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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煥千古悲漢奸,毛文龍一死歎侏儒

(2007-10-07 21:33:33) 下一個
毛文龍何許人也?一般讀者可能會感到陌生。

確實,毛文龍在明末的曆史舞台上猶如跑龍套般地一閃而過,沒有給人留下甚麽印象,彷佛遼東上空滑過的一顆流星,迅即消逝。不過

他本人倒並非一個跑龍套的小角色,而是明朝止式任命的駐守鴨綠江口戰略要地的東江總兵,在明朝和後金(清)、朝鮮的邊界地帶具有

舉足輕重的作用。令人遺憾的是,崇禎二年他死在督師人人袁崇煥的尚方寶劍之下,由於袁崇煥的赫赫威名與耀眼光環的籠罩,毛文龍

黯然失色,甚至模糊了原來的本真麵目。到了曆史學家筆下,毛文龍的功過是非到底應該怎樣評說,似乎成了一個問題。

最早研究毛文龍的李光濤先生,早在20世界40年代就撰寫長篇論文《毛文龍釀亂東江本末》(載《曆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十九本),篳

路藍縷,從漫無頭緒的史料中探幽索微,清理了毛文龍史跡,為後人研究這一段曆史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但是他不知出於何種考慮(曆史

的抑或是現實的?)把毛文龍作為東江總兵的作用全盤否定,把他說得一無是處,甚至對袁崇煥殺毛文龍人加讚揚:"袁崇煥斬所當斬,毛

文龍死且有餘辜。"這種過於偏激的態度實在難以令人心悅誠服,曆史學家需要客觀的心態和冷靜的眼光,感情用事或許是那個特殊年代

的時代局限,人們能夠理解。

令人難以理解的是20世界80年代以來,研究袁崇煥成就卓著的閻崇年先生也有類似的觀點。他出於對袁崇煥的崇敬與偏愛,從評價袁崇

煥為民族英雄的立場上,為其殺毛文龍百般辯解,極力證明袁崇煥殺毛文龍"一無錯處"(參看閻崇年《論袁崇煥》及《袁崇煥"斬帥"辨》

,均收於閻著《燕步集》,北京燕山出版社,1989)。用心頗為良苦,結論卻過於絕對,與四十多年前李光濤先生遙相呼應,一個說毛文

龍一無是處,一個說袁崇煥殺毛文龍一無錯處。人們不禁要問:曆史上真有"一無是處"或"一無錯處"的人和事嗎?具體而言,毛文龍真的

一無是處,袁崇煥殺毛文龍真的一無錯處嗎?

