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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保記錄]洞庭湖保護區外汙染嚴重,造紙廠廢水直排白沫如聚

(2007-02-01 07:31:39) 下一個
作為“長江之腎”的我國第二大淡水湖,洞庭湖在退田還湖8年後,帶來了動植物重新繁衍的欣榮,但仍存在枯水、汙染、過度捕撈等問題,保護區內外麵貌截然不同,其差別不亞於天堂與地獄。

不是雪,是廢水白沫

(蝦大米解讀: 上圖不是雪地景色,老爺子不是怕冷,這是他在撥弄洞庭湖上的廢水白沫,捂著鼻子怕嗆。)

東洞庭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副局長蔣勇指出,夜鷺在洞庭湖是夏候鳥,晝伏夜出,冬天很少留在洞庭湖,而是飛往東南亞越冬。如今在洞庭湖區有300多隻夜鷺成為留鳥,這可能與氣候變暖有關。夜鷺雖然不是國家重點保護鳥類,但它們的存在,卻反映了該區域生物的多樣性,也為研究氣候變暖提供了一些佐證。同時他感到憂慮的是,棲息著這群夜鷺的河堤喬灌木混交小樹林,由於一個公司的承包,正麵臨被砍伐一空的威脅。

這群夜鷺和這片小樹林的命運折射出洞庭湖生態管理的窘境,也就是保護區內外的不平衡。這群夜鷺的棲息地,離保護區的一個管理站不遠,與保護區的核心區隻有一堤之隔。核心區的大西湖、小西湖和采桑湖,是真正的鳥類天堂。車子行駛上大堤,就像在沙漠中跋涉的人突然看到了綠洲一樣,令人眼前頓時開闊,一座巨大的湖泊一眼鋪碧,望不到邊。裏麵的各種禽鳥,如同繁星點點,鳧滿了整個湖泊。近的是白骨頂、反嘴鷸、鸕鶿、小鸊鵜,遠的是野鴨、小天鵝、東方白鸛,蔣勇指出,現在大、小西湖內共生活著 10多萬隻水禽。

但這片湖泊在一年前其實還是“迷魂陣”遍布、數百隻漁船出沒的水域。所謂“迷魂陣”,是用竹篙將高達數米的網紗布固定在湖麵上,形成攔截麵,兩翼則圍出陷阱,讓遊經此地的魚兒乖乖地“入其彀中”。而一旦魚兒進入陷阱,倒喇叭形狀的設計將讓它們失去逃生的可能。

“迷魂陣”危害巨大,網紗布的眼孔隻有4毫米×2毫米大小,“連眼睛沒睜開的魚仔都逃脫不了”,水鳥也經常喪命網內,比如小鸊鵜等水鳥,喜歡一路潛水捕魚,結果經常誤入網兜丟了性命。曾經有“迷魂陣”,一網兜裏撈出來數百隻因此喪命的水禽。由於網布竹篙密布,大型水鳥如天鵝、鶴類無法降落,鳥類越冬受到幹擾。

漁民從事捕魚活動對水鳥影響也很大,有些漁民還用毒藥、獵槍等偷獵這些珍稀水禽。

在2005年12月28日,根據湖南省人民政府會議紀要的精神,嶽陽市人民政府發出通告,對東洞庭湖核心保護區實施封閉管理。封閉管理區內禁止狩獵、捕魚、挖沙、打草等一切生產經營活動,也嚴禁排放、傾倒汙染物。每年10月1日至第二年4月30日,非特殊情況,機動車輛禁止入內。而對於生產於斯的漁民,則由財政補貼實行轉產。

這樣,大小西湖的水草得以恢複,魚類得以留存,鳥兒有了棲息地與食物,從而使大小西湖才真正成為了鳥類天堂。蔣勇說,像白骨頂等水禽,前些年很少見,但今年一下子來了好幾百隻。



由於管理製度嚴格,偷獵行為也大為減少。當地居民何建軍說,現在不但沒人敢盜獵,甚至連洲灘上死了一隻野鴨也無人敢撿回家。

蔣勇說,封閉管理效果太明顯了。東洞庭湖保護區在2006年12月底開展的東洞庭湖區域越冬鳥類和棲息地的野外監測中,就調查統計到6隻白鶴、5隻白鸛、兩隻黑鸛、2200隻白琵鷺、199隻天鵝,170隻白骨頂,2600餘隻反嘴鷸,1.6萬餘隻雁類,1.7萬餘隻鴨類。“尤其是白鶴在離開大小西湖,近 10年以來第一次回歸,而天鵝、鴻雁數量也大有恢複,白骨頂則從前幾年的零隻升到現在的100多隻”。

