個小電視劇，或者去某個公園集體活動一天。去年兒子班上拍了一個電視片，結果整個暑假他反反複複把那張DVD看了幾十遍，那種感覺，大概很自戀。

幾年前，我頂著另一位家長的巨大壓力把孩子們送進這所學校的時候，自己也沒有想到孩子們會這麽快樂。另一位家長對我送孩子來這裏上學充滿了不滿，冷嘲熱諷之外，隻好拿不跟婦女一般見識的旗幟屈服於我的堅持。條件是我得給孩子們付學費。那天看完話劇，另一位家長也有些激動，誠懇地評價：這所學校還真是不錯。人，都這麽淺薄，一看有機會登台演出當明星，就有些神往。學費的事情，可以重新拿出來討論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