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惠濟“白宮”區胖莊村民痛失土地

河南省鄭州市惠濟區，自從花了3億元建成一座美國白宮式的政府大樓，也因此被稱為中國的第一區——“白宮”區。“白宮”區的西麵，就是胖莊村。這裏本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無公害綠色蔬菜基地，去年“白宮”區政府對胖莊740畝無公害蔬菜基地強行征占，如今，村民們已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胖莊不再“胖”

2007年4月20日，記者來到胖莊，見村民三三兩兩蹲在“白宮”政府樓西麵的路邊樹陰下，有一位七十八歲的農民告訴記者：“現在蔬菜地被占了，土地被荒蕪已經一年多，農民們種不了地，政府也沒有給什麽補償，我們沒有什麽生活來源。” 老人手指著前麵一大片的土地，放眼望去，果然雜草叢生，有的地方還被倒進一堆堆的工業垃圾，連草也無法生存。

“原來這裏種的各種蔬菜長的好著呢！我們每家每戶年收入也有2、3萬！看著這地被占被毀，我們的心裏真是有說不出的痛！”一位孫姓的中年人說。 廣袤、肥沃的的中原大地，養育了千百萬人民，胖莊村民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這塊土地，在黨的改革開放、搞活經濟及富民政策下被充分利用和發展起來。

1999年鄭州市蔬菜辦公室、鄭州市技術監督局組織專家對該區域灌溉水質、土壤成分、空氣質量進行檢測，批準新城辦事處（原毛莊）為無公害蔬菜基地，2001年9月被河南省質監局認定為全省首家無公害蔬菜標準化示範基地，基地可常年供應優質“毛莊綠園”無公害蔬菜90餘種、30萬噸優質蔬菜，胖莊村民的生活也逐漸邁向小康。

現在，昔日的“綠園”已經變成了雜草園；如今，剛剛富裕起來的胖莊村民，又過上了溫飽無著的日子。政府強行征地 “胖莊村的40多公頃土地屬於基本農田，征地時候沒有召開過一次村民會議，也沒有召開過一次村民代表會議，更沒有聽取過被征用土地的農民集體組 織和農民的意見。但是，惠濟區新城街道辦事處超越批準權限、違反國家法律，強行搶占了我們村民的土地，而且政府還對農民動用了武力。”

2007年4月23日，村裏男女老少幾十位村民告訴記者，其中幾位村民還給記者看曾被打破的頭部和受傷的腿。 2006年3月3日，鄭州市惠濟區新城街道辦事處一紙公告，將天河路以西、開元路以北、新城路以南、賈河村以東的480畝土地及天河路以西、開元路以南、農大以東、蘇屯邊界以北的260多畝土地，共計740畝合40公頃蔬菜基地，以建三全工業園區和省武警總隊營房兩個項目的名義征用。

3月10日，區政府占地開始圈圍牆。4月7日，區政府出動200多人，用鏟車強行拆除了河灣東村兩戶的日光溫室。 2006年5月26日，新城街道辦事處發出了征地補償安置方案公告，征用該宗土地的補償費為每畝5.7萬元。村民對征地的程序、批準機關的權限和補償費標準有異議，認為該地價值為每畝30萬元。村民認為，街道辦事處未按照國家有關規定補償征地款、完全是以犧牲胖莊村民利益來建設三全工業園項目。

6月10日，辦事處再次公告：到18日土地地麵必須清理完畢，否則後果村民自負。6月19日下午4點20分，新城辦事處通知村民代表到市國土資源局召開聽證會，村民們說，這是個隻有單方幾個人參加的“假象”聽證會，區政府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一切手段，重蹈“鐵本事件”，把土地化整為零，分批申請，未批先占，偷梁換柱，非法暗箱操作。 2006年10月27日，街道辦事處淩晨2點多鍾，出動鏟車把農民的無公害蔬菜基地再次毀掉。11月8日，政府再次出動幾百人與群眾展開肉搏戰。9日中午11點30分，政府又出動人員，強行施工。

