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與自閉兒(十七) 明槍暗箭齊發
(2010-07-28 13:05:59)
下一個
六月二十日,春季學期的最後一天。中午下午點兩點多,Jerry放了學,坐校車回家
了。
還在Jerry第一次要被S女士開除後,老何就在考慮如果需要與市政府打官司,什麽
方式好,是上法庭告市政府,還是向聯邦政府控告(complain)市政府?
經過一段的上網搜尋和自己的思考,他覺得以他的情況,向聯邦政府司法部控告比
自己請律師上法庭要好。因為自己請律師很貴,還得自己取證。M先生,S女士是美
國土生土長的,比起老何一個新移民來,對法律的了解深度那是大學生與小學生的
差距。他們肯定會推脫,否認。鑽法律的漏洞,利用法律程序來保護他們。比如找
借口忙,讓法庭推遲開庭,老何可能就得多付很多律師費。拖就可以把你拖得受不
了。而向聯邦政府控告的好處是如果政府受理,不用請律師。政府就有調查權,政
府可以責成市政府提供證據。如果嚴重,政府可以將市政府告上法庭,一切自有政
府的律師負責。老何隻需要配合就可以了。但是政府是不是受理你的案子卻是不確
定的,如果不受理,那麽就隻能走法庭起訴的路了。還有政府就是受理了,將來的
處罰應該比較輕微,有時甚至就隻做調解。
Jerry的情況很明顯是被歧視。這裏不是說種族歧視,而是對殘疾人的歧視。這也是
老何想過的, 覺得控告ASCC歧視自閉症孩子比較合適。老何有信心,如果好好準備
材料,聯邦政府應該會受理並立案調查的。如果市政府不服,它得上法院與聯邦政
府打官司。而聯邦政府司法部下麵的ADA(American with Disability ACT) 就是監
督這方麵的機構,市政府要打贏官司並不容易。
這個學期完了,現在可以開始寫控告信了。老何將收集的材料找出來,琢磨怎麽給
司法部寫信。他將電腦打開,找到了ADA的網址,再仔細看看上麵的有關法律的介紹。
正看著,聽見有人敲門。Jerry飛快跑下樓開了門,老何跟著下去看看是誰。隻見一
個很高,具有一付運動員身材的黑人姑娘站在門口,自我介紹說她是州政府家庭與
兒童廳(Department of Families and Children)來的,叫Jennifer, 需要做些調查,
請老何協助。老何請她進屋坐下,問:“什麽調查?”,“就是看看孩子的情況,
需要和孩子單獨聊聊”,“為什麽?”,“一種檢查”,“為了保護孩子,你可能
得告訴我為什麽你要來檢查,不然我不會讓你檢查”,“有人說你的孩子可能被不
當對待”。老何讀到過一些關於政府調查孩子被虐待的案子,想她是不是指的是虐
待孩子,雖然他覺得有人告他虐待孩子那是天方夜譚。但什麽事都有可能啊,他問:
“是不是說我虐待孩子?”,Jennifer點頭說:“也可以這麽說吧”。老何心想,
誰這麽缺德,誣告好人。他問:“誰說我虐待孩子了?”,姑娘說:“對不起,根
據法律,我們要保護報告者,不能告訴你是誰”。
老何知道她是公事公辦,雖然心裏憤怒,但知道不能向她發火,就說:“你可以和
孩子們談。不過為了保護我的孩子,我得先看看你的證件”。Jennifer掏了半天手
提包,漸漸地麵有難色,然後抱歉地對老何說:“我忘了帶證件,能不能讓我先談,
明天我再來給你看證件。因為我住得比較遠,跑一趟要一個半小時的”。老何看牆
上的鍾,下午四點半。就說:“那你把駕照給我看看就行了”。Jennifer又掏了一
會口袋,很內疚地說:“不好意思,駕照也沒有帶”。老何心想:你是政府官員,
證件不帶,駕照也不帶,還來調查別人,膽子很大嗎。看樣子她應該不是好人,不
過來的目的卻讓老何不舒服,雖然她也隻是執行命令。老何想,你公事公辦,那我
也公事公辦。他對Jennifer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政府官員,我甚至不知道你是
誰。 為了孩子的安全起見,你必須有證件才能與孩子單獨談話。請你理解”。Jennifer點
點頭說:“是,你有這個權力。那我回去拿證件,大概6點鍾回來,可以嗎?”。老
何說:“可以,我們不會去哪裏的”。
Jennifer走了。老何心裏卻不平靜了。昨天Jerry才被ASCC開除,今天州政府就上門
來查孩子虐待問題。這麽蹊蹺,這麽巧合?鄰居嗎?不可能,因為老何與鄰居們關
係都不錯。他們絕對不會無中生有地告我。那麽是誰呢?隻有ASCC, S女士,或者
M先生他們最有可能。但Jennifer卻不告訴。“厲害”老何想。他知道他碰到了很老
練的對手,他們比老何懂得利用美國法律來整人。你想告我們,好吧,我一個舉報
就要你自己先成被告,忙著洗刷自己吧! 中國家長嗎,常常對孩子嚴,說不定什麽
時候在氣頭上打過孩子一下。孩子被誘導說出來了,那你不是進牢房就是被政府處
罰,你還有什麽資格告我們。即使你沒有事,你也跳進了黃河,得先花時間與精力
洗刷你自己。你想反擊,誰告你你都不知道,你隻有生氣的份。拖你一個一年半載,
看你還有什麽精力來告別人。這不他現在就得要應付Jennifer的調查,寫控告信就
得先放一邊了。
老何雖然心理很氣,但也很佩服對手的這手陰招。前有明搶剛將Jerry挑下,現在又
使暗箭射向何老爸,你即使不中箭倒下,至少也被困住手腳動彈不得,哪有功夫保
護兒子。不是“江湖高手”是想不出這種以攻為守的組合拳來的。誰說美國人不善
謀略?這計謀比起“圍魏救趙”,“草船借箭”,“空城計”來,那一點遜色了?
