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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不離婚的女人(59.報恩與報仇 )

(2011-06-21 11:53:22) 下一個


  歐鷗一聽,低了頭,腦門前的“螺絲釘”更是郎當得有氣無力。她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在旅遊公司上班,今天趁倒班休息,從公司內部資料中查找了一天,才發現遠大哥從前在我公司訂票時,留下的住址。”

  陸小光心裏有點數了:山子不但沒請她來,連她要來這事兒也不知道。他接下來告訴她說,他叫陸小光,是山子多年的鐵哥們。山子現在有事出去了,如果她想給他留話,他會毫不打折地幫忙轉告,請她盡管說。沒想到她聽了這話後訝然地抬起頭來,說原來你就是陸小光陸大哥呀,那我在此先跟你說聲謝謝。

  陸小光懵了,說你認識我? 歐鷗就純紅齒白地一笑,說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誰讓你是遠大哥的鐵哥們!她說完,一邊往耳後抿著螺絲卷,一邊頭裏往樓下走,並不時地側頭告訴他,他是怎樣在她這裏“有名”的。她說前些日子遠大哥幫我出錢又找人,將我一個坐牢的哥們兒從獄裏給保釋出來。她後來要過來謝他,想把她要替那位哥們兒先墊上的一部分保釋金還給他,可管他要地址時,他卻把陸小光的電話給了她,說那你就打電話給我的這位兄弟吧。反正錢是他花的,人是他找的,把錢直接給他就行了。

 陸小光聽了後,邊往下走邊打了打光光的腦門,說難怪山子他前一段總是催我,讓我趕快幫小雨……

  他說到這裏感到走了嘴,就讓話在“囡”字前打了個U轉,說可不是嘛,我就是他的那個神通廣大、跑腿辦事的鐵哥們。——哎,對了,這麽長時間我可一直都等著你的感謝電話呢,怎麽到現在還不打?

 鷗鷗倒是明快,說陸哥,我想吧,還錢這種事,還是要學學潛伏特工的做法,最好是單線聯係。當處我求的是遠大哥,借的是他的錢,越過他去還錢會把事情搞亂。不過呢,他這個債主好像不大領情,頻頻地辜負著我頻頻的忠心。他後來見我總是打電話找他,便用關機放我的鴿子。結果到現在,我也沒跟他“接上頭”,隻好自己找過來了……

 

 從七層樓下到了樓口,陸小光也明白了七分:敢情這丫頭還真是個潛伏的特工,即潛伏在山子身邊的一個特別花工夫接近他的“女朋友”。這聽上去,山子已藉還錢之事把自己推出來做擋箭牌了。不過看來沒用。她既已瞄準了他,就會把所有的“擋箭牌”都當成透明的空氣,讓丘比特的箭頭颼颼地穿過你,可最後奔向的,還是山子。

 陸小光想到這裏直犯愁。他知道,重病中的遠溟山心中隻有雨囡。對於這個可能隻因為長得像、他才幫了她的“小雨囡”,他無心也無力再給她留下任何空間。

他正替山子想著怎麽辦,卻聽見人到了樓外還“高山仰止”地望著頂層的她說:“對了,陸哥,遠哥他平日裏不喜歡人家過來串門,周末又這麽忙,是不是家裏人多,不方便招待客人呢?”

 這個問題讓陸小光更犯愁了。告訴她他單身一人沒家眷,她勢必要繼續一廂情願地黏著遠;順水推舟地撒個謊點點頭,日後穿幫了怎麽辦?

 他搔了搔光滑無比的光頭,很快就摩擦生“火”,產生了火花和靈感。就見他臉上晴轉多雲,清了清嗓子表情凝重地說:“歐鷗,不瞞你說,山子他一個人生活,是個單身。不過呢,他雖沒有家,但我的家就是他的家,他的家就是我的家。你明白哈……明白哈……啊?”

