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亮

     我家離海灘很近，開車過去不到五分鍾，夏日飯後最好的活動就是到海邊去散步。海邊有條長達兩英裏的木板道，住在附近的島民們都會上這兒散步。人不太多，卻也熱鬧，三三兩兩閑步信走，間或還有一些大狗小狗聚在一起打打招呼。來回走一圈，大致要一個半小時，當然有時也停下來，在長椅上坐下觀賞海景，聽聽海浪有節奏的韻律。

    木板道旁有一家餐館，他們把幾棵棕櫚樹大盆栽埋在沙灘裏，猶如天然渾成一景，中間鋪了綠色地毯，兩側有白色欄杆和座椅，這是有人在此舉行婚禮。人在旁邊走過，也似參與了這場婚禮，新人們的臉在黃昏柔和的光裏微笑，你會覺得這種笑容吸引著你，讓人心情舒展，為美好的情景感動。

    走過去一點，是廁所門前的一大浮雕，常有人在這浮雕前拍照留念。這浮雕很大，很精彩，有在波浪中遊弋的鯊魚和海鰻，海藻，珊瑚和細碎的魚群，在傍晚的光線裏顯得金光閃閃。我聽到人在講：這就和在佛羅裏達一樣！原來廁所前的風光竟然可以一穿千裏，南北同光，我才覺得這廁所也不可小看。

    木板道的一側是沙灘，救生員都已經下班了，隻剩他們的觀望台式的高椅子還留在海邊。玩水的人還是流連水邊，在晚潮裏嬉水。木板道的另一側則是密密的樹叢，草地，藤蘿在風裏搖曳生姿，白色的野花疏密有致，自行車道就在這兒，我已經很久沒有騎車了。

    通往木板道盡頭處，有一條長長的棧橋伸往海裏，那裏是釣魚人的區域。藍色的亭子下，總聚集了許多釣魚人。走過去看看，問一聲：有沒有好運？多數人都是遺憾地搖頭。我心想，他們都太業餘了，隻是愛好，也不看潮水時間，一個勁兒地往海裏扔小魚和雞腿，哪兒就會有大魚自願上鉤了？

     到了盡頭，插著許多旗幟的圓環裏有一石板上刻美國國旗的介紹，也算是常識宣傳吧。這條木板道過去一點的公園裏常有夏日活動，有樂隊駐唱，許多周末都有放焰火。我試過想在海邊看焰火，可惜根本找不到停車位，隻得作罷。在島上住了五年，一次盛會都沒有趕上，唯有這種散步，是我最多的活動。

     往回走的路上，天色漸漸暗下來，頭頂的天空變為越來越深的藍色，西邊較亮的天邊，出現了一顆很亮的星星。我的心情雀躍起來，在走過去一段路，月亮就要升起來了！前兩天正是農曆的十四，十五，看到月亮從海裏升起時，十分震懾心魂。於是在十五這天帶了全套相機和三腳架，想拍攝那奇妙的一刹那。結果沒有找到合適的角度，還受遠處康尼島燈光的幹擾，無法拍攝心目中設想好的構圖。今天十六了，雖然月亮應該還是園的，隻帶了一隻小相機，已經不再抱很大的希望。

      每過一天，月亮出來的時間就晚一點，等到九點多了，天色變得深藍，可以見到的星星增加到十幾顆，月亮還遲遲不見影蹤。心想算了，往回走時，看見遠處康尼島的背後，慢慢出現了一個極大的暗紅色圓形，月亮出來了！隨著月亮慢慢升高，紅色一點點減淡，亮度漸漸升高，用肉眼看：前麵深褐色的沙灘，海水也暗，卻比沙灘顯亮一點，在遠處是海中一塊顯黑色的小島，天空的深藍，加上紅色的月亮，真是一個神奇的組合。

      我知道小照相機有它的局限，還是盡量拍了一些照片，可是很難如意，真是美景難收哇！我能保留的隻是一個印象，照片無法記錄真實，這兒貼一張照片是PS過了的，大約見個意思罷了。

[神在阿堵中]

黃永玉說他在鄉下帶學生“四清“時見過方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