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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受傷的鴿子
那天,帶塵兒他們三個出去散步,途中經過一個小路口時,突然一輛車飛速開來,我急忙拽住幾個小家夥。不過,遺憾的是,那路中央一個正昂首闊步悠閑走著的鴿子,卻被風一樣的車速卷進車底。眼看著鴿子的腿被車輪碾過,那輛車很快沒了蹤影,留下我們幾個,驚魂未定的感覺。
頭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一隻鴿子出車禍的塵兒他們,呆呆地立在那裏半天,塵兒神色無措地問我,“媽媽,那隻小鴿子死了嗎?”
我走過去看看鴿子,它掙紮著往前走,大概一隻腿被輾斷了,它飛不了了。我說,鴿子沒有死,隻是斷了一條腿。
塵兒聽罷,立即大叫,“媽媽,快打電話,快叫警察!告訴他們這裏出車禍了,讓他們把那個壓壞鴿子的人抓住。”塵兒氣憤地盯著那輛車遠去的方向,“那個人他太過分了!”
叫警察?我差點笑出來。不過,看塵兒認真的樣子,再看鴿子強忍疼痛的模樣,又覺得自己實在有一些冷漠。
和那個肇事司機一樣的冷漠。他一定是看到了那個鴿子的,他一定想那不過是隻鴿子而已,所以,他可以如履平地般坦然地從鴿子身上輾過。
是不是,成人的世界裏,不再把這些弱小的生命看得重要,雖然,我也會心疼他們,不過,也止於如此。就好像,警察對此也會視而不管一樣,因為有更多更重要的人和事值得我們去漠視和忽略這些微小的生命。
生命,本來就是不平等的。當然,這是後來,在世俗中慢慢長大的我們的答案。雖然,很多年以前,我們也一定會和塵兒他們一樣,在他們眼中,萬事萬物,是真正的平等。
是什麽,讓我們丟失了最初的那個天平?
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塵兒的要求。半響,我說,警察太忙了,他們現在在照顧那些出車禍的人呢。還是我們來看看鴿子吧。我努力轉移他的思路。
果然,塵兒不再提叫警察的事。一大三小四個人,慢慢地向鴿子圍去。那隻鴿子應是受了驚嚇,拚命地撲扇著翅膀,艱難地挪動著身子。看它實在是太痛苦了,我說,我們不要管它了吧,它的同伴會來照顧它的。
我幫不到它。雖然,我很想幫。它的眼神是那麽悲哀地看著我,裏麵有防備,也有痛苦和哀求。可惜,我一看到它的長長的嘴巴,便沒有了去捉住它把它抱在懷裏的勇氣。我很膽小。何況,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嗬護一隻受傷的鴿子。抱它回家,也許是害了它。
鴿子大概也看出我的無用,絕望地慢慢地向路中央挪去。回來,我對鴿子說,那裏更危險。說出那句話時,突然覺得自己像塵兒那麽大小了。
我叫塵兒看住凡兒愛兒不要亂跑,然後,小心地把鴿子往路邊趕。鴿子被趕得急了,掙紮著飛了一下,隻飛出幾步的距離,就掉落在旁邊的有一個高柵欄的高中的草地上。在那裏,它是安全的,再不會有危險了。
塵兒他們還要去追,我攔住。就這樣吧。我們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回來的路上,幾個小家夥還是一步一回頭地看,問我,那隻鴿子,會死嗎?
不知道,應當不會吧。它的同伴們會來救它的。而且,它安心地養幾天病,也許傷口就好了。它就可以飛了。我信口安慰他們。
塵兒和凡兒聽得似信非信的樣子。其實,連我都不知道,它會怎麽樣。它怎樣去告訴別的鳥兒,它受傷了?它的朋友們會找到它嗎?鳥類裏也有醫生嗎?它的傷需要多久才能痊愈?它會不會因為這個傷而死去?它的心裏,會有著對那個肇事逃匿的司機的怨恨嗎?這些,我都不知道。
突然發覺,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很多很多……一個人的世界,其實是那麽的狹小。
第二天,凡兒沒有去上學。下午的時候,刮起了很大的風,然後就是傾盆的雨。凡兒坐在窗前,一臉憂鬱,問我,媽媽,那隻小鳥它好了嗎?還是它已經死了?我想它了。
那隻小鳥......我已經把它忘記了。我看看窗外的狂風驟雨,想著那隻可憐的鳥兒,不知在哪裏躲雨。那隻小鳥,應當已經是好了吧,它已經回到爸爸媽媽的家了。我騙凡兒。童話裏,都是這樣寫的吧。
凡兒聽了倒不懷疑,立刻眉開眼笑,真的嗎?太好了!
我跟著牽動一下嘴角。既然凡兒他們還是這麽小,就讓童話在他們的心裏生存地更久一點吧,那是,日後,他們麵對一個真實的世界時的信心和勇氣的來源。
隻是,那隻受傷的鴿子,它究竟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