 她吊起嘴角俏皮地一笑,說當然明白。你們倆是鐵哥們,行同手足,不分你我。

 陸小光趕緊接下來,說對對,對對對。就是那種一起吃,一起喝,一起工作,一起睡……一起睡……

 她咯咯笑著打斷了他,說你越說越邪乎,還一起睡呢……一起睡……

 陸小光見話頭終於被引到他要的關子上,就趕緊用深度不好意思的表情罩住臉,扭捏著說:“歐鷗,我這話可是認真的。你陸哥我之所以現在還光棍一人,其實不光是因我頭禿人醜、不著人愛,也不是我不相信那些誓言一般地對我說、就愛我禿頂不愛我錢的女人。其實,若不是跟你遠大哥,一起睡……一起睡……一起睡得都斷了背,我早就娶妻成家了……”

 待他再抬起頭時,終於看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就見她被驚得上下頜分了家,兩瓣開裂的紅唇,在膚如雪的臉上畫了個大大的“O”

 

 接下來,陸小光為他的“斷背”八卦,付出了八碗七碟的代價。她從樓下跟到他車旁,反複追問,一直問到他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總是替他“有問必答”。他後來隻好讓她上了車,把“問題女生”從車門旁帶到了餐桌上。她倒也不辜負他的寬待,語言流暢地叫了一桌子菜。之後,她一麵大大方方的吃,一麵口齒不清地講,說帶團旅遊淨在外麵吃快餐,很久都沒有這麽像樣地疼疼自己的小胃了。陸小光鼓著腮幫子抬起了頭,心想你的胃還小?不過他這會兒忙著嚼東西,沒空鬥嘴,也隻好暗勸著自己說:長的這麽像雨囡,就夠難為她了。這年頭,到哪裏還能找到昔日學校食堂裏的那個眼睛大、胃口小的雨囡?!

 為了兌換到遠溟山的“準確性向信息”,歐鷗在餐桌上主動呈報了自己相關的個人資料,說她是一個沒爹、沒娘、沒學曆、沒男友、更沒有同誌傾向的導遊小姐,同時更是個不管同誰結婚、都沒有家庭束縛和雙親阻攔的自由八十後。酒足飯飽後她也不走,很在行地耍著酒精度為零的“蘋果酒酒風”,說陸哥,在你把你和遠大哥斷背這件事說清楚之前,你也甭想走!

 陸小光見她開始纏人了,心裏挺受用,——就像每次閑著出去釣魚時,看到一條用眼睛瞄了很久的魚纏上了勾那般的受用。他用紙抹了抹油漬漬的嘴,笑了笑,說反正這麽說吧,我“背”山子是真的,山子“背不背”我,我就不知道了。你最好哪天逮住他好好問問,看他到底是座什麽“山”。

 他望著隨後在《卡門》彩鈴中接電話的她,一個潛在的意願忽然就浮出水麵:她長得這麽像雨囡,何不說“背”就“背”,——即背著山子,著手操作那個讓司徒慧“喜新厭舊”的策劃?

 
      兩分鍾後,隨著她打完了電話,他也打完了腹稿。見她長睫毛間的那雙眼珠,水草下兩粒蝌蚪一般地遊向了他,他趕緊喝口冰鎮啤酒,一臉懇切地說:“歐鷗,我和山子到底誰‘背’誰,我看咱沒必要叫真兒。反正我覺著我和山子之間的同性愛情,也不影響你和山子的異性友情。——你知道嗎,山子最近遇到了一個難處,具體來說是他的一個表妹遇到了難處。他表妹的身世說起來跟你很相似,小時候在沒爹也沒有親媽的環境中長大,山子特別疼她。所以說,凡是他表妹的困難,也就是山子的困難;而凡是山子的困難,也就是我陸小光的困難……

 歐鷗歪嘴吹了吹搭在臉頰的“螺絲卷”,說你饒來饒去的兜圈圈,跟我這頭發差不多。告訴我,你到底想說什麽?

