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聽和誤信

我認識的一家人，兄弟姐妹5人，老大和我同齡，背地裏被他弟妹稱作“大戇”。1965年時他剛滿15歲，就響應了國家的號召，主動報名去了新疆。那時的動員攻勢很強，報刊雜誌直至裏弄裏的小黑板上，都有宣傳文章，喇叭裏經常能聽見“新疆好”的歌曲。“我們新疆好地方啊，天山南北好風光呀，戈壁沙灘變良田，牛羊成群滿山坡啊。”十五、六歲的年齡，還沒有很強的辨識能力，更不可能有涉世經驗，或學習不理想，或想出門開開眼界，或圖一時的光榮被敲鑼打鼓的張紅榜戴紅花，也或要學十幾歲就參軍鬧革命的前輩吧，但更是因為相信了宣傳所說的一切美好前景，於是不顧家長的勸說，義無反顧的登上北往的列車。結果，傻了眼了，被流放到荒野之中了，住進了地窩子裏，卻吃少穿的，後悔莫及啊。最終那些人都回來了，帶走的是美好的青春歲月，帶回的是一身的病和一顆傷痛的心。那家人，其實老大最忠厚誠實，不像其他的幾個或經商或是國家公務員，門檻賊精。正因為太實，才更會偏聽和誤信，才會被弟妹們稱作“大戇”，才會弄得如今隻好在兄弟手下打打雜。 也不要說他“戇”，其實我們哪個人都有被誤導的經曆，尤其是在那信息封閉的年代。我們上地理課，看中國這麽大一塊，似一隻報曉的雄雞般昂首挺立著，多神氣啊。教科書上反複強調的是中國的地大物博，有各種各樣豐富的礦藏資源，有千橫百縱的江河湖泊，有峻挺的高山有富饒的平原，有遼闊的草原有廣袤的森林，還有何等綿長的海岸線。那麽和其他國家相比，或者缺少些什麽呢？對不起，教科書上是一字未提。我們都是孩子，我們都很幼稚，書上白紙黑字寫的，被我們視為金科玉律，斷不會懷疑其錯誤或不足。一代又一代，都讀著這樣的書，被灌輸著這樣的知識和觀念，我們生長在這樣得天獨厚的國家裏，我們很榮幸，我們很幸福。 突然地，說我們是個極度缺水的國家了，世界排名在100多位以後，以北京為例，人均淡水占有量290立方米，而著名的沙漠國家以色列，人均占有量也有306立方米。我國的人均耕地僅為1.1畝，低於聯合國糧農組織設定的警戒線人均3畝一下許多。我國的石油儲備很少，每年要靠進口，很多礦藏也不富有，過度的砍伐使森林麵積急劇減少，過度的放牧使草原沙化嚴重，過度的捕撈使近海的海洋資源幾近枯竭。啊，怎麽會這樣！我們列一個數學公式，用耕地、淡水、森林、草原、礦藏作分子，用13億（這個統計數字是隻有少計不會多計的）作分母，拿來一除，一個人還剩多少？這樣可憐的資源卻還在被我們奢侈的浪費著，怪誰？除了政府部門控製危機和宣傳危機的力度不足外，這多少和我們從小受的教育有關，我們不知道有這樣那樣的危機，不是地大物博嗎，那我們盡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了。 2006.01.18http://yunhuawang.spaces.liv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