不妨看看曆史的本來麵目吧。

毛文龍,浙江杭州人,年輕時窮困潦倒,學麻衣相術,擺測字攤,替人看相謀生。以後浪跡江湖,來到山海關外邊塞,度過二十多年行

伍生涯;天啟元年被友人引薦給遼東巡撫千化貞,成為標下遊擊。後金(清)攻陷遼陽,他從海道遁回,乘虛占據鴨綠江邊的鎮江堡,升

任副總兵。鎮江堡被後金(清)攻陷後,他率部撤往鴨綠江口近海的皮島,隨後晉升為總兵。皮島也稱東江,東西十五裏,南北十裏,與

鴨綠江口的獐子島、鹿島構成三足鼎立之勢,地理位置居於遼東、朝鮮、山東登萊二州的中間,號稱孔道。在後金窺視遼東的形勢下這

個地區對於明朝是極具戰略價值的。毛文龍登島後,披荊斬棘,籌備器用,召集流民,通行商賈,南貨綢布,北貨參貂,掛號抽稅,不

過幾年皮島就稱為東江雄鎮。

天啟三年,毛文龍與部下計議:遼東要地唯金州(即金州衛,今金縣)南通旅順口,北至三年壩,西通廣寧,東可收複大地。如果占據此

城,陸路可以遏製後金(清)騎兵,水路可以前往登州運糧。使率部將張盤等攻下金州,命張盤駐守金州,自己仍退回皮島,互為犄角之

勢。由於此戰告捷,朝廷晉升毛文龍為左都督掛將軍印,賜尚方劍,確認並擴大他發鎮皮島的事權。

當時朝廷上下都以為毛文龍在海外有牽製努爾哈赤軍隊的功勞,從《明熹宗實錄》可以看到,兵部的估價是:毛文龍滅奴(按:指努爾哈

赤)不足,牽奴則有餘:工科給事中楊所修的估價更為具體:東方自逆奴狂逞以來,唯一毛文龍孤撐海上,日從奴酋肘掖間撩動而牽製之

:奴未出老巢則不時攻掠,以阻其來;奴離窺關則乘機搗襲,以斷其後。因此天啟皇帝在諭旨中多次稱讚他:多方牽製,使奴狼狽而不

敢兩顧。


袁崇煥蒙冤下獄,朝中群臣大都知他冤枉。內閣大學士周延儒和成基命、吏部尚書王來光都上疏解救。總兵祖大壽上書,願削職為民,

為皇帝死戰盡力,以官階贈蔭請贖袁崇煥之“罪”。袁崇煥的部屬何之壁率同全家四十餘口,到宮外申請,願意全家入獄,代替袁崇煥

出來。崇禎一概不準。崇禎一定很清楚的知道,單憑楊太監從清軍那裏聽來的幾句話,就此判定袁崇煥有罪,那是不能令人信服的,何

況這“群英會蔣幹中計”的故事,人人皆知。皇帝而成了大白臉曹操,太也可羞。這時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禦史曹永祚忽然捉到了奸

