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車禍

我二舅母的弟弟，今年66歲，身體健康，未婚獨居。上月20號，他騎電動車外出辦事，在正常行駛中，被一逆向飛速駛來的自行車撞倒。事故發生在一刹那間，根本容不得他做出任何反應，當即腦袋著地，倒臥不起。

就近被送入五四四醫院，幸好他隨身帶有親屬的信息，他的一個外甥和二個老姐姐相繼趕到。醫生告知檢查結果，腦殼開裂，顱內大出血，搶救方法隻有立即開刀止血並清除血瘀。不開刀就等於放棄治療，必死無疑；選擇開刀，那麽還有一線生機，而且開刀也是分秒必爭的事情，醫生叫家屬在五到十分鍾內必須作出決定。現代人的壽齡越來越長，老齡人中，66歲隻是小弟弟，親屬怎忍不作努力而輕言放棄？於是在驚顫中簽下已明白手術有N種風險、同意醫生實施手術搶救的生死文書。

這邊廂醫、護在作術前準備，那邊廂家屬在通關係聯係權威醫師，請來了華山醫院的×主任醫師來助陣，手術進行了整整七個小時，手術中輸血2000毫升。傷者終於給推出了手術室，送入重症監護病室。生龍活虎好端端的一個人，頭如鬥大地浮腫著，氣管已被切開，鼻飼管、氧氣管、生理鹽水滴管等連著拖著，人已變得麵目全非。親人滿懷期望地盼著他能快快蘇醒過來，但至今已二個多星期過去了，任你千呼萬喚，他依舊閉著眼陷在沉沉的昏迷之中。

這起交通事故，撞人的肇事者負全責。這家夥是個德國人，是一家德資企業的員工。德國人在世界上以嚴謹刻板、自律守則而著稱，那家夥故意違反中國的交通規則，壞了德國人的名聲。就算入鄉隨俗，也不用學得那麽地快吧。傷者倒了大黴，肇事者也倒了小黴，那家夥的護照被扣押，他的公司替他墊付了十萬元錢轉帳到醫院，作為首期的治療費。

現在的醫院可都是大張著老虎口的，二個多星期下來，十萬元錢已剩下個零頭。錢沒到帳或關係沒托著時，醫院給予的隻是一般性的搶救，手術、輸血、營養液、昂貴藥進口藥，在沒有保證支付的前提下，一般不會實施進行。醫院不是慈善機構，醫院用藥治病後收不回錢來的例子確實不少，他們不看到錢就不進行大作為也有他們的緣由，在全民醫保無法實現的現狀下，救死扶傷仍隻是句空話。

我舅母的弟弟仍命垂一線地在陰陽之間徘徊，很不幸。但如果肇事者是個民工，口袋癟癟兩手一攤，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奈何？那不就更加倒黴。半個多月過去了，期間還兩次出現險狀，他能醒來麽？醒轉來後又會落下什麽後遺症？後麵的事不敢多想，現在唯能祈禱他快快醒來，快快醒來！                                          
2009.10.05.

後記：三個星期，搶救無效，傷者已逝。人的生命有時相當脆弱。活著，要有質量，若蘇醒後癱瘓在床，受苦受難，還不如死了幹脆。

                                                 2009.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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