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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水稻田---寫在上山下鄉30周年 (二十七. 學生時代)

(2006-11-21 21:48:28) 下一個
二十七.  學生時代

    柱子上小學時正值60年代中期。用現在人的眼光來看,那個年代人們比較傻,國家一有什麽號召人民群眾真的就蜂擁響應。
柱子不是壞孩子,第一批就加入了少先隊。唱著少先隊隊歌,還有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的流行歌曲,無憂無慮的。唱著唱著還別說,真的在馬路邊撿到過一分錢,立馬跑到警察叔叔那裏交了上去,戴著紅領巾的小胸脯一挺,自我感覺離雷鋒叔叔又靠近了一小步。
    好景不長,到了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文化大革命開始了。街上時不時的走來遊街的人群,鄰居們也開始出現在裏麵,最後自家的老人怎麽也給弄進去了?大人不讓上街看了,很快學校也不用去了。大人們的事情孩子不懂,放假好啊,每天隻剩下玩兒了。看見鄰居家的雞在那兒找食,突發奇想教雞兒遊泳,可這雞兒悟性不怎麽樣,不幸給淹死了。回家挨頓打還不說,在鄰居們的心目裏,給柱子的功勞薄上又添了一個黑點。這還是小的哪,大大小小的黑點多著呢。一年以後的秋季又開始上學了,這時候上課的主要內容是學習紅寶書,穿插的學些課本知識。柱子上課一般都是背對老師,跟後麵的夥伴聊天,反正那點兒考試根本不是問題,老師也視而不見。這時候少先隊已經改為紅小兵了,當然不是要參加造反鬧革命什麽的,就跟那紅領巾差不多。最後全班50名學生中有40名成為光榮的紅小兵戰士,唯獨柱子等數人仍然是兵團外民主人士。
   70年左右升到中學,紅小兵自動成為紅衛兵,柱子當然還是民主人士。中學的第一年也是以學習紅寶書為主,還要經常的鬥私批修自我揭發。到商店偷個餅幹,到小攤拿個梨什麽的,學生們還真的勇於揭自己的短兒。老師那邊就是走形式了,愛咋咋地。也是老師實在看不過去吧,要解決柱子的組織問題。柱子一夜之間變成了活學活用的積極分子,老師強迫拿著講稿到各班去輪番講用。哪有什麽事跡啊,編嘛。不管怎樣,柱子的第一篇作文在寫批判稿中誕生,作文水平在講用中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紅衛兵組織問題也順利的得到了解決。
    中學時候的變化較多,不知什麽原因,400來人的年級反複分了好幾次班。形勢也是反反複複的變化,一會兒工人師傅上講台,一會兒學生上講台,一會兒回潮抓學習,一會兒反擊右傾翻案風,一會兒搞出個張鐵生鴨蛋先生,一會兒停課學農勞動,一會兒停課學工勞動,一會兒拉練軍訓,一會兒挖防空洞,就沒有消停的時候。快畢業的那年,又出了個黃帥。那首條條大路通廣州老師何必硬強求的著名打油詩居然登上了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新聞節目時間。小小的孩子懂個啥,還不是被人當槍利用了。可是最後半年的教學也就到此打住,學生全部趕到工廠學工勞動。幹什麽?裝卸火車學電焊收拾廠房。大工廠裏非常危險,到處是鐵路電線地溝煤氣管道,上麵還有吊車掛著重物動來動去。淘氣的學生不小心就可能出人身事故,為了管理學生,老師們操透了心。就有學生在裝卸鋁錠的時候不慎砸傷了頭部,還落了個經常頭暈的後遺症。柱子學電焊的時候玩的過猛沒注意防護,落了個鎂中毒,頭暈目眩休息了好幾天。
    有
這麽多事業等著學生們完成,本應是學生主業的學習自然就淪為副業了。社會上批判學而優則仕,老師們當然不能大張旗鼓的約束學生。若遇上責任心強脾氣大的班主任,學生們還算老實些,至少形式上也要老老實實的到學校來上課。若遇上膽小怕事性情溫和的班主任,班裏的學生們就算放羊了,遲到曠課成了家常便飯。經常會出現上課鈴響過很久學生們才進教室的情況,原來都先聚集到誰家去玩了,覺得差不多了才來學校上課。
    在學校真的不學習嗎?倒也不是。柱子的中學在當地還是有一定名氣的,有不少文革前留下的優秀老師。雖然當時的形勢不鼓勵學習,畢竟老師還是喜歡學習好的學生,盡力教好份內課程。周圍的房區也不錯,學生來源比較好,在部分學生中學習風氣也挺濃的,每個班都有一些學生非常努力的學習。上午上課完畢下午在家學習,到了假期甚至把自己關在家裏學習,以至於別人以為走親戚去了,暗地裏學生們也都較著勁兒呢。