細劉文瑞等七人,自稱奉袁崇煥之命通敵,送信去給清軍。這七名奸細交給錦衣衛押管。崇禎命諸大臣會審,不料到第二天辰刻,諸大

臣會齊審訊,錦衣衛報稱:七名奸細都逃走了。眾大臣相顧愕然,心中自然雪亮,皇上決心要殺袁崇煥。錦衣衛是皇帝的禦用警察,放

走這七名“奸細”,自然是出於皇帝的密旨。猜想起來,那禦史曹永祚本來想附和皇帝,安排了七名假奸細來誣陷袁崇煥,但不知如何

,部署無法周密,預料眾大臣會審一定會露出馬腳。崇禎就吩咐錦衣衛將七名奸細放了,更可能是悄悄殺了滅口。

對於這件事,負責監察查核軍務的兵科給事中錢家修向皇帝指出了嚴重責問。崇禎難以辯駁,隻得敷衍他說,待將袁崇煥審問明白後,

便即派去邊疆辦事立功,還準備升他的官。崇禎這個答複,其實已等於承認袁崇煥無罪①。

兵部職方司主管軍令、軍政,對軍務內情知道得最清楚。職方司郎中(司長)餘大成極力為袁崇煥辯白,與兵部尚書梁廷棟幾乎日日為

此事爭執。當時朝廷加在袁崇煥頭上的罪名有兩條,一是“叛逆”,二是“擅主和議”。所謂叛逆,惟一的證據是擅殺毛文龍,去敵所

忌。袁崇煥擅殺毛文龍,手續上固有錯誤,可是毛死之後,崇禎明令公布毛文龍的罪狀,又公開嘉獎袁崇煥殺得對,就算當真殺錯,責

任也是在皇帝了,已不能作為袁崇煥的罪名②。

嘉靖年間,曾有過一個類似的有名例子:在徐階的主持下,終於扳倒了大奸臣嚴嵩、嚴世蕃父子。嚴世蕃十分工於心計,在獄中設法放

出空氣,說別的事情我都不怕,但如說我害死沈煉、楊繼盛,我父子就難逃一死。三法司聽到了,果然中計,便以此定為他的主要罪名

。徐階看了審案的定稿之後,說道:“這道奏章一上去,嚴公子就無罪釋放了。”三法司忙問原因。徐階解釋理由:殺沈楊二人,是嘉

靖皇帝下的特旨,你們說沈楊二人殺錯了,那就是指責皇上的不是。皇上怎肯認錯?結果當然釋放嚴世蕃,以證明皇帝永遠正確。三法

司這才恍然大悟,於是胡亂加了一個“私通倭寇”的罪名,就此殺了嚴世蕃。

但崇禎對於這樣性質相同的簡單推論,竟是完全不顧。

至於“擅主和議”,也不過是進行和平試探而已,並非“擅締和約”。袁崇煥提出締和建議而給朝廷否決,崇禎如果認為他“擅主和議

”是過失,當時就應加以懲處,但反而加他太子太保的官銜,自二品官升為從一品,又賜給他蟒袍、玉帶和銀幣。又升又賞,“擅主和

議”這件事當然就不算罪行了。這時關外的將吏士民不斷到總督孫承宗的衙門去號哭,為袁崇煥呼冤,願以身代。孫承宗深信袁崇煥是

無罪的,極力安撫祖大壽,勸他立功,同時上書崇禎,盼望以祖大壽之功來贖袁崇煥之 “過”。崇禎不予理睬。

有一個沒有任何功名職位的布衣程本直,在這時候顯示了罕有的俠義精神。這樣的事,縱然在輕生重義的戰國時代,也足以轟傳天下。

程本直與袁崇煥素無淵源,曾三次求見都見不著,到後來終於見到了,他對袁欽佩已極,便投在袁部下辦事,拜袁為老師。袁被捕後,

程本直上書皇帝,列舉種種事實,為袁崇煥辯白,請求釋放,讓他帶兵衛國。這道白冤疏寫得怨氣衝天,最後申請為袁崇煥而死③。崇

禎大怒,將他下獄,後來終於將他殺了,完成他的誌願。

大學士韓p是袁崇煥考中進士的主考官,是袁名義上的老師,因此而被迫辭職。禦史羅萬爵申辯袁崇煥並非叛逆,因而削職下獄。禦史毛

羽健曾和袁崇煥詳細討論過五年平遼的可能性,因此而罷官充軍。

當時朝臣之中,大約七成同情袁崇煥,其餘三成則附和皇帝的意思,其中主張殺袁崇煥最力的是首輔溫體仁和兵部尚書梁廷棟。

溫體仁是浙江烏程(吳興)人,在《明史》中列於《奸臣傳》。他和毛文龍是大同鄉,一心要為毛報仇。梁廷棟和袁崇煥是同年,同是

萬曆四十七年的進士,又曾在遼東共事。當時袁崇煥是他上司,得罪過他。他心中記恨,既想報仇,又要討好皇帝。