老何倒是開了眼界了。知道這次人家是亮出了“祖傳絕技”,要置他與死地,自己
搞得不好真就有大麻煩了。
老何很平靜地給孩子弄了飯吃,看看牆上的鍾,都7點了。Jennifer還沒有來。正準
備去寫東西去,電話鈴響了,是Jennifer。“對不起,我有點事,會晚點來”,
“如果今天不行,你明天來好了”,“不行,我必須今天完成”,“那你不能太晚,
孩子要10點以前要睡覺”,“好的,我盡快來”。
後來她又打來兩個電話,直到八點半,才姍姍駕到。她給老何看她的駕照,還有一
張名片,上麵有印刷的“NJ Department of Families and Children", 中間是一塊
空白,她的名字是筆寫上去的。她解釋說她是新來的, 名片還沒有印好。然後拿出
另外一張,說:“這是我上司的名片,你可以打電話去核實我的身份”。老何說:
“那也隻有明天了。好了,我相信你。你去見孩子吧,他們在樓上,我和他們說了,
有人要問他們問題”。她說了聲:“謝謝!”就上樓了。老何留在樓下看電視。
Jennifer上樓去了。老何已經和孩子打過招呼了,他們知道有人要談話。老何坐在
下麵看電視,過了二十分鍾她下來了。
老何問:“有什麽問題嗎?”,“哦,好像沒有問題。我能不能夠和你聊聊?”,
“好的”。
她問了一些孩子的起居情況,家裏的情況。老何從孩子出身談起,怎麽發現問題,
怎麽去特殊教育,為什麽要送他去After School Care,簡單扼要地告訴她。她很有
興趣地聽著,尤其對自閉症,她也不懂,不時問些問題。
說到最後,老何問:“是不是ASCC他們告的?”。她說:“你為什麽覺得是他們?”
老何就一五一十地將最近幾個月Jerry在ASCC裏如何被抱怨,如何兩次被開除,老何
如何為了兒子多次與ASCC,S女士交鋒,到處求助。以及昨天最後被開除時的這種奇
怪現象講給Jennifer聽。她聽得很認真。老何還將Jerry的IEP文件拿給她看。最後,
老何說他正在準備向聯邦政府控告ASCC和市政府對Jerry的歧視,還來不及寫。如果
州政府感興趣,他可以將情況通報給她。她說,很歡迎。
一個小時後,老何講得差不多了,Jennifer似乎清楚了事情的緣由,對老何說:
“根據我和孩子的談話和觀察,加上你介紹的情況,我認為你們家沒有虐待孩子的
事情發生。我回去就寫一個報告給我的頭,建議撤銷此案”。老何表示感謝,說:
“很感謝你的理解。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請說”,“如果這個向你們報告
有歧視小孩的人如果是有意誣告,他有責任嗎?”,“沒有”,“就是說,他可以
完全沒有根據地告,你們得馬上去查。如果錯了,他沒有任何責任”,“應該是”,
“而且被告的人也不知是誰告的”,“是的,法律要求我們保護他的隱私權”。
老何知道了,這是鼓勵民眾報告虐待孩子的事件。對於那些需要保護的孩子當然有
好處,但卻給了一些蓄意陷害報複的小人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沒有事你不能亂打
911,不然你會吃官司。但你可以放心去無中生有地報告誰虐待了孩子,把別人搞得
灰頭土臉,你卻完全沒有責任,而且他還不知道是誰幹的。
聊了這麽久,雙方氣氛已經從緊張到很友好了。老何送Jennifer出門,順便問道:
“你這麽高,是不是打籃球的?”。她說:“是的,我在大學是校隊中鋒”。老何
說自己原來也喜歡打籃球,但沒有打過校隊, 因為高度不夠。Jennifer看看比他還
矮幾公分的老何,會心地笑了。
送走了Jennifer, 老何歎了口氣。昨天才被他們的明槍搞的促不及防,今天又碰上
這種暗箭讓他更加憤怒。不過老何對自己的表現比較滿意。對Jennifer很理智,也
很尊重,心平氣和地和Jennifer講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而且很客觀,不添油加醋。
終於使Jennifer相信他不可能虐待孩子。
老何就是如此,遇驚不慌,有條不紊,所以沒有被這套凶險的連環拳打倒。這案子
剛一開始就被他化解了,這應該是那些施陰招者完全沒有想到的。
謝謝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