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

事兒

行者一路歌

這事兒出在三個月前。事的起因是劉叔的病。

劉叔是我鐵哥們藝術家劉方他爸 ，也是我唯一的一位美術恩師。 去年年底劉叔突然病了 。病是急性脊髓炎，經住院搶救脊髓炎雖然好了，可是長達兩個星期的誤診卻造成了劉叔下肢癱瘓。

今年劉叔七十有六，退休前在北京 X 中教了一輩子的美術。劉叔的藝術造詣很高，素描、油畫、水彩、水粉、丙烯、雕塑，樣樣精通。劉叔雖然少言寡語，但古道熱腸。

７０年代末那幾年，慕名登門學畫者絡繹不絕。難能可貴的是，無論來者關係遠近水平高低，隻要真心學畫，劉叔從來是熱情相待認真指導而且分文不取（那個時代不象後來的世道了，教書授業哪有談錢的）。

劉叔的水平和為人，加上劉家的專業畫具和教具以及為數雖然不多但極為雅致大氣的藝術收藏，劉叔吸引了相當一批年輕人。那時的劉家常常高朋滿座。一個１４平米的客廳經常是坐滿了一屋子的畫畫的人。模特啊靜物啊石膏像啊有什麽畫什麽。每當這時候，劉叔一貫嚴肅的臉也難以掩飾他的興奮心情。這些學畫的人中就有我本人和當代中國最掙錢的那位電影導演。

打小學２年級到高一我和劉兄一直都在同一個班。一起做功課、畫畫、一起狼狽為奸變著花兒地與班上的得寵女生作對，甚至被老師隔離審查的時候都是一根繩上拴著的的兩隻螞蚱。而那位電影導演則是我們在中學美術組裏結識的高年級校友。對他來說，劉兄可能是他當年走得最近的朋友。

今年初回北京與劉兄通話後我才知道劉叔病了。當天我就和我母親一道跑到醫院去看望劉叔。劉叔人雖然大部分時間臥床，但他的精神還比較開朗，而且在他人的幫助下還能移坐到輪椅上。劉叔的體格一直是很強壯，所以當時我對劉叔的康複是很樂觀的。但是打那時以後，雖然一直沒斷了治療康複， 可 眼看一年了，病情還沒有明顯的好轉。

劉叔的狀況讓我心焦。特別使我放心不下是他那火暴的脾氣。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在劉家，劉兄纏著父母要買一個新式文具盒，一直沉默不語的劉叔突然爆發，按住劉兄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胖揍。正在一旁的我登時被嚇了一大跳，慌忙奪門而逃了。

劉家是回族，劉叔一輩子要強。少數民族知識人心中這種要強的心結, 我們大民族出身的人往往難以體會得到。 對這一我從來一直是很敬佩很尊重的。但是這一次， 劉叔的要強卻使我不安 － － 一輩子要強的劉叔能夠長期忍耐這種床和輪椅上的生活麽？我不敢想象。

要想辦法讓劉叔開心、安心養病。

兩個月前，從城裏的一則新聞中得知，那位大導演剛剛在新浪開了微博。我心裏一動：何不請這位仁兄能去看望一下劉叔呢？那樣劉叔一定會開心的。哪怕隻是一通短短的電話，一個電郵，一張卡，幾句捎話，。。。道聲問候頌聲祝福。說：我是您當年的學生。。。何況他和劉兄也是好久未聯絡了呀!

說幹就幹！

先到新浪開了個微博。馬甲用的是我在國內某刊上用過的筆名－－＂歌生＂。地點是＂海外，美國＂。

然後修 QQH 一封。由於沒鬧清發出後是否是 QQH 還是公開的留言，所以文中劉兄的名字僅用拚音字頭代替－－想到他和劉兄那麽熟悉，一定不會搞錯。。。原文如下：

X X X 您好：

劉老師，從前 X 中的美術老師也就是 L F 兄的父親，去年生了場急病，目前雖然已基本痊愈， 但是卻半癱瘓在床。 若您能夠在百忙中抽時間去看望一下，老人家定會非常高興的。這對他身體的康複，也一定大有好處的。我也是 L F 的老友，少年時也從劉老師那裏獲益良多。。。 多謝了！

