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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被官欲官勢官鬥籠罩的故鄉

(2007-06-15 08:47:09) 下一個




拜讀了伯夷寫的“論不想做官”。伯夷認為在中國環境中不想做官肯定是違心之言。大體來說,這個認識在這個官勢民權相差懸殊的中國社會中不應算太偏激吧。但讀了後,仍頗多感觸。不想清談道理,以避唱高調之嫌,還是從一些經曆談起吧。

前幾天出席一個朋友的party。其間,一個朋友多喝了幾杯,開始激動起來,抱怨命運之不公平:當年苦讀寒窗,考什麽TOFEL,跑到美國來了。而今已入天命之年,還是在老板下麵打工。而他在中國的同事,現在哪一個不是貴為處長,院長,風光無比,包著幾個二奶。看看我們一個個守著這些人老珠黃的黃臉婆,我們的眼光都順著他的手指轉向聚集成一堆談心的女士們。女士們看看我們突然都去看她們,不知原因,就一起回報以傻笑。看著這一張張不同的在美國的競爭社會中勞累而憔悴的向我們憨笑著的臉,一絲略帶幽默的苦澀不由掠過腦際。




到美國這二十年來,我確實沒有那位仁兄的懊喪和吃虧感。每天黃昏,沿著晚霞燒紅了半天的小徑散步,或者在夜間仰望滿天星鬥的天空,我真感到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這是一種沒有人再管我,再強迫我的完全自由。在農場監督勞動的時候,我曾經多少次夢想過這種自由。即便沒有那個專製製度,在那個有誰不說人,有誰不被人說的社會中,這種自由也是不敢奢望的。

第二次去國前夕,我不是沒有當官的機會。作為第一批改革後出海鍍金回國的學者,破格提為教授,當官已是一步之遙。為了能封官,首先得入黨,黨支書不止一次叫我交申請書。直到我有一次回答說:“讓我保持晚節吧!”,她先是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以後再也不對我提入黨的事了。

讀陶淵明的種豆南山下和中國清高文人的所謂歸隱記,是抵抗不住中國社會中為官的那種雞犬升天的感覺和實際利益的誘惑的。我之不願為官,並沒有深層的考慮和理論。我一生中最好的年齡,都被陰差陽錯的強戴上一頂反黨的帽子,在極端悲慘的處境下做極重的體力勞動,我怎麽能夠有心境去加入那個幾乎毀滅了我的黨呢?還有,我除了對那些解放前生死搏鬥中,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老黨員,能夠有一份人格的尊重外,對於解放後,身邊那些為了名利而到處鑽營的形形色色的入黨人,我實在是恥於為伍。我的人生讓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周圍的有一點正氣的人都沒有去走這條路。這恐怕才是共產黨的根本失敗,解放後它收羅到的大都是拍馬鑽營之徒,這不正是它為自己埋下的一顆顆毒種,現在正在發芽長大,在幾十年後的今天,盛開著貪汙,腐化和包二奶的中國國花嗎?不知道共產黨內有沒有有識之士,今天看到了這個曆史的錯誤,而感到切膚之痛?

到了美國後,看到美國同事和鄰居一個個下班後或周末忙於去fitting room,收拾yard,去山上camping等等,五花八門。他們除了很知道在選舉和社會公務中維護自己的利益外,對當官的事好像毫無興趣。一個個倒有些像中國人最看不起的,吃喝玩樂,胸無大誌,玩物喪誌的八旗子弟。在這種環境中日久,我的不想做官的樸素的階級感情,也開始向理論高度深化了。

中國自古以來就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中國古代的讀書實際就是為了做官,所以正確的命題是“萬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因為做官位於社會的極品,享受遠遠高於常人的地位和榮華富貴,而其他工匠,醫匠等等,都被列入三教九流,中國社會就形成了一個人人想當官的畸態。這不但形成了中國自古以來的科學,工程,醫學的門庭冷落,就是不幸由於仕途不濟,被擠入三教九流的人,也在三教九流中支起等級森嚴的技術衙門,以享受在主流社會中沒有得到的官癮。