對於候鳥的光臨,百裏之外的西洞庭湖省級自然保護區工作人員同樣欣喜異常,因為他們發現,今年冬天有大批珍稀瀕危鳥類齊聚西洞庭湖。監測巡護站巡護員李賦告訴記者,在去年12月底,他連續多日跟蹤監測發現,在保護區內的半邊湖、東窪等地段,發現了大批國家一級保護珍稀水禽,其中有東方白鸛7隻,其全球種群才3000餘隻,黑鸛60隻之多,而其全球東部種群總數僅100餘隻。

李賦說,這些年來,西洞庭湖保護區通過恢複濕地麵貌,改善濕地生態環境,加大對亂捕濫獵的打擊,野生動物種群已經有所回升。比如瀕臨絕跡的銀魚又回到水域中,而成千上萬隻水禽成群嬉戲,又使幾十年不見的鶴舞雁鳴的景象重現。

而西洞庭保護區的核心區域,正包括1998年退田還湖首肇其端的青山垸在內,退田還湖還出了美麗的濕地景觀。

“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800裏洞庭曾是中國曆史上最大的淡水湖泊,1825年麵積達6200平方公裏,但由於泥沙淤積及墾殖,麵積銳減至1978年的2691平方公裏。

青山垸就是1975年從洞庭湖裏圍墾出來的,麵積約11平方公裏,整個垸子就如同一隻深入洞庭湖的舌頭,奇險無比。這裏曾有兩個鄉,居住著5700多名百姓,當年圍成矮堤8.3公裏,高1.5米左右,後逐漸加高至海拔37米。

這裏水患頻仍,1996年和1998年兩次潰堤,1998年決口4處,總長860 米。雖然8年過去了,瘦削的堤上,4個缺口全被堵上,但巨大的如同弦月般的缺痕仍然清晰可見。可以想見,當年外湖的洪水以雷霆般滔天之勢拍擊著薄薄的堤岸時,垸內的居民是何等的膽戰心驚。

1998年,青山垸先於國家頒布相關政策之前實行退田還湖,垸內的村民全部遷到地勢較高的蔣家嘴鎮,一次性轉變為城鎮居民,原來的耕地和住宅地則退為湖麵或濕地。

2001年,時任國務院總理的朱鎔基作詩《重訪湘西有感,並懷洞庭湖區》,有詩句期盼“浩浩湯湯何日現”,這極大地促進了湖區的退田還湖工作。數據表明,迄今洞庭湖區退田還湖的總麵積已達500多平方公裏。現在的青山垸,綠草青青,碧水盈盈,沙鷗翔集,錦鱗遊泳,一派美麗的濕地景觀。如果洞庭湖都是如此勝景,一定會成為和諧生態的典範,但遺憾的是,保護區外的洞庭湖依舊麵目全非。

如果說洞庭湖鬧洪災,已經讓很多人習以為常的話,那麽洞庭湖遭遇幹旱就是個新聞了。由於長江上遊來水減少和區域內降水量偏低,2006年,洞庭湖水位在夏季連創曆史新低,並出現30多年來曆史同期最低水位,最高差值達5米之多。

在洞庭湖口的君山後湖,綿延數百米的河灘盡頭,湖水淺淺一泓,絲毫沒有煙波浩渺的氣概。而河灘上繁茂的青草,證明這片土地已經很久沒被湖水淹沒過。蔣勇說,往年,洞庭湖枯水季節一般出現在11月前後,但2006年卻提前好幾個月出現了。

世界自然基金會長沙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韋寶玉稱,由於持久的水位下降,洞庭湖區出現大麵積幹涸。他在洞庭湖考察發現,有些地方由於太幹旱,裂開的湖灘上甚至可以塞進一個拳頭,裂縫深達1米以上。



蔣勇表示,持久的枯水期,對當地漁業生產影響很大。沒有水就沒有魚,漁民的捕撈量急劇減少。“湖上現在很少能看到漁船,好多漁民都回家了,因為根本撈不到什麽。”他說,往年7月開湖時期聚集在君山後湖的捕蝦船會有300多條,但今年隻有百來條,而且什麽也撈不到。



