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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評社華盛頓3月2日電(記者 餘東暉)正在美國訪問的馬英九1日晚上在紐約亞洲協會與他在紐約大學的恩師孔傑榮(Jerome A. Cohen)進行了78分鍾的對話,話題廣泛。他在對話中提到了“九二共識”形成的過程,並強調“沒有必要宣布台灣獨立,這不會成功”。他認為,台灣人民隻有兩個選項:維持現狀和與大陸統一。統一是潛在選項,但有長路要走,在分歧沒有解決之前維持現狀,是台灣生存的最好方式。
大陸公開接受九二共識 馬英九曾驚訝
孔傑榮高度讚賞馬英九在任八年為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所作的巨大貢獻,他甚至認為馬英九應當比奧巴馬更有資格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因為“奧巴馬還沒有做什麽事之前就獲獎了”。於是孔傑榮問馬英九執政八年是如何處理兩岸關係的?
馬英九表示,2008年他執政初始,兩岸關係在低點,幾乎處於衝突的邊緣,與美國的關係也因缺乏高層互信處於麻煩之中。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透過低調、零意外的政策,恢複與美方的高層互信。在對大陸方麵,問題與今天麵臨的一樣,即如何處理“九二共識”。
馬英九由此回顧了“九二共識”形成的過程。他指出,盡管“九二共識”這個詞是後來才有的,但在1992年海基會與海協會的磋商中,雙方確實最後達成了“兩岸都堅持一個中國原則,但認知有所不同,可以用口頭方式各自表述”的共識,這被媒體稱作“一中各表”並流傳開來。馬英九表示,作為當時監督磋商的陸委會高級副主委,他相信大陸方麵是作出了特別的努力才會表示“尊重和接受”台灣方麵提出的上述建議。那是兩岸關係好的開始,緊接著就有1993年新加坡的“辜汪會談”,那是令人鼓舞的時刻。不幸的是,從那以後陸續發生了千島湖事件,李登輝訪美,大陸發射飛彈,李登輝提出“兩國論”等。兩岸海基與海協的兩會機製化商談陷入停頓,直到馬英九執政後才恢複。
馬英九也提到了2008年胡錦濤與小布什電話交談時表示,大陸與台灣應當在“九二共識”的基礎上恢複對話與磋商。馬英九說,這是大陸領導人第一次這麽說,當時新華社以英文稿發布,他當時看到後驚訝得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台灣人民隻有兩選項:維持現狀和統一
談到“中華民國憲法”,馬英九指出,這是1947年通過的,當時台灣也派了17個代表去南京,采納了那個憲法,所以不管今天台灣發生什麽,可以修訂調整憲法,但不會停止使用這個憲法。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中憲法”,因為1947年時並沒有另外一個中國。
孔傑榮插話:蔡英文也是支持這個憲法的。馬英九說“是的”。
馬英九指出,這個憲法的增修條文載明“增修憲法目的係因應國家統一前之需要”。他說,憲法並沒有說統一的最後期限,但沒有排除統一的選項和可能。增修條文第十一條款談到了“自由地區與大陸地區”,表明“自由地區和大陸地區”被視為“中華民國”的兩大部分,這是非常重要的條款,等於承認台海兩岸的現實,簡單說就是“一個中華民國,兩個地區”。另外台灣立有“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蔡英文也明確表示會遵循這兩大法律。現在的問題在於,大陸方麵堅持要求蔡政府要承認“九二共識”,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生。他說:“這其實是我方的要求,對方接受,並非大陸方麵強加給台灣方麵”,所以需要時間來看任何一方會否做出某種變化。
關於台灣人的中國人身份認同感下降,馬英九表示並不太擔憂。因為民調問“你是台灣人還是中國人”時,多數人可能會說是台灣人,但當你問“你是否認為你是中華民族一員”時,有80%人會說是,這取決於你怎麽問這個問題。
接著馬英九主動談起:“我們也曾經問過,你對獨立怎麽看,許多人說我們已經獨立了”。他回憶起六年前,在接受CNN記者專訪時,記者問:你為什麽不宣布台灣獨立呢?馬英九回答:“你是否聽說過一個國家兩次宣布獨立呢?”他說,“中華民國”早在1912年就宣布獨立,到現在就要慶祝百年了,“我們如何宣布獨立呢?從哪裏獨立出來的?”
“我相信,沒有必要宣布台灣獨立,那不會成功的。其實台灣人民隻有兩個選項可麵對:一是維持現狀,二是與大陸統一。”馬英九如是強調。
馬英九認為,要統一還有長路要走,大陸與台灣有許多分歧和不同,需要時間來解決,最少要管控,條件不成熟之前可以保持現狀,但“你要理解,獨立有兩種意思,一是自治,另外一個是分離。隻要你不分離但維持自治,維持現狀,將統一作為可能的選項,我想那可能是台灣生存的最好的方式。大陸沒有理由因為我們不能解決所有的分歧和問題而進攻台灣”。
大陸最大籃子 台灣不可能不放一個雞蛋
關於台灣經濟前景,馬英九指出,特朗普退出TPP,台灣是第一個受害者,因為台灣非常努力的想進入,希望成為第二輪談判的成員,而現在這一切都沒有了。不知道台灣能否利用RCEP來作為替代,“那如果台灣與大陸的關係還是像現在這樣,我懷疑我們能否做到”。馬英九認為,台灣所以急於加入區域經濟整合,是因為台灣在這方麵比較薄弱,當多邊經貿體製運行不暢時,要回到雙邊安排。與大陸談成的ECFA隻是早收部分,隻占到台灣所有對陸貿易產品的10%,而服貿協定又被封殺,至今沒有重啟的動靜。
“我一直說,不要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頭。但是大陸是世界上最大的籃子,你也不能一個雞蛋都不放在那個籃子裏。”馬英九說道,台灣是要開展進出口的多元化,在他任上,對東南亞的貿易比重從14%上升到18%,而對大陸的比重從40%下降到39%,但大陸周邊23個經濟體有17個是以大陸為最大的貿易夥伴,所以對大陸貿易所占比例比較高是自然的。
如何看待兩岸學生的交流?馬英九從法國著名作家都德的名篇《最後一課》說起,談到法德兩個國家戰後和解團結,加強交往,現在成為歐洲穩定的中堅。他由此強調,台海要有永續和平,就要讓兩岸學生盡快盡可能多的交流。在他任上開放陸生赴台學習,兩岸學生同處一個校園是令人欣慰的現象。
孔傑榮希望已經卸任的馬英九,能夠像李光耀、布萊爾做國際關係促進者那樣,在促進兩岸關係和東北亞關係上發揮獨特的作用。
對話結束後發生小插曲,快87歲的孔傑榮起身時不慎絆倒,馬英九衝上前去,與工作人員一起將恩師扶起來,為這場笑聲不斷、時有掌聲的對話會畫上溫馨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