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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走資派------在那個瘋狂的時代

(2008-10-21 01:39:49) 下一個
     在文革最瘋狂的時期,我這個年齡的人尚處於小學生階段,學校停課,大家歡喜。不懂得社會上的風風雨雨,不關心什麽主義,當然也就不可能會去鬥爭走資派了。不過一些事情還是零零碎碎記得一些,其中記憶最深刻的就是鬥走資派。
    當時街上高音喇叭宣傳車不斷,一麵走一麵廣播一麵撒傳單。孩子們最喜歡這些宣傳車了,跟在後麵搶花花綠綠的傳單,看看落款一般就是什麽什麽的宣傳隊,保衛什麽什麽的什麽組織。內容咱不關心,搶傳單就是為了過把癮,比誰搶的多。男孩子到處亂跑,家裏也管不了。
    到處都在抓走資派,當權派,什麽一小撮,什麽組織的人,我們這裏也不例外。不過,與其它的地方相比,我們那裏應該算是相當的溫和了。武鬥隻是停留在頭戴工廠用的柳條帽(嘿嘿,鋼盔連想都不要想),手拿火藥槍梭標匕首菜刀,差一點的也就是彈弓板磚耐火球什麽的(嘿嘿,是不是有點象街頭流氓打群架?)。武鬥死人的事隻記得一次,在攻一個叫什麽831總部大樓的時候兩個學生被手榴彈炸死了,被追認為“烈士”。後來升了中學之後,剛好到那所中學有一死者,在打掃實驗室時看到那位學生的骨灰盒,也是平生第一次把骨灰拿在手裏仔細觀察,毫無恐懼感,隻是對死亡有了進一步的感性認識,不就是變成這樣了嘛。隻是想:烈士的骨灰也不過就這麽扔著,過些日子肯定就沒了。最大的體會是:這個“烈士”不值。
     父親什麽主義也不關心,什麽派都不參加,確切的說應該屬於逍遙派。找了個差事:去三線出差,當然也可以經常回來看看。那是很艱苦沒人願意去的地方,但是沒人看的見你想的起你,也沒有鬥爭,剛好就躲開了人整人最激烈的時期。
     一天吃過晚飯,父親突然說:某某處鬥爭走資派,帶你去看看。我是很樂於看熱鬧,這種事情不甘落後。出了家門三拐兩拐進了一個大單位的大門,再三拐兩拐進了一個屋子。屋子不是很大,隻能容納幾十人左右,已經坐滿,光線十分昏暗,我們就在後麵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走資派被帶了近來。我一看:認識!這不就是冶金部長兼市長王鶴壽嗎!當時廣播喇叭裏天天喊著打倒劉鄧陶薄,打倒王趙羅鍾。劉鄧陶薄是中央的大走資派就不用說明了,王趙羅鍾是地方的大走資派,這個王就是王鶴壽,我們這裏的頭號走資派。大街上到處貼著走資派的漫畫,別看是醜化像,特征還挺準確,一眼就能認出來。
    雖然說這是地方,可王鶴壽決非一般人物,國家5級幹部,就是我們這裏的省長也沒他級別高,大概離劉鄧陶薄已經不是很遠了,有心人查查互聯網就能搞清楚。要不是文革,我等小屁孩怎有機會見這般人物,如今在這種場合下就見到了。
    王鶴壽個子不高,腿腳好像不太利索,但可用精和瘦這個兩個字來形容。王鶴壽剛一進門,旁邊有人帶頭呼喊口號“堅決打倒大叛徒王鶴壽!低下你的狗頭,老實交待你的叛徒罪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王鶴壽高昂著頭,旁邊人按是按不下去的。任憑別人怎麽批判就是兩句話:“我是頂天立地的共產黨員!我是堂堂的共產黨員!”。大概參加者臭老九居多,同情者居多,級別也相差太大,組織者看來也不敢把他怎麽樣,隻是呼喊口號。
    過了一會又帶進來一走資派,一看也認識:市裏的第4號走資派。怎麽認識的?除了街頭漫畫,有一次全市開批判走資派大會,遠遠的見過!站在走資派行列的最後。
    4號同誌臉色雖然不好,但看上去營養還比較好,謝頂。4號同誌進門沒享受著口號,倒是自己先開口了:“我來揭發大叛徒王鶴壽的罪行。。。。BULA  BULA”,接下來就是八股文。               
    接下來的內容聽不大明白,大概和報紙上寫的差不太多,我也能寫個不大離兒。還是走人吧!
    事後有過回想,5級幹部的批判會怎麽說去看就能看到?大概是那些日子天天開批判會吧?屋子這麽小,內部批判?室內這麽暗,有什麽目的?還是怕人家看見真麵目?
    王鶴壽究竟是不是叛徒咱不知道,但看上去很象電影裏的共產黨員嘛,至少從人格上我是很敬佩王鶴壽的,倒是4號同誌有點象叛徒。
    很多很多年過去了,本來也不長的當時的情景也忘的差不多,但是王鶴壽的那兩句話是絕對不會忘記的。我想,解放前的很多共產黨員確實就是這個樣子的吧。隻不過那是在反動派的審訊室,現在這哪兒是哪兒啊。對4號同誌也能理解,那種環境下,他還能怎麽辦呢?還不是人家讓他怎麽做就隻能怎麽做。文革時期這種人整人的事情太多了,很多梁子就是那時這麽結下的。
    後來這些走資派都恢複了工作,王鶴壽回中央了,好像還做過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的頭幾號位子。4號同誌好像還變成了1號同誌,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結下什麽。我判斷:依王鶴壽的性格,不應該有太大的過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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