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星星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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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淫英雄主義的溫瑞安】

(2007-06-17 11:25:38) 下一個

一個武俠的年代結束了。一群英雄的影子留在我們心靈的天幕上。70年代的人浸淫在武俠中長大,正如現在80年代的一群,戴著漫畫的臉譜心情出現。
19歲時,我曾經大言炎炎,說大陸沒有出版了而我沒看過的武俠。彼時大部分的歲月都是消磨在武俠中,更何況我的大學生活費是靠做武俠槍手來貼補的。第一部是本叫《雙飛翼》的東西——哪位如果在地攤上看到署名叫“吉龍”而人物名字叫鳳采翼的,那就是我5年前的東西。第二本叫《怒劍驚花》,是個叫伊驚花的女孩子做主角。好像到現在沒見印刷出來,或者印了而我不能找到。

說起這段做槍手的生涯,最讓我感激的是溫瑞安。原因是他喜歡COPY無數的單字,算做一行。如:“刀刀刀刀刀刀,腳腳腳腳腳腳”,列數十個刀和腳對拚,是很常見的事。我堂而皇之地,也在創作室提供的稿紙上,列出數十行的:“黑。”再列,數十行“死一樣的黑。”在列,數十行:“死寂之黑裏,微光,一閃。”而“閃”再閃上二三十行。須知,一頁紙就是3塊錢那。

除了這個理由,還讓我喜歡溫瑞安的理由是,他是一個寫作特點極其明顯的作家。缺點明顯,優點突出。他是一位憑借恣意汪洋的想象力即興寫作的家夥,他也是一個極其喜歡意淫的家夥,還是一個入戲了自己不能自拔的家夥。缺點也讓人喜歡,是因為,這缺點讓其他寫字者有了希望,或者有了會心一笑的機會。

先說說他的想象力吧。這樣的想象力是雄視所有武俠著者的龐大,超脫,和自由。武俠的門派在金庸和古龍那裏,還有家學淵源的樣子,到了溫氏,就撒開了胡嘬啦,門派從江湖下三濫,能扯到諸葛小花,兵器從碎夢刀到王小石的小石頭,天下門派林林總總,飛行器炸藥劇毒工兵軍隊都齊備。連寫酷刑,都寫出了大全的味道,剝皮剔骨半死不活地喂奇異的蟲子,光一句:“我可以折磨到你後悔曾經生出來。”就叫人毛骨悚然啦。想象力不足的地方,溫氏總是能當機立斷,把沒法交代的主人公“喀喇”掉,換一個他感興趣的人物出來繼續在他營造的迷宮中玩他的遊戲。


與其說溫氏喜歡玩武俠遊戲,不如說他更喜歡意淫。這一點我深有體驗。那年冬天,裹著件軍大衣,坐在通宵教室裏刷拉拉地寫,點一支摩爾,一寫寫到天明,是一段多麽悒鬱又苦痛而又沉醉和狂喜的日子啊。悒鬱是人家催得急,稿費已經預支了,不寫不可能。苦痛是手指實在吃不消——那時要是會打字就好了。沉醉是為著完全投入地,激切地把靈魂都融合在人物地生活裏,那一刻,我是生活在另外的時空的。而狂喜,那是完全來源於創作的迷戀,即使那些隻是些毫無價值的文字垃圾,但是是我的激情和夢的積澱。一個人可以在紙上營造這些夢,看著自己建造的世界平台在紙上慢慢矗立起來,而人物逐漸有了生命,是件疲累而狂喜的事啊。

溫氏顯然在文字中的這種狂喜更為明顯。早期那些鼎盛作品中,如《四大名捕》,那些文字中都能看出他自己的影子,他的觀念,他的道德,他的喜惡,他的夢想,甚至他的欲望。往後期作品看時,他不似早期作品那般投入了,細節中波動的熱情也下降或者克製,筆觸明顯有疲乏和衰弱的厭倦,可是當一些他喜歡的場景出現時,還是能看到他積極要投入體驗的影子,比如,美女出場。比如男女歡好的場麵。比如仇恨。溫氏是一個浸淫有濃重的英雄主義幻想的作家。總是滿懷激情地看待社會和社會的弊端,並且迫切地要介入並解決問題。這從他少年時代生活,以及政治事件中被放逐的經曆中看出來。因此他總是在武俠的虛擬世界中實現自己的價值觀和社會觀。這是一種很深刻有意義的意淫方式了。在所有的作家都在意淫的時代裏。

溫氏在他上百部的武俠中,都試圖表現他這些英雄主義的夢想。從鐵血到蕭秋水,從諸葛小花到方振眉。俠義和正直,義氣和熱血,政治的清明到人心的澄清,都反複地在他的故事中被召喚。——即使召喚的手法似乎重複而且單一。但是這在我們這個時代還是如此地可貴:尤其在中國,一個信仰淪喪,一個道德犬儒、一個正當的生活理想正在全麵崩潰的時代裏,他這些英雄主義的夢想給了我們,特別是青年的我們深深的溫慰。

by水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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