崇禎身邊掌權的太監,大都在北京城郊有莊園店鋪私產,清兵攻到,焚燒劫掠,眾太監損失很大,大家都說袁崇煥引敵兵進來。毛文龍

在皮島當東江鎮總兵之時,每年餉金數十萬,其中一大部分根本不運出北京,便在京城中分給了皇帝身邊的用事太監。毛文龍一死,眾

太監這些大收入都斷絕了。此外還有幾名禦史高捷、袁弘勳、史範土等人,也主張殺袁崇煥,他們卻另有私心。當袁崇煥下獄之時,首

輔是錢龍錫,他雖曾批評袁崇煥相貌不佳,但一向對袁很支持。高捷等人在天啟朝附和魏忠賢。懲辦魏忠賢一夥奸黨的案子叫做“逆案

”,高捷、史?等案中有名,隻不過罪名不重,還是有官做。錢龍錫是辦理“逆案”的主要人物之一。高捷一夥想把袁崇煥這案子搞成

一個“新逆案”,把錢龍錫攀進在內。因為袁崇煥曾與錢龍錫商量過殺毛文龍的事,錢並不反對,隻勸他慎重處理。“新逆案”一成,

把許多大官誣攀在內,老逆案的臭氣就可衝淡了。結果新逆案沒有搞成,但錢龍錫也丟官下獄,定了死罪,後來減為充軍。

滿桂部隊最初敗退到北京時,軍紀不佳,在城外擾民,北京百姓不分青紅皂白,把罪名都加在袁崇煥頭上。

個人的私怨、妒忌、黨派衝突、謠言,交織成了一張誣陷的羅網,而最令人感到痛心的,是袁崇煥親信謝尚政的叛賣。謝尚政是東莞人

,武舉,袁崇煥第一次到山海關、第一次上奏章就保薦他,說是自己平生所結的“死士”,可見是袁崇煥年輕時就結交的好朋友。他在

袁的提拔下升到參將。袁殺毛文龍,就是這個謝參將帶兵把毛部士卒隔在圍外。兵部尚書梁廷棟總覺得要殺袁沒有甚麽充分理由,便授

意謝尚政誣告,答允他構成袁的罪名之後可以升他為福建總兵。謝尚政利欲熏心,居然就出頭誣告這個平生待他恩義最深的主帥。以袁

崇煥知人之明,畢竟還是看錯了謝尚政。要了解一個人,那是多麽的困難!袁崇煥對崇禎的胡塗與奸臣的誣陷,或許並不痛恨,因為崇

禎與眾奸臣本來就是那樣的人,但對於謝尚政的忘恩負義,一定是耿耿於懷吧?或許,他也曾想到了,就算是嶽飛,也被部下大將王貴

所誣告,因而構成了風波亭之獄。隻是王貴誣告,是由於秦檜、張俊的威迫,謝尚政卻是受了利誘,比較起來,謝尚政又卑鄙些。可是

謝尚政枉作小人,他的總兵夢並沒有做成,不久梁廷棟以貪汙罪垮台,查到謝尚政是賄賂者之一,謝也因此革職。

袁崇煥的罪名終於確定了,是胡裏胡塗的所謂“謀叛”。崇禎始終沒有叫楊太監出來作證。擅殺毛文龍和擅主和議兩件事理由太不充分

,崇禎無論如何難以自圓其說,終於也不提了。本來定的處刑是“夷三族”,要將袁崇煥全家、母親的全家、妻子的全家都滿門抄斬。

餘大成去威嚇主理這個案子的兵部尚書梁廷棟:“袁崇煥並非真的有罪,隻不過清兵圍城,皇上震怒。我在兵部做郎中,已換了六位尚

書,親眼見到沒一個尚書有好下場。你做兵部尚書,怎能保得定今後清兵不再來犯?今日誅滅袁崇煥三族,造成了先例,清兵若是再來

,梁尚書,你顧一下自己的三族罷。”

梁廷棟給這番話嚇怕了,於是和溫體仁商議設法減輕處刑,改為袁崇煥淩遲,七十幾歲的母親、弟弟、妻子,幾歲的小女兒充軍三千裏

。母家、妻家的人就不牽累了④。

“淩遲”規定要割一千刀,要到第一千刀上才能將人殺死,否則劊子手有罪,那就是所謂“千刀萬剮”。所以罵人“殺千刀”是最惡毒

的咒罵。

袁崇煥被綁上刑場,劊子手還沒有動手,北京的眾百姓就撲上去搶著咬他的肉,直咬到了內髒。劊子手依照規定,一刀刀的將他身上肌

肉割下來。眾百姓圍在旁邊,紛紛叫罵,出錢買他的肉,一錢銀子隻能買到一片,買到後咬一口,罵一聲:“漢奸!”⑤

因為北京城的百姓認定,去年清兵圍城是他故意引來的。很難說這樣的謠言從何而來,是痛恨袁崇煥的大臣與太監們散播出去的?還是

一般群眾天生的喜歡聽信謠言?又或許,受到了重大驚恐和損失的北京百姓需要一個發泄的對象?

