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政策不能讓富人搭窮人的便車

亞行首席經濟學家 湯敏

搭便車指的是這麽一種現象，即一些人在不付出成本，或是付出很小的成本的情況下，與別人一樣，得到較大的利益。富人有車，窮人無車。因此，人們比較容易理解窮人搭富人的便車。可是，筆者看來，中國當前應當謹防富人搭窮人的便車。

事實上，在我們的周圍，特別是公共政策上，不乏富人以及中產人士搭窮人的便車的現象。很多政策，以窮人的名義製定，但是窮人沒有得到太多的好處，富人卻搭了便車。

例如油價。中國當前汽油價格相對來說還是比較低的。香港的汽油價格是我們的3倍；印度的人均GDP連中國的一半都不到，汽油價格卻是我們的兩倍。但是我們的汽油不能提價，為什麽？說是隻要汽油提價，窮人負擔不起。而且總是拿出租司機來說事。實際上，在馬路上開車的，大部分人並不是窮人。低油價受益最多的是富人。這就是一種富人搭窮人便車的現象。

對現在社會上炒得比較熱的幾項費用來說，比如教育、交通、住房，還有人們最基本的水、電、熱的價格，我們都要特別防止富人、中產階層搭窮人的便車。

例如，我們的電、水、氣、取暖的價格往往都沒有加進資源成本、環保成本，有時連簡單再生產的成本都達不到。大家都知道不合理，但都用窮人負擔不起的理由，不讓加價。而實際上，富人用更多的電、水、暖，低價使他們的受益更大。

要真正解決這個問題，不應該是維持水、電、氣、暖的低價位，而應該采取特殊補助的方式，直接地補助窮人。讓貧困人口少付水、電、氣、暖費，其他人付正常的費用。多用多付費、付高費。這不但解決了貧困人群的問題，也使這些行業能正常運營，提高服務質量。

再比如，現在社會上討論較多的大學學費。大家都說學費高，上學難。如果我們為了解決貧困學生上學難的問題，把大學學費降下來，這種做法有什麽弊病呢？那就是我們的大學不能發展，因為大學的發展需要一定的資金，如果國家不給補助，學校隻收這麽點學費是辦不好，辦不大的。規模不能擴大，質量也不能提高，考大學更難了，上了大學也得不到好的教育。因此，真正解決這一問題的不應該是籠統地把學費降下來，而是給真正的貧困大學生全免費。

對於富人來說，他們占到便宜沒有？從短期來說，是占了便宜。但是從長期來說，他們是占小便宜吃大虧。因為對於富人來說，他們需要的是更好的服務，而不是低價。現在有很多富人，甚至一些中產階級，都要把自己的子女送到國外去上學，支付高額的學費，就是因為在國內上不了學，或者覺得國內高校的質量不夠高。國內的高校由於發展乏力，隻能提供這種水平的服務。得不到高質量的服務，人們就隻得把子女送到國外去。付更高的費，花更多的錢。

為什麽有的城市經常停電、停水？就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投資，電價、水價太低，汙水處理價格太低，這就造成了現在沒有足夠的供給，無法保證優質的服務。對富人來說，他們更需要的是優質服務，為此他們願意多出一點錢，但是由於低價政策，富人表麵上占了小便宜，實際上吃了大虧。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國人均GDP才勉強達到2000美元，還隻能維持一個低水平的社會福利體係。如果我們要補助，就隻能補助窮人，而不要補助全社會。隻有這樣，我們的社會服務才能進入良性循環，服務水平才能逐步提高。

當然，我們也要特別小心，如果補助窮人的方式走得太遠，到最後也會不能自拔。世界上有不少所謂的福利國家到最後都陷入泥潭。補助窮人是一個好的方式，但也要注意，真理多走一步往往就會變成謬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