在官文化中泡淫了幾千年的中國,不但讀書人,而且其他子民也都具有了無師自通的為官潛力。走上中國社會,如果聆耳恭聽,那麽一個出租汽車司機,一個居民委員會幹部等等,都能滔滔不絕地講出一套令美國小民目瞪口呆的社會分析和濟世方略來。中國社會中蘊藏著多少未能得到施展機會的薑子牙,劉伯溫。現在有些禦用文人找出了中國之所以不能實現民主,而必須維持專製製度的理論根據:所謂中國的民眾素質太低,其中又尤以農民為最。這實在是對中國人,尤其共產黨的最大侮辱。共產黨的老幹部絕大部分出自農民,這不等於說我們老幹部素質太低,不能實行民主嗎?這些禦用文人坼東牆,補西牆,拍馬屁拍得不小心罵起主子來了,要是毛澤東,江青活著,非得掉腦袋。

以能夠結交高官為友,而感到榮耀的中國作家們,不是愛為高官寫傳記嗎?其實擠不進高官的門縫的非主流作家也不必灰心。去木匠中找一下,可以發現千萬個潛在的李瑞環,去監獄的死囚中去找一下,可以發現千萬個潛在的賀龍,林彪。他們為官為將的素質一點也不輸於真實的李瑞環,賀龍,林彪,所不幸的隻是中國人實在太多,加上他們未趕上一個群雄四起的亂世,他們的才能沒有得到發揮和顯露而已。

人人皆堯舜,並非喜訊,因為皇帝隻一個,堯舜之爭就永無寧日了。藏龍臥虎的薑子牙,劉伯溫太多,也決非好事,官少民多,高位之爭也就難免了。雖說堯舜和政治家都是要救國救民的,但是人人都要救別人,誰也不肯被救時,國也就無寧日了。

所以為官者,既風光,又榮華,但是卻是宴息難寧。成天得捉摸著不被同僚,下屬,上司陷害的良策。周圍全是一張張窺視欲取而代之的笑臉,怒臉和不動聲色的臉,一不小心,就要翻船。輕者革職,重者抄家入獄,丟命,在古代甚至滿門抄斬。中國的仕途充滿凶險和驚濤駭浪啊!

我想,如果一個老板付我十萬美元一年,讓我老老實實做些技術工作,沒有大風險,而另一個老板付我一千萬一年,不過我不得不成天與周圍的人生死搏鬥,而且這個老板神經不太正常,一句話不對,輕者扒褲子,當著同事的麵打我屁股,重者殺我的頭示眾,我是絕對不會選後一個老板的。到了這個時候,我終於找到了自己不願為官的理論根據了。當然我的這個理論是不符合老祖宗光宗耀祖,出人頭地,胸懷大誌的祖訓的,隻能用於沒有出息的庸碌之輩。

我用了幾乎一生的坎坷,才從老祖宗的教誨中走了出來,成為一個自然人。 回看那個被官欲官勢官鬥籠罩的土地,已經在我身後愈來愈小,心裏感到無限的自由和欣慰。

令我永遠困惑的是,在這二個極端的怪圈中跳了幾百年的中國人:他們一會兒沉溺於為官的大紅大紫,為官的榮華富貴,糾纏於為了爭奪官位的官官,官民的無止休的生死博;一會兒神經兮兮的要將富人殺掉, 解放全世界,來個絕對平均,世界大同,然後大家都僵在那裏,寧願沒有飯吃,也不允許有一點差別。為什麽中國人就不能走一個中間平和的境界?為什麽中國人立匾掛在中堂的“中庸”就從來沒有降臨中國的社會呢?如果中國的官不再成為社會榮耀的中心,不再成為令人流吐沫的巨富,那麽官們夜裏也就睡得安祥了,子民們也就不去拚命爭當官了,“萬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也就被人漸漸忘記了。大家都去養花,去養狗,去fitting room, 去收拾yard,去山上camping,一個真正的和睦社會不就自然來了嗎?

啊,官啊,官,你害苦了中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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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醜女的天空 回複 悄悄話 摸著石頭過河,還能走多遠?
roarforward 回複 悄悄話 一句話不對,輕者扒褲子,當著同事的麵打我屁股,重者殺我的頭示眾???

你自我意淫那吧? 是不是在美國呆的時間太長,有些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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