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水稻田---寫在上山下鄉３０周年 (十八. 稻子長起來了)

十八.  稻子長起來了

     插秧還沒有完全結束，除草就開始了。與插秧比起來，除草簡直就是小菜一碟。當時用的農藥是除草醚，隻能除去完全淹沒在水裏麵的小草，一旦草長出水麵就隻能另想辦法了。
    除草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除去剛剛長出來的草。這時候的草還很小，時隱時現的剛剛長出水麵。除草的時候每人負責幾條壟，撅著屁股用雙手扒泥裏的草，然後全部塞到泥裏，社員稱這位扒秧。這時候的草長得不結實但是量大，大家就這麽撅著屁股一路扒下去，一撅就是半天。隊長在後麵監工，誰要扒的不幹淨免不了要挨一頓臭罵。這段時期稻葉逐漸開始長高，彎下腰後會時不時的紮臉。6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酷熱，小咬也在無時無刻的尋找機會。這時候的天氣變化比較劇烈，看上去晴朗的天空轉眼之間就會下起傾盆大雨，田裏無處躲雨，渾身上下就淋個透。一會兒又雲開日出，炎熱的天氣將衣服烤幹。好在幹這活總有直腰的時候，遇到草稀的地方用腳一抹就過去了。大夥邊幹活邊聊天，沒有腰快斷了的感覺，就是指甲縫裏扒滿了泥，時間一久指甲就給泡軟磨禿了。就這樣花了近一個月時間，20多雙手扒遍了700多畝稻田。
    勉強扒一遍秧之後，漏網的草還比較多，而且已經長了起來。草的生命力遠比稻子的生命力強的多，當初的小草這時已經長的和稻子差不多一樣高了，根也紮得十分結實，這種情況下用手拔就很費力，也根本不可能拔完那麽多地，這時就用一種簡易的除草器除草。這除草器其實就是帶大齒的滾子，寬度比兩行稻子間距略窄一些。用這種滾子將草壓到泥裏麵去，配合除草醚使其腐爛。幹這活人隻需在泥裏麵走，不必彎腰，牛在前麵拉人在後麵扶，一人管兩台，一天下來就是幾片地。人是沒有那麽累，牛可是累的不行，往往到了下午5點多鍾牛就開始罷工。牛罷工也有牛的辦法，不是站在那裏不動，而是在稻田到處亂跑。自己跑也便罷了，拖著的除草器把稻子也給除了，人拉不過牛隻能在後麵把除草器拽起來跟著跑。牛上來脾氣打也沒有用，牛皮多厚啊，最好的辦法就是跟牛妥協----收工。
    第二遍除草結束時已經進入7月份。這時候稻田裏的漏網之草已經長得比稻子還高，遠遠望去便能看到，於是又開始第三遍除草。這時候的除草已經不是主要農活了，隻需要在田裏走上一遍，挑著把草拔掉即可。
     這天大家又去稻田除草，這塊地比較大，離村子也比較遠，大約十來裏地的距離，人們沒事很少到那裏去，新知青們也是第一次去。這時候的除草並不是很累，順著稻田慢慢的往前走就可以，就是天氣實在是太熱了。
    烈日當空沒有一絲涼風，在稻田裏除草完全暴露在炎炎烈日之下，無處藏身。雖然大家都戴著草帽，還是熱不可耐。旁邊水渠裏的水喝了無數次，肚子漲的很不舒服，很快水又變成汗流了出來。當趕到這塊地的對麵時，正是中午休息時間。
     吃過午飯，柱子金寶牛豆三個人走向地頭的蘆葦叢準備乘乘涼，卻注意到蘆葦後麵還有一條河。與當初柱子金寶剛到農村時遊泳的引水渠不同，這裏好像是一條直接通向大海的河，旁邊也沒有抽水站等看上去比較危險的地方。河邊長著的蘆葦不太密，河麵也不算太寬約40來米左右，河水是流動的，河岸比較陡，看上去水比較深。遊泳可是乘涼的最好方式，柱子金寶邊說著話邊下到了河裏。