 陸小光一聽喜上眉梢,說它困難是困難,但在有些人那裏,解決這個困難肯定會易如反掌。譬如就像你,一名這樣為人仗義、姿色超群、而又喜歡當特工的女生,肯定勝任這個幫陸哥我……不不,是幫你遠大哥,解決困難的這個角色。

 歐鷗一覷眼,說難怪這麽爽地帶我吃大餐,原來暗中打我的主意呢。好啊,等有機會逮住遠大哥,一定要問清他要我幫什麽。

 陸小光趕忙擺擺手,說別別,你聽話怎麽總挑你愛聽的去聽啊?!——我有說山子要你幫忙了?我在用虛擬語氣表達自己的意願,你可別聽擰了,反幫了倒忙……

       歐鷗這時明白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沒有“黑吃”的晚餐。敢情陸小光給她好吃好喝,是想她跟他一起,背著遠溟山做“無名英雄”。

     
       不過她想,既然是遠大哥的難處,她是不會錯過這個報恩秀愛的好機會的。除此之外,做一名“心懷仗義的女特工”,聽起來又正劇又刺激。就見她兩條胳膊往桌上一支,雙掌展開當托架,然後把下巴頦兒往上一擱,一動不動,一個乖乖的傾聽者就塑在他眼前。

 陸小光這回也認真了。他給自己滿上酒,又點了根煙,卻不煙不酒地認真說話,隱名瞞姓地將遠溟山“表妹”的遭遇講給了她,隨後又把他的具體策劃,結構緊湊地附加上去。就見鷗鷗聽著聽著就是一臉訝異,說咦,你說的這些,怎麽跟前段時間報紙上熱炒的那個“悲情二奶”的故事,那麽相像呀?隻不過呢,“悲情二奶”聽你說來不但不悲,還是個害人精。而你給我指派的角色,就是扮演新人小三兒,把那個害人精淘汰出局對不對?

 陸小光亮堂堂地笑了,舉起酒杯就是“一口悶”。可他吞酒時,並不知道歐歐也在吞著下話,正在心裏低估說:如果沒看走眼的話,報刊上站在樓頂的那個有點模糊的“二奶身影”,就該是我“妹妹”可裘吧;而文中的金海歸“廝圖卉”,就該是姑父司徒慧吧。

 ——其實從小到大,她和可裘不但一直拿不準這位姑父的長相,甚至連他的姓名也知道得一知半解。她記得很小的時候,奶奶會時常地拿出些發黃的黑白照,指著上麵的人,告訴她們哪個是死去的父親家民,哪個是遠在美國的姑姑雨囡。後來發現漸漸長大的她們,再也沒興趣聽她“痛說革命家史”後,傷心失望了好一陣子。可玉後來也有從奶奶的手裏,看到些姑姑從美國寄來的大彩照。不過基本上都是兩個孩子輪番做主角,從沒見姑父上過鏡,最多也是姑姑摟著孩子作配角。——隻是現在想想也真奇怪,怎麽就沒有一張由姑父來“綠葉襯紅花”的親子照呢?是不是那樣的照片一到手,就被奶奶“秋風掃落葉”一般地,給扔進垃圾桶了?

 還有就是,她一直搞不懂奶奶為什麽那樣討厭司徒慧。李來香平日裏很少提起姑爺,談到姑姑時饒不過去他了,也多叫他“南蠻子”,隻有偶爾高興時才稱他“阿慧”,——就像上次她買了新房後,托人到旅遊公司裏找到好幾年都沒回家的自己,說你奶奶搬了家,叫你回去認認新家的門兒呢。可玉後來回去認了門,也就沒能輕易地出了門,因為奶奶告訴她說,可裘上班忙,而她著急搬家,缺人手。可玉於是被她留下當了兩天搬運工。不過事後想起來,那兩天也算不上是白過,因為若不是為此她跟奶奶緊密團結地一起工作,她也不會聽到她親切地稱姑父“阿慧”。當時她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地聽到奶奶在電話裏感謝姑姑,說雨囡,你真是我的好閨女,讓媽住上了眼饞了好幾年的大房子!——對了,閨女,也代我謝謝阿慧吧。這回你寄了這麽一大筆錢,他都沒阻止,怎麽說都是個不錯的好女婿哩!

