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貓記（四）

提米上班後，末末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臥室和廚房，就照老規矩換上運動衣去外麵跑步。才7點多鍾，這是一個普通的星期二的早晨。初秋的天氣在德州依然和夏天沒什麽不同。太陽已經高高的掛在天上了，白花花的，讓末末想起小時候吃的四分錢一根的鹽水棒冰。

 

末末其實是快步走，而不是正常意義的跑步。她讀過一篇文章，說這樣的快步走對膝蓋更有益處。 她隨身帶兩個啞鈴，邊走邊甩動胳膊。 伸展運動總是讓她覺得舒暢。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中外合資的化妝品公司， 女老總的辦公室就在她的格子間邊上。她注意到這個年過半百的女人總是有無窮多的精力，她獨處的時候，不是彎腰就是伸胳膊。她在辦公室裏放一根高爾夫球7號杆，沒事就去揮杆練習腰腹旋轉。她的口號是女人嘛，主要美容敵人就是地球引力， 因為萬有引力導致萬物下垂。她動員所有的女雇員每日鍛煉，她理直氣壯的說公司沒有必要提供健身房的福利，因為鍛煉身體的秘訣在於堅持，而且要隨時隨地。女老總窈窕的身姿就是最好的榜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從此一根跳繩， 一付啞鈴陪伴末末走南闖北十幾年。

 

小區邊上正在修路，已經修了近一年了，進展緩慢。美國就是這樣的施政效率。市政府有錢就開工，沒錢就將工程停工在那裏，什麽時候在開工誰也沒底。 這條路要拓寬，才兩英裏長，居然拖拉到現在。末末每天都要踩著開膛破肚的工地到對麵的中學體育場去。但今天末末注意到又是開工的日子了， 而且工人們正在將溝裏的土轉移到一個巨大的坑裏去， 巨大的推土機轟鳴著，飛揚的塵土讓行人無法靠近。一個“阿米哥”在遠處對她打了個手勢，讓她繞道走。她看著那個大坑竟有些癡了。　她忽然想要是貓咪在裏麵會是什麽樣子，忘了挪步。

 

末末從體育場回家的時候，細節都已經想好了。她打算中午趁工人午休時出來散步，把貓咪用跳繩係在啞鈴上，路過工地的時候，順手扔下去，應該是很容易躲過工人耳目的。下午，隻要推土機一響，誰也不知貓咪去哪裏了。她的啞鈴和跳繩都是在沃馬特購買的大路貨，就是被發現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每個寵物的脖子上都有各個名牌。提米寵貓咪， 還特地用鋁合金驤上包金邊做的名牌。得想法子先把這玩意兒摘下來。

 

末末開始滿屋子找貓咪。平時你不待見它的時候，它老在人前晃悠，你想要找它了，居然還一時找不到！樓梯下麵的壁櫥裏，家具下麵可以隱藏的地方都找了，就是不見它的蹤影。末末找到貓碗，看到提米給貓留的午飯已經沒了，連喝水的盆子也空了，莫不成這貓提前吃了午飯，感受到殺機多提前躲來?

 

末末終於看見貓咪躲在壁爐裏。壁爐好久沒使用了，黑乎乎的，貓閉著眼睛的時候，還不容易看見。末末說，來來，咪咪， 出來一下！貓咪不動聲色。 但見末末的手伸過來了，凶橫的疵牙咧嘴的叫著，身上的毛發一根根樹立起來。末末被嚇住了，她籲一口長氣出來跌坐在沙發裏。她沒想過要抓住這隻貓是這樣難。也怪她從未嚐試過摟抱過貓咪的。

 

她同貓咪就這樣隔著壁爐裝飾鐵架對峙。

“素雲！”末末忽然對這貓咪叫了一下。

沉默打破，貓咪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深不可測，身子弓起來。

 

邵末末歎口氣。鍾敲12 點，工人已經開始休息，來不及了，她感到有些沮喪。

她不經意掃過一眼壁爐台，居然有一張素雲的照片！一開始她以為自己看走眼了。提米確確實實挪走了所有素雲的照片了，這已經早已不是問題，這裏怎麽還會有一張？什麽時候擺上去的？照片裏的素雲和提米的母親並肩站著，兩個女人都燙著精致的卷發，衝她笑著。好像有取笑的意味，“你以為你要贏了我們嗎？還差的太遠，你不會得逞的。”貓咪還在淒厲的尖叫著，邵末末狠狠地踢了壁爐架子一腳，她把相片啪的背轉麵壁，這才怒氣衝衝的走開。

To be continu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