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重聚,是隨性之舉。我沒有想到,不止我,很多留在上海的同學,也是二十年未聚。沒有趕得及的同學們紛紛不甘心,要求再聚。我又很任性地說要去唱歌。最後定在了台北純K。當然我都是不認識的了。
一下午在外灘喝咖啡,趕過去的時候,都要喝酒,於是看菜單,想吃點東西,竟然還有水餃,於是叫了一盆。同學們紛紛來了,又是一陣陣激動的騷亂,一時間各種笑話亂飛。隻有和他們在一起,是真正的天真無邪,開玩笑不用多想,隨便打擊都沒關係。啤酒一打打地上,一瓶瓶喝。我很少喝酒,但是那天晚上也破例了。看到已經長大成人的同學們,都是下班直接過來的,男生們大都穿著黑色呢大衣,女生們妝容精致,談論的事情也從老師好凶,變成了工作家庭。當年青澀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伴著歌聲和酒意,心裏好感慨。
想知道自己到底離開這片土地有多久,看看自己聽的歌,再看看KTV的歌,就明白了。幾乎所有的歌我都不會唱了。想和當年的好友合唱一曲,竟然都找不到一首,最後唱了一首廣島之戀,也是忘得七七八八。我畢竟是留在了出國的那個年紀了。
期間,聊起一個同學,出了意外,已經離開了我們,一個男生唱了一首古惑仔的主題歌,是那個同學當年最喜歡的歌,來紀念他,讓人唏噓。
走出來的時候,一陣凜冽。因為每次回國都是挑春秋季節,我早已經忘記了上海的冬夜,是多麽寒冷。我曾經在這樣的冬天裏,沒有暖氣的教室裏,穿著棉襖,和這幫同學,一起做作業,一起課外活動,一起寫新年卡片,一起似懂非懂地討論男生女生。
現在在醫生休息廳裏寫這些,抬頭看見落地窗外,站著一個瘦高的白人男子,風吹起他的衣角,讓我仿佛覺得自己在上海某個街角,也是這樣的寒風,有形隻影單的外國人靜靜站著。時光交錯,讓人惶然。每次回上海,都會有精神上的一種恍惚,需要過一段時間才會慢慢融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