    還是在71年放寒假的時分,柱子在朋友家無意中看到一本書:礦石收音機。那麽一點東西簡單一連接就能聽到聲音?回家央求爹媽買好線圈礦石耳塞機可變電容器,在屋子裏架好蜘蛛網,笨重的耳塞機裏還真的嘶嘶拉拉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就是要不斷的給礦石紮針對眼兒。從此,柱子便與無線電結下不解之緣。開始的時候白手起家一窮二白,沒有電烙鐵就把鐵絲頭部砸扁了拿到煤氣爐上燒,沒有鉚釘就用銅絲切斷了代替,沒有膠合板就用三合板代替,沒有萬用電表就用耳機測試。從礦石機到單管收音機,從兩晶體管簡單放大式到七晶體管超外差式,一個波段還嫌不夠,還要兩波段三波段的,好在還不至於受什麽限製。還有當時先進的什麽OTL/OCL功率放大器等等等等,一發而不可收,最後正在準備向電視機衝刺時畢業下鄉了。那幾年舉國上下突然來了一股半導體熱,在市中心青年街與三道街交叉處自發產生一個專門買賣半導體零件的自由市場,業內人士俗稱其為黑市兒,旁邊就是五金交電公司。不論刮風下雪陰天下雨,每到星期天休日,那裏必定熙熙攘攘的擠滿買賣各色元器件的人群。柱子的時間基本都搭在做收音機上麵了,口袋裏那點兒零花錢就都送給五金交電和黑市兒了。這會兒的柱子也懂事了許多,懂得雞兒無論如何也學不會遊泳,功勞薄上的黑點也不再增加了。
    柱子除了把課餘的主要時間給了半導體收音機,其它業餘生活也相當的豐富,遊泳滑冰爬山等等。遊泳,千八百米還是不在話下的。滑冰,數年後在北京紫竹院什刹海冰場玩時,居然也在業餘隊裏混的領頭滑大圈,還有一不相識的北京哥們兒相約首體去練。到了秋天,跑到數公裏外的山裏摘山楂山裏紅,肉又多汁兒又酸甜,還有山棗櫻桃野葡萄榛子雨後的蘑菇等等。一次爬山居然逮了一隻刺蝟,刺蝟也與貓狗一樣通人性,養熟了的刺蝟也可以抱著玩不紮手,但是遇到生人便躲到牆角縮成一刺球,立起全身長刺誰也碰不得。這樣的中學時代現在的孩子是難以體會的。
    這並不等於不學習,那點兒課程簡單,基本上當堂就給消化了。作業基本在學校解決,回家就是自己的時間。爹媽給買了一套上海出版的數理化自學叢書,柱子沒有耐性全看,就挑上後麵的幾本,每天花不到一個小時堅持讀幾頁,到畢業時居然也全讀完了。這套書的內容相當不錯,內容全麵,通俗易懂,概念清晰,易於自學。遇到什麽不懂的問題就到學校請教老師,老師也非常樂意教誨,數學老師居然還成了朋友。期中期末考試也沒那麽複雜,有個半天一天複習一下就應付過去了。柱子偏理科,其它科目也不拉後腿。中學幾年下來,不論怎麽分班,在不知不覺當中,柱子的數理成績居然從來沒有落過第二名,總分也基本是第一。對於這點小兒科的東西柱子沒有覺得什麽,成績好壞並不能左右每天的心情,當然也不會想過跟哪個同學較勁兒什麽的,自然與各類同學相處的都不錯,也沒有同學跟柱子PK。就那麽正常的學習嘛,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嘛。
    那個年代講的是又紅又專,實際上搞的是隻紅不專。別看學習上學生不上勁兒,要求進步方麵可是無師自通競爭激烈,柱子這會兒也懂得紅的重要性了,自然也不能超脫免俗。班上的團支部書記是紅專典型,出身苦大仇深根紅苗正。不僅在班上在學校也是個風雲人物,班主任老師也得退讓三分,從上中學到畢業一直如此。除了做好學校工作以外,書記的學習也非常刻苦努力,不過考試成績很難擠進第一梯隊,就在一二梯隊之間轉悠著,其實那也相當不錯了,仍然不愧為社會主義的優秀接班候選人。
    柱子入團的生殺大權當然攥在了書記大人的手裏,每次討論入團問題時,柱子總在最後被列入考驗隊伍當中。虎子是班長也是哥們兒,老師也喜歡柱子,最後團支部的數名委員也在為柱子爭取,可是有組織紀律性問題不能對外講呀,柱子始終不知道落選原委。隻是在畢業後才弄清楚,原來柱子不知不覺的撿了一個走白專道路的帽子,隻要戴著它當然要不斷的考驗下去了。班上的幾名成績居前的同學,自從分到這個班級開始還沒有一位能夠入團。嗚乎哀哉,就算某一天突然落到了後麵,不僅變不了紅,隻怕連專也要丟掉吧。在那個年代,孩子們受政治第一環境的熏陶,學生們單純的心靈也變的扭曲了。哪知臨近畢業時學生們突然都變得進步了,班裏嘩啦啦的增加了近十名團員,占了班級總人數的五分之一,柱子也跟著混了進去。顯然這幾年來學校也是掌握著時代脈搏,充分利用了學生要求進步的心理管理著學生。
    到了最後那年,春季開學後就再也沒回過教室,那時候說是九年一貫製,柱子拖拖拉拉的前後一共上了十一年半的學,在學校學了不到八年級的課程就算高中畢業了。幸福並多少帶有雜音的時光過去了,中學時代的東西從此被封入了箱底。
    想著自己的這兩把刷子,如今要帶著鏽蝕了快三年的老槍冷不丁的亮劍拚殺考大學,麵對著的可是全國呀,能行嗎?估計就是俯首甘為做分母的份兒了。但願不要一個回合就被挑下馬來,那樣死的就太難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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