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和舌頭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作連理枝”這是人們對人生伴侶的美好祝願。是的，男女結合組成新的家庭，除了擔負孝敬雙方父母、撫育自己子女的責任外，總還祈願夫妻之間能互敬互愛、心心相印、比翼雙飛、愛情永存。

有些夫妻，果然如此，不論生活平淡富足，你敬我愛直至暮年，家庭中充溢的總是濃濃的溫情，碰到問題相商著解決，有了困難共同麵對，和風細雨之下，夫婦倆一輩子都沒有過拌嘴和慪氣，真正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令人羨慕和感動。

但更多的夫妻之間，難免會有誤解、賭氣和爭吵等不快。有這樣的民諺，如“小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如“夫妻沒有隔夜仇”，又如“牙齒和大舌頭都會打架，何況夫妻”等等，說的是夫妻之間隻要感情還在，就像一不小心牙齒會咬到舌頭那樣，小爭小吵小打小鬧是挺平常的事，沒什麽關係，雨過必然天晴。

這種觀點傳播很廣，人們或許會受這種觀點的影響。男女雙方相愛了，走入婚姻殿堂了，朝夕相處共同生活後，必會有個磨合適應的過程，是否能夠互相謙讓？生活繼續下去，總會遇到些煩惱和困難，有意見相左的時候，是否能夠互相理解？如果抱著牙齒和舌頭也難免打架的想法，難免態度生硬起來，言語激烈起來，從辯解到爭論，臉紅脖子粗，弄得大家心裏不痛快。

爭過吵過，也許矛盾解決，仿佛煙消雲散，雨過天晴，和好如初。但要知人的心靈，是最敏感脆嫩的，尤其對來自最親密者傷害，哪怕是小小的不快，都會在心靈上留下痕跡。那痕跡或許細如蛛絲，自己都發覺不了，一絲二絲沒什麽，怕就怕的是爭吵一旦開了頭，就難保不會繼續，心靈上的蛛絲多了，布成了蛛網，到時候想解也難。

世間一個“情”字，無論感情、親情、愛情，都需要靠聯絡溝通、靠真情付出、靠精心愛護來保持和增進。比如感情，我曾有幾個無話不談的同學，畢業後還有聯絡的，後來大家忙吧，聯係越來越少，感情越來越疏遠，等有一天想起找她們，單位倒閉了，住址動遷了，再也聯係不上了，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還談什麽感情？又比如親情，我有個朋友，因為在外地工作，把女兒丟在上海外婆家，直到女兒上大學那年才終於調回上海，他們想對女兒加倍地付出親情，可惜為時已晚，女兒跟父母之間總是不夠親密，這親情顯見這就比別人家的淡薄了些。再說愛情，熱戀的情人或恩愛的夫妻，一方出國留學或工作好幾年，又沒有準確的可以重新相聚的時刻，絢爛的愛情便會變得蒼白起來，分手或離婚的事常有耳聞，屢見不鮮。

把夫妻之間的爭吵比喻成自己的牙齒也有咬到舌頭的時候，其實這比喻並不恰當。舌頭被咬，疼一陣，會過會忘，心靈被傷，痛一陣，雖會愈合但怎除隱痕？再怎麽熾熱的愛情如果沒有雙方的精心嗬護也必會降溫，待溫了，涼了，冷了，再想讓它重新燃燒起來，那可就艱難得多了，即使破鏡能圓，總有裂痕，如何回複到從前？

2007.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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