 然而奇怪的是,自從這次姑姑探親回美後,奶奶便把“南蠻子”連著可裘一起罵了。有一次自己按上次汽車站前告別時姑姑的叮囑,找空回家去看奶奶。硬著頭皮回到家站在門口剛要敲門,就聽到奶奶在屋裏罵可裘。她說可裘呀可裘,你怎麽越來越無法無天,昨天竟敢摔我的電話?!——不管你現在躲在哪裏不見我,我都要警告你: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就算你犯賤要跟有婦之夫,也得看看是誰吧,為什麽偏要嫁給“南蠻子”司徒慧,他可是你姑父啊!——你別打岔,給我聽著!一生完就把孩子交給我,你趕緊利利索索地離開他,免得將來街坊鄰居知道了,從背後指點著我這一把老骨頭,說我的孫女亂倫!

 

歐鷗的腦瓜開小差還沒回來,陸小光的光頭就探照燈一般地伸了過來,低聲說:“歐鷗,如今這年頭吧,找小三包二奶的事,已成了男人的普及社會活動,跟報上相像的真人真事兒海了去了,咱沒時間查它們的相似度。我現在抓緊時間把你要接近的那個男人,——就是山子表妹的老公的名字,告訴你。他叫司徒慧,司徒是姓,慧是智慧的“慧”。記不住的話,你可以這樣給自己提個醒兒:就是那廝徒有智慧。對了,抓緊時間讓她喜歡上你,以三壓二,讓“舊二”盡快變成“舊愛”。待她徹底出局後,我再找個恰當的借口,讓你把司徒慧帶到山子家裏跟他見個麵,因為你遠大哥一直都想找個機會跟那廝私下談談,越快越好……

 陸小光的兩片薄嘴唇利索地翻動著,鷗鷗的心裏劇烈地翻騰著:難道遠大哥的表妹,真的就是姑姑雨囡?——這個自從上次見麵她心裏便與她親近無比的雨囡?可這麽多年來,她隻聽奶奶提過姑姑有一個拖兒帶女的舅舅住在南方,卻從沒聽說,她在本市還有個表哥呀!

 她於是就試探著問他,說陸哥,遠大哥的表妹也姓遠嗎?陸小光撤回身子,一邊掐滅沒抽幾口的煙,一邊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姓什麽與本案無關,你知道不知道無所謂。你看,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相互信任與親密合作,你說是不是?!

 歐鷗瞪著陸小光想了想,心裏忽然間就被他的燈泡臉給照亮了。她使勁兒地點點頭,心裏暗說,禿哥,瞧你這話,就是不打自招呢。而你之所以物色上我,就是因為我長得像姑姑吧。你想借我這個“特型演員”,讓司徒慧和“雨囡”重溫往日,好把隋可裘趁機踢出場,——可你一定不會想到,“小三兒鬥二奶”本身,才是令我興奮無比的一出大戲!——自己這麽多年被可裘欺負得多麽苦啊!如果不是她仗勢欺人,倚強淩弱,我也不會中途輟學,無家可歸,為了生存犧牲尊嚴,逢場作戲甚至搭上身體。如今要跟她上擂台做對手,我怎能推托呢?——至於雨囡姑姑到底是不是遠大哥的表妹,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表妹”也好,“阿妹”也好,還是不捅破了這層紙為妙。否則一旦沒捅出個透亮,反而捅進了死胡同裏,日後恐怕連接近遠大哥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天分開前,鷗鷗為了這個令人激動的角色,站起身來跟陸小光撞了杯。當陸小光答應她大功告成後,將以十萬元人民幣以及陸氏公司外事處的正式翻譯官作為她的酬勞時,她笑了。她說我是為了我自己才自願進場的,圖的是能報個恩,也抱個仇,報不報酬就算了。

 小光聽了心裏感動,暗說這姑娘一副大恩不言謝的樣子,竟肯把恩人遠大哥的仇,當成自己的仇來報,真是血氣。

 可他又怎麽能想到,“歐鷗”不要報酬而要報的這個仇,裏麵最真實的核心,是一對“姐妹”結了二十年的仇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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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灑走紅塵 回複 悄悄話 頂心心!!辛苦了!!

問雪M好!
悉采心 回複 悄悄話 雪兒,謝謝你在這等俺:)))忙乎肚子去了
qianqiuxue 回複 悄悄話 這集的文字很活潑哦。
頂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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