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閑人華華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願為閑人
鋼琴班裏的一位同學患了晚期肺癌，我們大家一直在關心著她的病情，說好了暑假後開學了一起去探望她。國慶前電話打到她家，沒人接聽，情知不妙。節後再打，她家屬接的，告知病人在嶽陽醫院搶救中。周三鋼琴課後，我們問清了病區和床位，趕到大柏樹那兒的嶽陽醫院。
來到病房門口，雪白的牆壁上標著醒目的床位號，目光落在我們要找的34號床上，卻見一個瘦小的老頭，背對著門口躺著。我心裏格愣一下，難道我們搞錯床位了？還是同學她已經……見我們遲疑，病房中的其他病人和家屬便七嘴八舌地問我們找誰，而這時，我們之中的一個也繞到34床病人的正麵，隻聽一聲驚呼：“是她！是她！”。我們快快地聚攏到她床前，病人此時也睜開了眼，十分勉強地用微弱的聲音和我們打招呼。我同學原本高高的身材結實的身體，怎麽竟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不敢相認了。她人已瘦得隻剩下張皮包著骨頭，佝僂著的身子無法舒展，頭上是放療化療後新長出來的稀疏的花白短發，蒼白失神但仍費勁地和我們說幾句話。看她那樣子，我們的心裏真有說不出的難受。
人類對癌症，尤其是發現時已是晚期了或已經擴散了的癌病，至今無可奈何。道高一尺（道：醫療手段和醫療藥物），魔高一丈，在我這個同學虛弱脫形的、氣若遊絲的病體上，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了病魔的猙獰可怖，它無時不刻地膨脹分裂，張牙舞爪地向人體進攻，這時人再怎麽結實的身體，再怎麽堅強的意誌，都將土崩瓦解，我們除了安慰病人幾聲，我們還能做些什麽呢？
到了這個地步，病人已有意識地開始拒食，我們能理解她的這種做法。活著，生命已無質量可言，生命已無意義可言，既然這樣，何必再拖累至愛的親人？我這同學經濟條件不差，但平時挺節約的，節約在家裏，在自己身上，對別人並不吝嗇，場麵上絕不小氣。聽她老公講，親朋好友去醫院探望她，凡帶食品水果去的，一律退還堅決不收，凡到吃飯時間，堅持讓她老公陪著去吃飯。我們散課後再過去，已是中午時分，她努力地抬起手臂，用盡力氣大聲說：“去，跟他走，吃飯去！”，這真讓我們很感動，也很為難。
都說去一次火葬場，回來便明白了許多，想穿了許多，此話不假。一個人能健健康康地活著，每時每刻都是幸福的。
200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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