從長遠來說,人民的眼睛確是雪亮的,然而當他們受到欺蒙之時,盲目而衝動的群眾,可以和暴君一樣的胡塗,一樣的殘酷。但隔得遠

了一些,自己的生命財產並不受到直接的影響時,人們就可以冷靜地思考了,所以除了北京城裏一批受了欺騙的百姓,天下都知道袁崇

煥是冤枉的,連朝鮮的君臣百姓也知道他的冤枉,為他的被害感到不平⑥。

袁崇煥死後,骸骨棄在地下,無人敢去收葬。他有一個姓餘的仆人,順德馬江人,半夜裏去偷了骸骨,收葬在廣渠門內的廣東義園。隔

一道城牆,廣渠門外的一片廣場之上、城壕之中,便是八個半月之前袁崇煥率領將士大呼酣戰的地方。他拚了性命擊退來犯的十倍敵軍

,保衛了皇帝和北京城中百姓的性命。皇帝和北京城的百姓則將他割成了碎塊。

那姓餘的義仆終身守墓不去,死後就葬在袁墓之旁。非常奇怪的是,餘君的子孫世世代代都在袁崇煥墓旁看守。直到民國五年,看守袁

墓的仍是餘君的子孫,他們說是為了遵守祖宗的遺訓⑦。

程本直、餘仆的行為表現了人性中高貴的一麵。謝尚政的行為表現了人性中卑劣的一麵。袁崇煥的死法,卻又顯示了群眾在受到宣傳的

愚弄、失卻了理性之後,會變得如何狂暴可怖。袁崇煥是一團火一樣的人,在他周圍,燃燒的是高貴的火焰、邪惡的火焰、狂暴的火焰

。這些火焰就像他本人靈魂中的火焰那樣,都是猛烈地閃亮的。

袁崇煥死後,舊部祖大壽、何可綱率軍駐守錦州、寧遠、大淩河要塞,清軍始終不能越雷池一步。崇禎四年八月,皇太極以傾國之師,

在大淩河將祖大壽緊緊包圍,十月間祖大壽不支投降。副將何可綱不降,被殺。祖大壽騙皇太極說可為滿清去取錦州,但一到錦州,立

即就守城,此後皇太極派大將幾次進攻都打不下來。皇太極兩次禦駕親征,攻錦州、攻寧遠,都無功而退。直到崇禎十四年三月,清兵

大軍再圍錦州,整整圍攻一年,到第二年三月,先擊潰了洪承疇十四萬大軍,祖大壽糧盡援絕,又再投降。祖大壽到順治十三年才死,

始終不曾為滿清打過一仗,大概是學了《三國演義》中“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宗旨,滿清也沒有封他甚麽官。比之滿桂、趙率教、何可

綱、孫祖壽等人,祖大壽有所不如,但比之其餘的降清大將卻又遠勝了。

吳三桂是祖大壽的外甥。吳的父親吳襄曾做寧遠總兵,和祖大壽是關遼軍中同袍,都是袁崇煥的部屬。當明清之際,漢人的統兵大將十

之七八是關遼一係的部隊。吳三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左良玉、曹文詔、曹變蛟、黃得功、劉澤清等都是。這些人有的投降滿

清,有的為明朝戰死,都是極有將才之人,麾下都是悍卒健士。袁崇煥若是不死而統率這一批精兵猛將,軍事局麵當然完全不同了。吳

三桂如是袁崇煥的部將,最多不過是“抱頭痛哭為紅顏”而已,根本沒有機會讓他“衝冠一怒”,為了陳圓圓而引清兵入關。

袁崇煥無罪被殺,對於明朝整個軍隊士氣打擊非常沉重。從那時開始,明朝才有整個部隊向滿清投降的事。更有人帶了西洋大炮過去,

滿清開始自行鑄炮。遼東將士都說:“袁督師這樣忠勇,還不能免,我們在這裏又幹甚麽?”⑧降清的將士寫信給明將,總是指責明朝

昏君奸臣陷害忠良⑨。

袁崇煥不是高瞻百世的哲人,不是精明能幹的政治家,甚至以嚴格的軍事觀點來看,他也不是韓信、嶽飛、徐達那樣善於用兵的大軍事

家。他行事操切,性格中有重大缺點,然而他憑著永不衰竭的熱誠,一往無前的豪情,激勵了所有的將士,將他的英雄氣概帶到了每一

個部屬身上。他是一團熊熊烈火,把部屬身上的血都燒熱了,將一群萎靡不振的殘兵敗將,燒煉成了一支死戰不屈的精銳之師。他的知

己程本直稱他是“癡心人”,是“潑膽漢”,全國惟一肯擔當責任的好漢BC。袁崇煥卻自稱是大明國裏的一個亡命徒BD。亡命徒是沒有

家庭幸福的,日日夜夜不得平安。官居一品,過的卻是亡命徒生涯,隻因這十年之中,他生命之火在不斷的猛烈燃燒。司馬遷在《留侯

世家》中說,本來以為張良的相貌一定魁梧奇偉,但見到他的圖形,容貌卻如美女一般。我們看到袁崇煥的遺像時,恐怕也會有這樣的

感覺。圖像中的袁崇煥雖不怎樣俊美,但洵洵儒雅,很難想像這樣的一個人竟會如此剛強俠烈。

①錢家修《白冤疏》:“嗟嗟!錦衣何地?奸細何人?竟袖手而七人竟走耶?抑七人俱有翼而能上飛耶?總欲殺一崇煥,故不惜互為陷

阱。”其中又說:“方天啟年間,諸陽失衛,山海孤寒。當此時誰能生死忘心,身家不顧?獨崇煥以八閩小吏,報效而東,履曆風霜,

備嚐險阻,上無父母,下乏妻孥,夜靜胡笳,征人淚落。煥獨何心,亦堪此哉?毋亦君父之難,有不得不然者耳。”崇禎批答:“批覽

卿奏,具見忠愛。袁崇煥鞫問明白,即著前去邊塞立功,另議擢用。”