更令蔣勇憂慮的是對整個生態係統的影響。枯水導致了水域麵積持續減少,也讓棲息於此的鳥類大為減少。蔣勇說,原來要到11月才露出水麵的洲灘,由於沒有水的浸泡,早早地變幹了,使原本生長在洲灘上的苔原大麵積枯萎,這使以苔原植物為食物主要來源的候鳥們喪失了食源。“洞庭湖是各種候鳥越冬的重要場所,缺乏食物讓它們難以生存”。他注意到雁類特別是國際瀕危物種小白額雁的食源地告急。



(蝦大米:直麵死亡的芒草,即將成為亡草)

除了在保護區內的湖麵上看到水禽成群的景象,在其他的許多湖麵,都很難尋到水禽的蹤影。而保護區內的湖泊,也是因為水閘調節水位才早早地蓄了水,不然情況會更嚴重。

比起幹旱,洞庭湖更令人擔憂的是汙染。

湖南省人大環資委辦公室副主任劉帥指出,統計發現,截至2006年8月底,洞庭湖周邊的造紙企業已經發展到101家,其中化學製漿造紙企業25家,廢紙造紙企業76家。但這麽多企業中,有堿回收環保設施的僅有兩家,除此之外的99家造紙企業,有些有一定的環保設施,但由於運行成本高,都沒有運行,生產廢水直排或者偷排到洞庭湖。



這些企業製造的汙染帶在洞庭湖中有上百條。西洞庭湖的蔣家嘴鎮一家造紙廠形成的汙水,未經過任何處理就直排洞庭湖,形成了一條寬150米左右,長達10公裏的黑水帶。船行其間,可以形成一條明顯的泡沫帶。

韋寶玉指出,他們在去年10月就來調查過這個汙染帶,當時天氣較熱,汙染形成的泡沫高達1米,船行其間猶如破冰而行。

工廠正在生產之中。走近排汙口,隻見汙水如瀑布般順著溝渠撲瀉而下,刺鼻的味道令人一陣陣作嘔。汙水還衝起厚達半米的淺黃色泡沫,並且在入湖處形成衝積三角洲,三角洲大概200平方米,踏上去軟綿綿的,但很結實,一看就是由各種廢料堆積而成。在這個三角洲上,螺蚌無影,寸草不生。

工廠工人張菊粉稱,這個造紙廠的年產量不到1萬噸,已經換了幾任老板,但廠子“辦下去都困難,哪會搞什麽環保設施。”

據湖南省環保部門資料顯示,洞庭湖區造紙行業每年排放廢水1.07億噸,排放量占全省工業廢水排放總量的15.5%,其中化學耗氧量17.4萬噸,排放濃度嚴重超標。劉帥告訴記者,洞庭湖的水質全麵檢測多數時間都是介於4至5類之間,汙染程度已經跟太湖和滇池相差無幾(蝦大米點評:這句話很有意思)。

由於汙染嚴重,湖區已經出現水質性缺水。在華容縣六門閘,當地居民說他們的井至少要挖34米深才能避開汙水。西洞庭湖的船老大羅愛富提及,現在他們跑船要先備水,“以前都是隨便在湖裏舀著喝”。

湖南省省委省政府已經開始高度重視洞庭湖的汙染問題。劉帥說,2006年12月,湖南省政府出台了《洞庭湖造紙企業汙染整治工作方案》,委托省環保局與嶽陽、常德、益陽三市政府簽訂了目標責任狀,向洞庭湖汙染宣戰。

2006年12月31日,安鄉眾鑫紙業、益陽的沅江市強文造紙有限公司、嶽陽(湘陰)豐隆紙業有限公司等多家化學製漿造紙企業停產。“這次是動真格的,有些地市也認識到了這一點,表現得非常主動。比如常德市在1月1日前就停產了17家汙染企業”。



但劉帥坦言,洞庭湖的汙染情況仍然很嚴重,他不持樂觀態度。“雖然關了一些小廠,但‘十一五’期間,環洞庭湖造紙企業的規劃規模是350萬噸,幾倍於現在的規模。到時候雖然加大治理力度,但排入洞庭湖的汙染物總量也會是現在的兩倍或更多。”



劉帥說,湖南省對洞庭湖的汙染一直十分重視,1998年洪水那麽大,一些被要求建設的環保設施都沒有停工,他當時滿懷希望,以為洞庭湖不會走太湖和滇池的老路,但沒有想到,經過這麽多年的治理整頓保護,汙染還是這麽嚴重。“1996年關閉了大批小紙廠,沒想到又冒出這麽多,這與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資上的急功近利和盲目不無關係,有些還有地方保護主義因素在裏麵。”