在村民們為區政府強占村民土地700多畝上訪一年未果的情況下，2007年1月22日，勘探車又一次強行進入菜地，進行施工。官民暴力衝突 “那天暴力征地的一幕不僅保存在村民們的錄像帶裏，而且是永遠封存在村民們的心裏和記憶裏。”年近60外村村民王小喜發出深深的長歎。王老漢的胳膊上還帶著“孝”字，雙腳穿著的一雙黑布鞋周邊縫上的白布，雖然白布也有些發黑了，但仍可見他從頭到腳的“重孝”。

2007年4月20日，王老漢向記者講述了他家遭遇的不幸。“我本是外村的，正是因為我替胖莊村民打抱不平，幾天前，我的老母親被前來尋事的一群人恐嚇，給嚇得不久就離開了人世。我的老母親身體本來是很好的，讓他們這一驚嚇，哎！……”老王哽住了，要說的話無法再說下去。 為了他替胖莊村民打抱不平惹禍上身，使得自己老母親突然喪命一事，老王的幾個兄弟都埋怨他，連他的老父親也說他，可是，老王說自己不後悔，因為他實在是看不下比他更痛苦的胖莊村民。

王小喜老漢親眼見過那場驚心動魄的場麵。 2006年6月21日，天還下著小雨，村民們正在各家的菜地裏幹活。鄭州市惠濟區新城街道辦事處趙登義書記帶著八輛產車及六、七百工作人員來到胖莊村，將菜農辛苦種的將要收獲的蔬菜鏟除，並與胖莊村民發生激烈衝突。村民們描述當時的情景：趙書記站在鏟車上拿著話筒大喊“軋死人我負責，打死人我承擔！”，這六、七百人和鏟車於是在菜地裏橫衝直撞，有人被鏟車連人帶菜一起推倒，有人被連推帶打受了傷，40過公頃的土地上上演了一場人、車、菜大血戰，鏟車所到之處，罵聲、叫聲、哭喊聲不絕於耳；雨水、淚水、血水、汗水隨處可見，此次暴力衝突，共打傷村民十幾人，其中四人重傷。 此後，對征地事件，農民與政府更是水火不容。

2007年3月17日，有一名無辜村民被惠濟區幹部等八人打傷。村民反映，2007年3月20日，惠濟區政府讓三全工業園區在這塊有爭議的土地上施工，胖莊村民為維護自己的權益，被三全工業園區組織的三千多名職工及100多名在社會上招募的黑社會人員發生衝突，又有兩名村民被打傷。 2007年3月31日，對反映街道辦事處違法征占土地建設工業園問題的惠濟區人大代表孫鐵頭和村民代表四人，鄭州市公安局惠濟分局以涉嫌聚眾擾亂社會秩序進行刑事拘留。

其間，當地派出所幹警曾開槍恐嚇村民，村民們還保留著當時的四枚子彈殼。 2007年4月29日清晨四點多鍾，村民孫建生去菜市場進菜，因其也是上訪人之一，突然，一幫黑社會的人在幾秒中之內割斷了他手筋，打斷了他的腿，後被村民送往河南省人民醫院，搶救了一天才保住性命。

土地“批占”矛盾

2007年4月21日，鄭州市惠濟區新城街道辦事處書記趙登義對征地及與衝突及對農民的補償問題接受了記者的采訪。 趙書記提供了關於征地的相關文件檔案中，2006年3月3日，辦事處告轄區村民公告稱，中國人民解放軍武裝警察部隊河南省總隊營區建設是河南省委、省政府、鄭州市委、市政府、惠濟區委、區政府確立並督辦的國家國防建設軍事用地項目，是國家、省政府、市政府確定的2006年重點工程之一。位於天河路以東，開元路以北，新城路以南，賈河村莊以東，麵積約347畝。 三全工業園區是繼國家速凍行業協會批準，有河南省人民政府、鄭州市人民政府確定的重點扶植的省市2006年重點項目之一。位於天河路以西，開元路以南，農大以東，蘇屯村邊界以北，麵積約183.36畝。

“我們的項目所征用的土地規劃、土地等相關手續齊備合法。”趙書記說。 鄭州市2004年度第三批鄉鎮建設用地位置一是開元路南、天河路東；二是中原路北、大李路南。被征用土地村及麵積，毛莊鎮弓寨村為0.4073公頃；新城街道辦事處賈河村為0.8305公頃，大李村為17.1999公頃；三王莊村為3.0083公頃。

