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寮聽雨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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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踏雪尋梅 之十四 -- 雨竹的困擾 & 十五、真情.假意

(2007-01-26 22:05:39) 下一個

十四、雨竹的困擾

這回,雨竹真的生了吳凱的氣。他老是這樣,邀雨竹出去,又不關照雨竹。平時,吳凱不時晚飯後七點多打電話給雨竹,錯過了這個時間,他一般就不打電話了。雨竹好象聽他提過,他業餘兼職幹點什麽。於是,每天晚飯後,雨竹就出門遛達一下,避開吳凱的電話。有時,她剛出門,聽到電話鈴響,明知是吳凱打來的,她就是不回頭。

一連兩、三個星期,雨竹不接吳凱的電話。

這天是星期六,恰逢雨竹的七舅生日。雨竹跟父母到七舅家吃完飯,回到家已快十點了。因怕去七舅家要爬高樓而留在家中的奶奶告訴她,有人打了好多次電話找她。奶奶話還沒說完,電話鈴又響起。雨竹拿起電話,那邊是吳凱沒精打采的聲音。雨竹有點沒好氣地嗯、嗯地答著電話。吳凱講十句,她隻答一句。吳凱就那樣,沒精打采卻又不屈不撓地講下去:“明天去王劍家玩吧。”雨竹故意說:“我明天去省城。”吳凱說:“我明天也沒什麽事,跟你一起去逛逛。”雨竹實在是沒辦法了,雖然心中有氣,但也不好太不給別人麵子。況且,她這個人心軟得很,就勉強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雨竹來到汽車站,遠遠就看見吳凱在那兒等她。吳凱穿一件鐵鏽色的夾克,一條淺色西褲,雙手插在褲袋裏,一動不動地站著,默默地注視著雨竹走過來。他整個人如雕像般凝重,給人一種超乎年齡的穩重感,在冬天清晨灰蒙蒙的天空的襯托下,甚至有點兒滄桑。吳凱這一刻的形象,定格在雨竹的腦海裏。雨竹覺得似曾相識。啊,記起來了,是《羅馬假日》的最後一個鏡頭。派克雙手插在褲袋裏,從大殿走出,那孤單的腳步聲,伴隨著他落漠、凝重、滄桑卻又堅定的表情,那酷酷的表情。

直到雨竹走到他麵前,吳凱才低低地說一聲:“嗨。”

雨竹不冷不熱地朝他點點頭。兩人也沒什麽話可說的。雨竹知道吳凱住在城南,而這個汽車站和雨竹家在城北,就隨口問一句:“你怎麽來的?”

吳凱仍是雙手插在褲袋裏,有點狡黠地說:“我跑步來的。”

雨竹又不高興了,她討厭男孩在她麵前耍這種無謂的小聰明。小城裏到處都是專門載人的腳踏車或者是摩托。他幹嘛要撒這謊,為了顯示他比別人聰明一點嗎?

雨竹幹脆不作聲了。過了一會,汽車到了。這天不知怎麽搞的,乘車的人特多。兩人擠上車已沒座位了,隻好站著。車上還有不少人都站著呢。“跟麻煩人出門,麻煩事也特多。跟嚴文海去省城,從沒有要站著的。”雨竹無奈地想。

吳凱在她旁邊站著,雨竹故意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吳凱一點都不介意,幹脆再往前挪一步,緊挨雨竹背後,低頭正好聞著雨竹瀑布般披灑的長發散發出的淡淡的幽香。雨竹不時扭一下頭,那溫柔的發絲輕輕地撩著他的麵頰,令他有點心神恍忽。“車廂裏擁擠一點也沒什麽不好。”他得意地想,伸手握住車頂的扶手,雨竹就正好在他的胸懷裏。

雨竹真是無奈,但她從不會故意當麵傷別人的麵子。這吳凱算是怎麽一回事呢?他是對自己有意思嗎?但為什麽時冷時熱啊?何麗妍算是給她和吳凱牽線嗎?如果是,作為老同學,麗妍應該私下跟她講清楚啊。就算是吳凱真的對她有意思,就算何麗妍真是給他們牽線,吳凱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得找個機會試探清楚。如果吳凱真是對自己有意思,自己就得給他講明白了。

雨竹一路上打著小算盤,汽車已開到了省城。






十五、真情.假意


這天晚上,嚴文海打電話找雨竹。

“竹子,好嗎?”嚴文海的聲音充滿活力,愉快中帶著一絲曖昧。

“好,你呢?”雨竹甜甜地答道。

“我很好。這段時間忙著看書,準備考助理會計師。”

“你才畢業,可以考助理會計師嗎?”

“隻要能考過,虛報一下,沒人管的。你上班忙嗎?”

“不很忙,不過我現在在腫瘤化療科。這個科室裏住的大都是晚期癌症的病人,治不好的,最多隻能拖延時日,所以很鬱悶。”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你有假期嗎?想不想出去散散心?我看書也看得很累,想出去透透氣。”

“好啊,我們春節那幾天出去吧。真倒黴,我除夕夜值班。大年初一我下了班,咱們就出去。不過,去哪兒好呢?”