    這水果然挺涼挺深的，下麵的泥還挺陷腳，下去三步水就沒頭頂。還是小心為妙，哥倆不敢大意，就在附近遊不往裏邊去了。看著這哥倆在水裏涼涼快快有說有笑，牛豆也說笑著朝著哥倆的方向下來了，一步，兩步，撲通！牛豆一下子不見影兒了。柱子金寶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這哥倆立刻沉下去潛入水中，一左一右將牛豆一把從河裏夾著抓了出來，架到岸邊。從入水到出水前後不到10秒鍾，牛豆也沒喝到河水，但是真把三個人嚇死了，這邊哥倆臉都嚇白了。再看牛豆，已經嚇的說不出話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你，怎麽不會遊泳啊？我不會。那你怎麽還敢下來？我看你們在那裏玩，水不過才到肩膀嘛。天哪！哥倆真不知道牛豆不僅不會遊泳，連看遊泳都不會。這不是狗刨，明明是在踩水，當然水隻會到肩膀了，沒看見身子在一上一下的動，胳膊有時也劃劃水嗎？趕情是這哥倆不小心把牛豆給騙下來了。幸虧沒往河裏邊去，如果是那樣牛豆還不遠遠的跳過來？那可就真的難說能不能抓住了。要是被水給帶走，順流而下衝出二界溝，直奔渤海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那可就沒處可找了。經過這一驚嚇，三人的興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急急忙忙返回岸上，躲一到邊休息去了。
    事後向當地社員問起了這條河的有關情況，據社員說那叫螃蟹溝，秋天螃蟹挺多，水深流急直通大海，當地人到那裏隻捉螃蟹沒人遊泳。自那時起到最後離開農村，柱子和金寶想起這事就心有餘悸，再也沒到那個溝邊去過，真是應了一次遭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古訓。
     還是在除草的初期，人們和往常一樣幹完活收工吃飯休息睡覺。這天淩晨柱子突然感到被什麽人猛烈的搖醒了。不對，是地震！柱子三步並作兩步衝出了百年老屋，這時候仍然感到大地搖晃的幾乎站立不住。柱子有過1975年2月5日海城營口地區大地震的經驗。上次地震時柱子正趴在桌上看小說，突然襲來的地震使人如同站在篩子裏一樣，根本站不住腳，更不用說跑了。等到跑出去的時候地震已經結束，很多人光著腳站在雪地裏。房屋倒塌和地震棚失火，使一些人喪失了生命，但總得說來損失不算太大，工廠可以繼續生產。柱子由此得出地震經驗：平時要注意周圍哪些地方抗震性好不易失火，一旦發生地震迅速躲到事先看好的地方不能亂跑，一般情況下首先倒塌的是樓房的陽台樓梯煙筒等脆弱的地方，往往砸到先跑出去的人。大地震發生時根本沒有跑到外麵的機會，基本上是聽天由命。這次地震的感覺沒有上次那麽大，並沒有害怕感覺，白天照常下地幹活去了，隻是聽社員說起來每天挑水的水坑，搖晃起來跟水盆差不多。幾天之後得知震源在唐山，震級8.3，盤錦離唐山有數百公裏，尚且搖晃的站立不穩。村裏沒什麽損失，鄰村有個別老屋倒塌。
     這一年是一個多災多難之年。到了八月份傳來朱德去世的消息，九月份毛主席逝世。這一係列震動全國的變化，似乎沒有給這小小村莊裏的生活帶來多大影響，人們照常上下工幹活。這裏的人們最關心的是今年收成如何，那將關係到明年的嘴巴問題。真正感覺到有變化的是在年底粉碎四人幫之後，每天早上的廣播喇叭傳來的新聞聯播的內容和歌曲，開始出現了與以前不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