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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死了,可是中國人還是沒有走出柏楊所謂的“文化醬缸”--ZT

(2008-04-29 19:26:32) 下一個
魏英傑

那個叫柏楊的老頭子死了。掛在MSN上,有人特意來告訴這消息。看來,還有人記得這位孤島文化鬥士。不過,想必也不多吧。特別是現在那些80、90後們,能說得上郭衣洞這名字,又大致了解什麽是“大力水手案”,簡直算得上少年才俊了。

也正常,時代不一樣了。年青一代(這麽一說,我真的老了)生長在市場社會,生活在網絡空間,再也不必為窗外飛進什麽妖蛾子而大驚小怪。“很黃、很暴力”的東西,他們看得還少嗎,何況是一個文化人的長篇牢騷。如果他們居然還對《醜陋的中國人》感到震撼,這二十來年的光陰,豈非虛度了。

但,還是很懷念閱讀柏楊的時光,雖然這僅僅對於個人而言。記憶如此不可靠,乃至於現在已經想不真切,自己究竟在哪一年看到這本薄冊子。腦海裏,隻晃著一本破破爛爛的盜版書,而且也不記得這書是從哪裏借來的。那時候年紀太小,所以讀到“醜陋的中國人”、“醬缸文化”等字眼,仍舊懵懵懂懂。倒是記住了一些新鮮詞匯,比如說什麽中國人單獨的時候像條龍,三個中國人在一起就成了一條蟲之類的。至於何謂“醬缸文化”,那是在以後的歲月裏慢慢反芻,才逐漸明白的。閱讀,往往不僅需要閱曆,還需要經曆。所以,柏楊對我而已,並無多少思想啟蒙作用。

可也就是從柏楊那裏,我才開始了解台灣作家,比如李敖、龍應台等人。從這些人那裏,方才完成了整體而言的思想啟蒙。曾經寫過一篇小文,將這三個人稱作“台灣思想三家”。這當然是比較籠統的說法。嚴格來講,這三個人都不能稱之為思想家,最多隻能算作“公眾思想家”。更為確切地講,這三個人都僅僅是作家而已,而從他們對讀者的思想啟蒙意義而言,方才勉強得以位列思想的講席。

三個人裏,柏楊主攻傳統文化。固然使他深陷囹圄的“大力水手案”,乃台灣現實政治的“文化遺產”。從作品本身而言,《醜陋的中國人》揭開的是傳統文化這口醬缸的蓋子,其他煌煌大作如《白話資治通鑒》、《中國人史綱》,明擺著就是整理國故。龍應台呢,始終揪住“現代文明”這條辮子。倒是李敖,多少有點本土思想作家的味道,雖然他更多時候表現得像一個政論家,或政客。當然,這都是不無粗淺的概括。

大概是這緣故吧,雖說《醜陋的中國人》曾是一枚投放大陸的文化炸彈,但柏楊的作品後來似乎並不太受人待見。至少個人感覺,他那把文化匕首不夠鋒利、不夠有力。本質上講,他的思考可能更接近中國現代性問題的源頭。可在這浮躁的年頭,誰願意花時間從頭梳理中國文化的病症?那些洋洋大觀的“拿來主義”,還讓人眼花繚亂呢。話說回來,不定什麽時候風水又轉了回來,他從泛黃的書堆裏整理出來的貨色,或許身價倍增、煥發光彩。你看這些年,所謂傳統文化複興,不又叫囂得厲害。可這要真得了勢,戴著批判的眼鏡整理國故的柏楊,恐怕又得挨排擠了吧。

柏楊就是這麽一個人,他總是那麽地不合時宜。可也有一個說法,叫作“獨立精神”。這一點,在柏楊身上可以找到一些痕跡。他自己也說了,“不肯聽話”正是他自己性格最大的弱點之一。試想,現在也許沒什麽人記得這位老頭子,可要是有人再寫一本 “醜陋的中國人”,恐怕還是要被那些憤青們的唾沫淹死。說到底,我們依然沒有走出柏楊所定義的那個“文化醬缸”。這也是柏楊值得讓人懷念的地方。

柏楊走了,那個曾經的文化大力水手走了。說實在的,個人並不覺得特別的哀傷。這位89歲的老頭子,一輩子寫文章、坐監牢,可畢竟親眼看到了時代的進步。譬如當年送他上綠島的那個政權,居然下台了——現在“洗心革麵”又上台了。想想,幾個人能有如此際遇?在這方麵,拚的不是思想和氣力,還得有這歲數不是。

前兩年,出版社送了一套三卷本《中國人史綱》,拿到手後隨即束之高閣。也許,這時候取出來閱讀,正是對這位作家最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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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翎翅 回複 悄悄話 好文章!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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