新浪記錄的時間是 7月21日 16:14

信發出後，圍著他微博看了一圈沒見那信出來，我因而肯定是發過去了。一想，既然信是私下的，何不直接提醒他 LF 即是劉兄呢？ 於是隔天我又給他發了一個 QQH：

老師叫劉宗德，也就是劉方（LF）的的父親。不知您還記得嗎？謝謝了！一歌生

新浪記錄的時間是 7月22日 09:31

半天後, 我又去他的新浪微博, 隻見一條新的短文貼出來了：

“一年前收留了一條流浪狗，來時八個月大，是雜種，取名叫丟丟。丟丟被人打怕了，見人就哆嗦，失去了狗的尊嚴，幾個月沒叫過一聲。生存的嚴酷使然，丟丟聰明過人且動作異常敏捷。入夏，丟丟漸有領地感，終有一天發出一串吼叫，凶的喲，原來門外有訪客。我心一熱，嗔怪它：丟丟別叫了，是自己人。”

(來自新浪微博 07-23 22:56)

我一看，呦？幾十年不見這主兒變成這模樣啦？就是這主兒剛剛拍了那個據說讓人哭得一踏糊塗的災難片？！

跟我玩兒這個？成，算你狠！

這玩法咱見過呀。３年前俺才來 WXC 那會兒，文化走廊裏有幾個馬甲經常攪渾水。我對他們的好言 規勸，竟然引來一個從來與俺沒打過交道的馬甲跑來發了一篇題為＂能改造人的豬＂的文章罵俺。就是這個馬甲還被一些人稱為＂大俠＂。

上網３年，罵人的事咱也經曆得夠多。俺發現國人罵人跟寫小說類似，有三步曲：（一）論君子小人；（二）玩犬尤旁；（三）問候高堂。開始先論證孰君子孰小人（還用問，當然自己是君子對方是小人了啦）；當戰爭進一步升級了，不是影射就是幹脆直呼對方是某種動物，這時候麵目就開始猙獰了；如果戰事繼續進入白熱化，哇，父母祖先逐個點名一律國罵地伺候。

話回到這位大導演的貼子。俺明白，＂二級＂的，這是跟俺玩兒犬尤旁唄。咋辦？嘿嘿，來而不往非理也！抄家夥！

不過還是先禮後兵，讓觀眾了解事實才好。所以俺先發了一跟貼：

“ 有網友 問：他這是罵誰呀？我告訴各位：八成是在罵我。為什麽？就為了我剛剛寫給他的這兩封短信 （ 見下麵）。我不說了，大家評吧。

。。。。。。 ”

同時撤下我微博的大頭照片（象當年打架一樣，取下胸前的鋼筆）。 然後，上板磚：

“狗比人好。上尊主人師長、下戀舊友老屋。忠啊！
雜種狗更好。既健康、又聰明。不白化、不生癌。質優啊！
好好帶吧，千萬別把他教成人啦。。。”

(7月24日 10:30)

看出來了？跟他的貼子一樣，俺這磚也是＂二級＂的。咱不玩兒賴，不首先升三級。

一會兒，這廝又發了個博，還配有一張小黑狗的照片：

“丟丟喜歡握手，但照相機讓它沒有安全感。”

(來自新浪微博 07-24 11:35)

這是看到我照片換了？嘿！小子跟我沒完啦？俺又給這廝上了一磚：

“嗬嗬，狗比人有良心！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這世道，當麵是人，背後是鬼的大大地有蛙！尤其是名人哪！嘿嘿。。。”

對這種人，還真是得不得不防。狗急了還跳牆哪！不信，看看最近肖某人方舟子的例子。。。

這以後，我越想這事兒越覺著沒勁。

嗨！這是怎麽啦？ 好好的人話讓這廝說成這像兒了！曾經不賴的人變成這德行了！本來可以是一挺好的事給整成這樣了！還有啥說的呀？還能說啥呢？

俺自己呢？不也"進級"了？盡管是這廝先動的＂手＂。。。

嘿！這是什麽事兒呀!

I HATE MYSE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