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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那天老公照例出其不意地抱回一大束玫瑰來,讓我恨不得惱不得,這種不解風情的人一旦解了風情卻還是一副不解風情的僵化教條,除了傻乎乎抱回玫瑰花之外能不能有點新意啊。
不過這也隻是我老了的緣故,年輕的人兒一定不這麽看,浪漫麽,可以一生一世的。玫瑰花是再明顯再公認不過的浪漫了。就像愛兒,看到玫瑰兩眼永遠放光。這時候我就比任何時候都感覺到自己老了。
我諄諄教導愛兒,“玫瑰雖然好看,但是這樣花很快就謝掉了。而且多不實用啊,又貴又不能經久,還不如給哥哥和你買兩本書,可以看好久看好多遍。”
愛兒聽著猶猶豫豫地點頭,不過兩隻眼睛依舊直直地盯著那束玫瑰,很花癡的樣子,半天轉動眼珠對我說,“可是媽媽,我還是喜歡花兒,多漂亮啊。”
我氣餒。想來智慧無論如何都不是美麗的對手,至少第一個回合一定是慘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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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愛兒洗澡,我在浴簾外穿衣服,不小心放了一個P。愛兒很體貼地隔著浴簾說,“媽媽,我覺得這是你十月份以來放的第一個P。最近凡兒哥哥放了好多個P啊,是我們家第一了。”我笑。凡兒最近是有點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感覺,要知道,我可是愛兒他們眼中的奧運放P比賽的冠軍啊,假如有這樣一種比賽項目的話。
凡兒告訴我,他現在有時候會跑去廁所一口氣放一串,笑死我了。這個小家夥已經知道害羞。有一次凡兒在班上放了一個很驚人的P之後體嚐了來自小朋友和老師的各種眼光,終於懂得要有所控製。
可是這種事怎麽可以控製得住呢,人體總有一些不可預期的神奇。我記得第一次生小孩的時候,護士專門跑來告訴我,讓我多放P,有利於清空體內殘餘氣體。從來沒有像那段時間那麽理直氣壯地放P。遺憾的是不能天天生小孩,放起P來就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理直氣壯了。
我還在想著的時候又放了第二個P,還沒有來得及說對不起,愛兒就已經大叫,“哎呀媽媽,你是不是故意來折磨我的啊!”我忍不住笑,這個小姑娘的中文越來越好了,折磨這個詞用得這麽恰當。而愛兒聽到我的笑,立即心領神會,不無得意地說,“媽媽,你是不是覺得我的中文越來越好了啊。”
我大笑。如此互知的人兒在一起,不忍受一下折磨都枉稱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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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跟愛兒一起泡澡,順手撒了些玫瑰花瓣,愛兒很喜歡。看她拿著花瓣到處抹胳膊腿兒身子,就是沒有抹臉,我就教她,“來,這樣,用花瓣擦臉。”
愛兒恍然醒悟,立即效仿,閉著眼睛,很享受很細致地往臉上揉著玫瑰花瓣,讓我看得直笑,“小臭美。”我叫愛兒。
愛兒沒有睜眼,一邊仔細地揉著,仿佛那花瓣的汁液真的會進入皮膚裏滋潤她跟花瓣一樣嬌嫩的臉蛋,一邊懶懶地說,“媽媽,我們就是臭美啊。怎麽啦。我們是女人啊。”
笑死我了。這個小女人這麽通透。想想我把女人這個詞不再難堪地用到自己身上都是三十歲之後的事情了。要是我的母親從小就告訴我做個女孩子可以有女孩子天經地義的特別之處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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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去遊完泳,幾個大小男人們飛快地衝了個澡就該做什麽做什麽去了。隻有我跟愛兒,繼續泡澡。“遊得好累啊。”我跟愛兒互相安慰著泡在浴池裏不肯起身。
許久老公上樓來,發現我們竟然還在浴室裏,驚呼,“你們還泡啊,剛在泳池裏泡了那麽久了。”
我跟愛兒換了個眼神,愛兒很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跟我說,“唉,媽媽,爸爸真是一點都不了解我們女人啊!”
我笑噴了。我的小戰友越來越有判斷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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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不厭其煩地給孩子們洗腦,媽媽用電腦看手機都是在學習,從來不玩遊戲。這倒是真的,我從來不玩電腦遊戲,即使被塵兒懇切邀請並認真教授過怎麽玩,我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或者更確切的是:我一點都沒有時間去玩遊戲。這也是衰老的標誌之一:越來越深切地感覺到時間的寶貴。
“媽媽在寫小說,寫詩歌。等媽媽和爸爸老了之後,爸爸還剩下錢,但是媽媽卻還有愛好,比如可以出幾本詩集小說集什麽的,甚至還可以得個諾貝爾獎什麽的……”後麵的話通常是越說聲音越小,小到我以為隻有我跟老公能聽到,並被我們兩個隨即的哈哈大笑淹沒。
我沒有想到的是愛兒卻聽到了。那天在車上又在給孩子們這樣洗腦的時候,愛兒突然從背後對我說,“媽媽,我覺得我可能會比你早拿到那個諾貝爾獎。”
“寶貝兒你說什麽?”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愛兒毫不含糊地清清嗓子對我鄭重地說,“媽媽我覺得我會先拿那個諾貝爾獎。”
我大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連夢想都後繼有人了。愛兒的確開始嚐試偷偷寫小說了。更好笑的是媽媽口氣這麽大,女兒也一點都不甘示弱啊。其誌可嘉。
我對著愛兒猛點頭,“好的寶貝,你先拿,媽媽不在乎晚幾年拿這個獎。”
一旁的老公聽得快笑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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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我已經習慣陪愛兒一起入睡,等她打起均勻的小鼾之後我再離開。其實愛兒已經不需要陪了,可是我喜歡上這種陪伴,感覺仿佛愛兒陪我似的。所以即使每天隻是短短地在愛兒旁邊躺幾分鍾我也覺得滿足,雖然那些時候其實我多半手裏抱著手機,在夜光裏偷偷地瞟幾眼外麵的世界。
那天愛兒睡不著,翻來覆去。過一會兒她轉過頭來看著我,我知道她在看著我,便告訴她閉上眼睛。愛兒卻對我說,“媽媽,我好喜歡你的眼睛啊,這麽漂亮,我什麽時候也有雙眼皮就好了。”
我笑。“寶貝你的眼睛已經很好看了啊。而且總有一天你也會有一雙像媽媽一樣的眼睛。”我的確是在高二的時候才由單眼皮變成雙眼皮,不過是內雙的那種。
過一會兒,我以為愛兒睡了,結果黑暗裏又傳來愛兒的聲音,“媽媽,我也很喜歡你的鼻子,你的鼻子好長好高好直啊。”
我笑死了。這個小家夥在黑暗裏偷窺我呢,而且馬屁拍得這麽甜,再看下去就是我的嘴唇也長得很好看了。想起我也喜歡偷看愛兒讀書時的側影,也是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一種讓人心動的美。估計母女之間也會因為愛而眼裏出西施吧。
“睡吧,我的可愛的小仙女。”我笑著親愛兒一下。
愛兒滿足地翻過身去,嘴裏嘟噥一句:“晚安,我的女神媽媽。”
我就又笑暈了。女神媽媽……女神這個詞跟媽媽搭在一起多煞風景啊。可是,可是女神這麽時髦的詞愛兒又是什麽時候學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