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春雨漸漸停了,天還陰著。這天晚上嚴文海給雨竹打電話,說他的會計師資格試已經考完,現在等結果。還沒等雨竹問他考得怎樣,他就匯報說,是非題要求對的打正號,錯的打負號,他寫成對的打勾,錯的打叉了。雨竹嘴上沒敢說什麽,怕打擊了嚴文海,暗地裏歎口氣,這兄台也太行了,上次睡過頭,這次又出狀況。不過人家畢竟去考試了,自己連準考證都沒拿到,有什麽資格評論人家,就安慰嚴文海說,別想太多了,等成績公布後再說吧。
吳凱身體漸漸好起來,體力逐漸恢複,瘦下去的臉慢慢變得圓潤,看來他媽媽跟腱手術出院後天天給他做好吃的。隻是近一段時間吳凱沒怎麽活動,雨竹說:“去舞廳跳跳舞吧。”吳凱說:“我不會。”雨竹說:“明晚夜明珠歌舞廳,我教你。”吳凱貌似平靜地答應了。
放下電話,吳凱心裏甜得淌蜜。以前他給雨竹寫信說,他一直不學跳舞是想留著以後讓女朋友教。現在雨竹主動要求教他,就是默認兩人的戀愛關係。矜持的雨竹主動一次真不容易。她在他最黑暗的日子裏主動接近他,猶如一盞明燈照亮了他晦暗的心境。是她在他摔倒的時候,攙扶著他慢慢爬起來。
第二天晚上,吳凱提前給雨竹電話,他的鐵哥們周煦來了,開車載他接雨竹一起吃晚飯,然後再去跳舞。
雨竹梳妝打扮好,按時來到巷口,吳凱和周煦已在小卡車裏等她。三人來到小城最繁華的逢源路口的肯德基,站在入口處,一邊等服務員帶位,一邊看牆上的菜單。吳凱邊看邊把雙手壓在雨竹肩上,雨竹忽然覺得反感。兩人私下裏也沒什麽親密舉動,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雨竹覺得吳凱有意做給別人看似的,而且吳凱的手重重地壓在她肩上,很不舒服。雨竹微微一顰眉,一抖肩,吳凱隻好把手挪開。
服務員帶他們入座點好菜,周煦當著雨竹的麵打趣吳凱:“他現在是隻見樹木不見森林。”
吳凱笑著答道:“這哪兒有森林?”
一會兒菜上來了,肯德基還賣中式雞湯。雨竹喝一口,說:“這雞湯還蠻好喝。”
周煦說:“這哪及吳凱媽媽做的好喝。不信你上他家喝去。”周煦明貶吳凱,暗地裏卻是使勁地幫。
雨竹不上這當,馬上說:“我媽媽做的好喝。”
周煦眼珠一轉:“這樣,你上他家嚐嚐他媽媽做的,他上你家嚐嚐你媽媽做的。”然後笑吟吟地看著兩人。
雨竹見招拆招:“上你家喝去。”周煦沒折,心想:“這有我什麽事。”嘴上說:“來,來,來,我先答應著,看什麽時候你們自己忘了。”
吳凱已經努力了很多次,讓雨竹去他家,雨竹一直回避。這次周煦幫忙也沒能說服雨竹,吳凱隻好轉移話題。
其實,雨竹也有苦衷。她和吳凱目前的關係是前所未有的和諧,但畢竟吳凱家發生了那樣的事,現在還真不是帶他見家長的時候。況且自己父母是很認真刻板的人,見了麵他們就會認定。萬一以後分手,隻怕父母比自己更難翻篇。雨竹不到決定結婚的時候,是不會輕易帶男朋友見家長的,而她也不會輕易上男朋友家見家長。
吃過晚飯,周煦要開車回鄰近小鎮的家。雨竹問:“不一起去跳舞?”
周煦說:“他有人教,我沒人教。”跟兩人道了別,自己開車走了。
吳凱和雨竹一起來到夜明珠歌舞廳。服務員領他們入座,奉上清茶。舞曲響起,雨竹牽著吳凱的手步入舞池,緩緩舞了起來。吳凱是個聰明人,一來二去明了就裏,倒沒踩到雨竹的腳。雨竹道:“不錯,你還學得挺快的。”
吳凱大言不慚:“以我的資質,學這些還不難。”
一曲且罷,兩人回到座位休息。雨竹好生納悶,這會兒隻剩他們兩人,吳凱不但沒什麽親密舉動,索性連話也不多了。
吳凱本以為雨竹邀他跳舞可以增進關係,誰知之前手搭一下她的香肩也被生生抖開。哥們周煦幫忙請她到家裏來,她也回避,弄得他有點無所適從,這會兒隻能按兵不動。閑下來不琢磨自己跟雨竹的事,思緒又飄回家中那一攤子,想著怎麽幫弟弟找律師打官司,怎麽打理他廠裏的事,怎麽籌錢替他疏通關節。。。千頭萬緒,一時想出神。
雨竹見吳凱淡淡的,她從不喜歡主動,也就坐著看舞池裏的人們起舞。忽然遠遠看到對麵那夥,好象是上次周韻他們公司的人,但離得太遠,看不清楚。雨竹於是跟吳凱道了一聲,自己繞到舞池對麵。暗淡的燈光下,一個窈窕的身影一晃,雨竹叫一聲:“周韻”,卻發現認錯人,自己好窘,一轉身,不遠處正坐著楊鐵。
楊鐵早就看到雨竹教吳凱跳舞,身上穿的卻是上次跟自己跳舞的衣裙,心裏百感交雜。這會兒看見雨竹走近,心裏莫名的慌亂,強作鎮定舌頭卻有點打結:“今晚周韻沒來。。。那,那位是。。。你男朋友?”
雨竹明白楊鐵本來待自己也是一片真心,自己卻讓周韻幫忙拒絕了他。現在讓他親眼看見自己跟吳凱在一起,實在有點殘忍。當下又抱歉又害羞,難得楊鐵依舊彬彬有禮,雨竹心裏對楊鐵的好感倒是猛增了幾分,隻是跟吳凱已經一起走過一段路,輕易放不下了。
前世的多少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雨竹回到吳凱身邊,依舊臉紅心慌。吳凱卻仍是神思恍惚。雨竹沒了跳舞的心情,小坐一會兒,拉上吳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