“去深圳吧。我挺喜歡這個城市。我們去參觀‘世界之窗’和‘民族文化村’。”

“好啊,我上兩個月剛剛跟科室的同事去過深圳的野生動物園,還沒去過別的地方呢。就這麽定了。”

“好的,到時我去買票。還有,我同學幫你買到了《實用內科學.下冊》,寄來給我了,我這就給你送過去。十分鍾後你在巷口等我。”

“謝謝你。”

掛上電話,雨竹匆匆搬出自己的相冊,挑了一張滿意的,用紙包好,出門到巷口等嚴文海。

不一會,嚴文海騎著自行車來了,一手舉著那本沉甸甸的《實用內科學.下冊》,一手扶著車頭,來到雨竹麵前,一隻腳支到地上停下來,笑吟吟地望著雨竹:“嗨。”

嚴文海穿著白襯衫,牛仔褲,外罩一件淺色的夾克,文雅而不失陽光,瀟灑而不造作,舉手投足間仍然帶著濃濃的學生時代的書卷氣和男孩子的隨便。看著嚴文海,雨竹仿佛又回到了夢魂繚繞的大學校園裏。

雨竹朝嚴文海甜甜一笑:“嗨。”

嚴文海把書遞給雨竹。雨竹雙手接過,問:“要還你同學多少錢啊?”

嚴文海的笑容更和煦了,“你 不用管,我和他不計較這些的。”

“謝謝你。”雨竹覺得跟嚴文海在一起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一手抱著書,一手把自己的相片遞給嚴文海。

“什麽東西?”嚴文海問。

“我的照片。”雨竹輕快地回答。

嚴文海把雨竹的照片放進胸前的口袋裏,轉過車頭,對雨竹說:“再見。”

“再見。”

離除夕隻有一個多星期了。科室裏頭的病人都陸續出院,回家過年。雨竹打聽到,除夕和春節假期那幾天,科室裏隻剩下一個外地的病號。也就是說,她值班那天,科室裏很可能隻有一個病人。於是,護士長安排,那幾天的夜班,隻由一個護士值通宵。

除夕夜跟雨竹一起值班的護士譚玉剛剛結婚一年。按丈夫家的風俗,那天晚上,她得回家給公婆敬茶。譚玉私下跟她說,反正那天晚上隻有一個病人,她六點鍾回家,吃完團年飯,給公婆敬完茶,大概十點多回科室。

既然人家譚玉這樣說,雨竹作為一個新醫生,也不好說什麽,但她心中真的有點發毛。廣城醫院在市郊,傍山而建,山的另一邊原來是個亂墳地。腫瘤科並不在新建的金璧輝煌的內科住院大樓裏,而是孤零零的建在山頂,是一棟比較陳舊的樓房,樓內燈光昏暗。腫瘤科和內科大樓相連的路上也沒幾盞路燈。晚上,從醫生辦公室往外望,黑洞洞的一片。若大一個病區,除夕夜就剩下她和一個半死不活的病人,雨竹想起來都毛骨悚然。她寧願象平時一樣,多些病人,有護士一起值班,雖然忙一點,總比讓她一個人守在一個墳地旁要強。雖然她是學醫的,不信鬼,但仍是膽怯。

怎麽辦?得找一個人來陪自己,雨竹想。到時要是實在害怕的話,她可以叫嚴文海,不過這是一個試探吳凱的好機會。如果吳凱不願意陪她值班,就證明人家對她沒那個意思,她也不必自作多情。如果吳凱說要來陪她,就證明人家對她有意,她就得先推掉,然後向吳凱講清楚,她不想跟他發展下去。

沒過兩天,吳凱果然又約雨竹去一家西餐廳聊天。

吳凱這段時間好象有點沒精打采的。兩人又象平時一樣,聊些沒關緊要的事。

吳凱好象有點隨意地對雨竹說:“春節放好幾天假呢,可以安排去什麽地方玩一玩。”

雨竹馬上回答說:“我跟朋友約好了去深圳旅遊。”

吳凱感到十分意外,望著雨竹微微一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雨竹馬上打蛇隨棍上地說:“真倒黴,我除夕夜值班呢。科室裏隻剩下一個病人,護士說要回家給公婆敬茶,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值班。”

吳凱正因為雨竹春節約了別人去旅遊而不高興。這時,沒等雨竹說完,他就沒好氣地說:“你不會把收音機的音量調大一點嗎?”

雨竹呆住了,她做夢都沒想到吳凱會這樣說。愣了一會才下意識地慢慢垂下眼簾,望著杯裏熱茶冒出的嫋嫋輕煙。雖然她並不指望吳凱會去陪她值班,但他的回答也真夠冷。雨竹本以為,就算是一般朋友,吳凱也會安慰她幾句的。

好了,不要自作多情了。這個人跟自己無關,雨竹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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