②袁崇煥下獄後,毛文龍的朋友乘機要求為毛翻案,請求賜訁盒撫恤。崇禎不準,說毛之死是“罪有應得”,不準以袁崇煥為借口而翻

案。見程本直:《漩聲》。

③程本直《白冤疏》中說:“總之,崇煥恃恩太過,任事太煩,而抱心太熱,平日任勞任怨,既所不辭,今日來謗來疑,宜其自取。獨

念崇煥就執,將士驚惶,徹夜號啼,莫知所處,而城頭炮石,亂打多兵,罵詈之言,駭人聽聞,遂以萬餘精銳,一潰而散。”最後說:

“臣於崇煥,門生也。生平意氣豪傑相許。崇煥冤死,義不獨生。伏乞皇上駢收臣於獄,俾與崇煥駢斬於市。崇煥為封疆社稷臣,不失

忠。臣為義氣綱常士,不失義。臣與崇煥雖蒙冤地下,含笑有餘榮矣。”

④朝廷抄袁崇煥的家,家裏窮得很,沒有絲毫多餘的財產。他在遼西的家屬充軍到浙江,後來改充軍到貴州,在廣東東莞的充軍到福建

。《明史》說袁崇煥沒有子孫。近人葉恭綽則說:“袁後裔不知以何緣入黑龍江漢軍旗籍。”當時滿清擄掠大量漢人至遼東為奴,我猜

想袁崇煥的子孫多半是給滿清擄掠了去,到黑龍江苦寒之地作農奴,因而編入漢軍旗籍。袁崇煥的冤獄,到清朝乾隆年間方才得以真相

大白。《明史》完成於乾隆四年七月,其中《袁崇煥傳》中,根據清方的檔案紀錄,直言皇太極如何用反間計的經過。乾隆皇帝隔了幾

十年,才讀到《明史》中關於袁崇煥的記載,對袁的遭遇很是同情,下旨查察袁崇煥有無子孫,結果查到隻有旁係的遠房子孫,乾隆便

封了他們一些小官,那已是乾隆四十八年的事了。

⑤見《明季北略》。

⑥清人所修的《明史·袁崇煥傳》說:“遂磔崇煥於市……天下冤之。”朝鮮《仁祖實錄》八年二月丁醜載:朝鮮的使者樸蘭英到沈陽

,滿清的王公當著他麵互相 “耳語”,說袁經略果然和我們同心,隻可惜事情敗露而被逮捕。這樣的國家機密,怎會當著外國使臣的麵

而互相耳語,故意讓他聽到?樸蘭英明白他們的用意,隻不過想借他而傳言到明朝去,以便盡快殺了袁崇煥,所以他在給朝鮮國王的奏

章中說:“此必行間之言也。”直到一百年之後,朝鮮的君臣們在討論明朝覆亡的原因時,還說主要原因是殺袁崇煥(見朝鮮《英宗實

錄》六年十一月辛未,即雍正八年,公元一七三○年)。

⑦民國五年,東莞人張伯楨的兒子死了,他佩服袁崇煥,將兒子葬在袁墓的旁邊。當時看守袁墓的仍是佘氏子孫,叫做餘淇。張伯楨為

袁崇煥的義仆也立了碑。

⑧楊士聰《五堂薈記》卷二:“袁既被執,遼東兵潰數多,皆言:‘以督師之忠,尚不能自免,我輩在此何為?’……封疆之事,自此

不可問矣。”《明史·袁崇煥傳》:“自崇煥死,邊事益無人,明亡征決矣。”

⑨《明清史料》丙編,遼將自稱“在此立功何用”,故“北去胡”而投降滿清,其中有人致書旅順明將:“南朝主昏臣奸,陷害忠良。



BC程本直《漩聲》:“掀翻兩直隸,踏遍一十三省,求其渾身擔荷、徹裏承當如袁公者,正恐不可再得也。此所以袁公值得程本直一死

也。”

BD程本直《漩聲》中引袁崇煥的話說:“子何人哉?十年以來,父母不得以為子,妻孥不得以為夫,手足不得以為兄弟,交遊不得以為

朋友,予何人哉?直謂之曰:‘大明國裏一亡命之徒也’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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