然而，與趙書記說法不同的是，村民們拿著在“白宮”惠濟區四周土地的圖紙顯示：“豫鄭土[2004]40號文中征用土地位置與事實嚴重不符。開元路以南、天河路以東，即沒有弓寨村的土地，更沒有賈河村、胖莊村的土地；而新城街道辦事處2006年以[2004]40號文圈占的土地位置是開元路以南以北、天河路以西的700畝土地。

補償費爭議

街道辦趙書記向記者介紹了兩個項目征用土地的計算標準和方法，按一類菜田中限補償。根據省裏實施土地管理辦法的相關規定，其中，土地補償費每畝為30420元；安置補償費為每畝25350元；青苗費按一季產值每畝為1690元；附屬物實行綜合補償，每畝為1萬元，合計為每畝67460元。為照顧廣大村民的利益，經多方努力，有地方財政補貼，補償金額最終確定為7萬元／每畝。

然而有95%的村民積極向省政府和省國土資源廳反映，他們查閱相關法律、法規並找出鄰近村的近期征地補償標準，認為街道辦事處違法侵害了胖莊村民的利益，村民的經濟損失沒有得到補償。這次征地補償規定依據是在1993年的補償基礎上上調30%，而現在的城市農村收入水平早以有大幅度提高，有的已經翻了兩翻。實際上，胖莊村的土地前三年年產值每年已超過萬元。現在，該地價值應為每畝30萬元。

“現在這塊地的掛牌價每畝大約是100萬元，就是區政府四周的商品房每平方米的價值也是3000多元。政府征地的目的是以項目為借口，是暴斂村民的集體財富。”村民們說。 而鄭州市委宣傳部的一位姓符的工作人員卻對記者說“農民們阻止政府征地，並和政府發生衝突，他們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多要點錢。”

項目開發給誰帶來好處？ 兩個重點項目究竟能該當地村民帶來怎樣的好處？趙書記對記者說：“重點項目的入駐必將給我們帶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和千載難逢的商機，帶來巨大的人流、物流、資金流，帶動轄區第三產業的大力發展，刺激周邊的房屋租賃、運輸物流、餐飲服務等行業的迅猛發展，必將為轄區創造一個巨大的就業發展機遇平台。”

但村民們說：所謂武警軍事占地，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真正“軍管”的牌證；三全工業園的用地也有太多質疑的地方。誰知道三全食品公司“2000億元的產業快速發展”的背後真正是什麽？我們的現實是，村民們30年的承包合同還在，現在卻已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我們每月按最低生活保障的補助金還沒有完全給到，每戶村民每月200元的生活費都達不到。

村民弓秋雲淚流滿麵的說：“你們讓俺怎麽活？就是因為對政府違法征地情況向有關部門反映，俺丈夫王書明被人抓走。現在，俺沒有了土地，也沒有了丈夫，更沒有生活來源，俺和剛滿周歲的娃該怎麽活啊！” 有著同樣痛苦的還有村民宋淑雲，她的丈夫孫青喜也同時被抓走。 更不幸的是身體瘦弱不堪的弓小改，丈夫孫國立和公公孫鐵頭也被關押一個多月了。

值得一提的是，72歲的孫鐵頭是惠濟區人大代表，2007年3月2日，曾與王書明等3人到鄭州市惠濟區國土資源局上訪，3月2日，被告知來訪事項不予受理後。2007年3月31日，在沒有經過任何法律程序的情況下，孫鐵頭等四人被惠濟區公安局邙山分局以涉嫌聚眾擾亂社會秩序遭刑事拘留，現在鄭州第二看守所裏被關押四十餘天。 對非法拘留惠濟區人大代表孫鐵頭等四人，他們和其家屬一樣，強烈要求放人；對違法征地、暴力傷人事件，他們也在要求有關部門徹底調查並給予公正解決。 荒蕪的胖莊土地之爭似乎被平息了，經曆了血與痛的胖莊村民似乎也平靜了，但是，在胖莊的全體村民的內心已經深深陷入失地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