由於幹旱,大麵積洲灘暴露了出來,這讓一些熱衷於大麵積種植楊樹的利益機構很是欣喜。

本來,楊樹就已經成為了湖區刺眼的風景。記者穿行於洞庭湖區的幾天,隨處可見楊樹成林,在原本是洲灘的平地上,一片接一片,排列得整整齊齊,甚是壯觀。楊樹是經濟型樹木,生長期短,可用來造紙,一些企業和個體承包戶看重了洞庭湖區的大片土地,因此,大麵積租賃洲灘種植楊樹。

蔣勇說,楊樹引入洞庭湖是在20世紀70年代,當時栽植麵積還不是很大,但近幾年來,由於洞庭湖濕地土地肥沃,楊樹生長迅速,作為造紙原料可以獲取較高的經濟效益,再加上1998年大洪水以後,洞庭湖每年在洪水期水位並不高,且淹水時間越來越短,因此楊樹越種越多,現在整個湖區已有百萬畝之巨。

2004年,中南林業科技大學綠源環保協會在參加世界自然基金會組織的“濕地使者行動”時,就針對洞庭湖的楊樹對當地生態的影響作過調查,自此之後長期關注。他們發現,栽種楊樹的前1到3年,由於樹冠較小,對陽光遮蔽作用不大,因此,林下的草本植物種類還比較多。但到第5年左右,楊樹開始封閉成林,林下種類就會發生變化,比如很多草本植物會逐漸消失。如果封閉度進一步增大,草本層會變得較為稀疏。“這些洲灘,在豐水時節本來是魚類的產卵區和食物來源區,大麵積種植單一樹種,肯定會對湖區的生物多樣性造成損害。”

而且,他們還發現,由於受利益的驅動,原本在高位洲灘栽種才能成活的楊樹,被大麵積的栽種到了水草灘塗相間的低位洲灘。為了保障楊樹不被淹死,承包商們采用機械挖溝抬壟的方式大麵積的進行工程造林,極大的危害了洞庭湖濕地自然生態係統的穩定和生態安全。

蔣勇說,如果將雜樹伐光,改種楊樹,建新農場丁字堤上的那300多隻夜鷺,就再也不會在那裏棲息了。

如果說大麵積種楊樹會造成湖區植物單一化和濕地生態功能的萎縮,那“迷魂陣”、電打魚、竭澤而漁等,則是對洞庭湖區水生魚類資源的最大傷害。

洞庭湖四周“迷魂陣”仍然處處可見。在有些水域,“迷魂陣”星羅棋布,固定“迷魂陣”的竹篙密密匝匝,遠望有如刺蝟背上林立的硬刺。

蔣勇講過一個笑話。一個天真的外國專家來到洞庭湖考察時看見滿湖的竹篙林立,以為是在湖裏種竹子,一本正經地提出建議,請不要在湖區栽種竹子,那樣既不能成活,也不利於鳥類的棲息。

而網下則是魚類的墳場,大魚小魚通收,無可逃脫。這種“如同開礦式的掠奪魚類資源”的方式讓劉帥極為生氣。2006年10月,他曾在西洞庭湖的打靶台遭遇了一個“超級迷魂陣”,綿延了七八公裏,一眼望不到頭,他一氣之下點火就燒。

電打魚也是湖區常見的捕魚方式。洞庭湖有許多深潭,是許多大型魚類過冬的場所。這些深潭裏的魚,用網是網不到的,有些人就想方設法用電打魚,將這些藏在深潭下的魚用電轟出來打死,由於電壓電流強度大,無論大魚小魚甚至躲藏在泥土裏的螺螄蚌殼也難遭厄運。即使有些魚暫時沒有被打死,也因為電流的打擊而喪失繁殖能力。

劉帥也看到了大規模的電打魚,一連十幾條船全副武裝組成打撈隊,公然與漁業執法部門對抗,而打出來的魚大部分都是尺把寬的小魚。

2006年12月底,蔣勇接到舉報,說在某地發現了一隻死了的江豚,管理站將它搬回來,仔細檢查發現,這是一條沒有任何疾病和外傷的健康江豚,“肯定是被電打魚打死的。”

洞庭湖邊的漁民反映,2006年7月開湖打魚後,他們基本上沒撈到過什麽大魚。
洞庭湖廢水白沫,高可達一米,並有固化結塊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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