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6〕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到夜宴的最後一天，茉莉香一直在荷塘邊秘密地浮動，我習慣了讓他等，習慣了這新的夢境。我以為他也習慣了，或者知道了我是你的女人。作為最後一晚的壓軸，你去尋你那無比珍貴的浮生至寶出來，為客人助興。

 

       他來到我身旁，悄悄地跟我說 ‘你放心，有一天我們會在一起’，我說 ‘你要走了嗎？’ 他說 ‘你準備好了，來找我，’ ，我有點急了 ‘我怎麽知道你在哪裏？’， 他說 ‘你會找到我。’ 然後就走了。原來他是去了喝浮生至寶酒，你為什麽給他喝，你明知道，他和你是一樣的人，但他沒有你百毒不侵的身，所以他喝了那酒，和死去相差不多了。”

 

      女人說到死的時候，身體打了個激靈，這個刺激傳到我的腦子，就是電光雷鳴，把我當日的心情照地亮如白晝。我於是記起，當我得知我那寵在深閨，至愛的女人，竟然會因為我的講述，愛上我最欣賞的知己時，痛苦萬分。唯一令我好受些的是，他尚沒見過我的女人，我隻要蒙上女人的眼，他們就無緣相見。可我總不放心，我隱隱料到，愛和我的那些奇香異味很象，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在人的周圍遊弋，然後再伺機將人獵獲。想來想去，我唯有傾我一世的技藝，為他釀一種美酒，這酒會讓他如願以償，幫他把所有的潛能都釋放出來，去換取財富，權利，聲譽和他的女人。我當然也知道，酒能亂性，也許我會永遠失去這個朋友，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兩全其美的法子。

 

    “可我不知道這些，於是我的日子裏又多了些等待。”女人幽幽地訴說著，她好象失了支持，身子越來越軟。

 

     “後來，多嘴的園丁和識字的婢女，隔些日子就來報告，說園子裏發現了題在牆上的詩，象是”相思苦久競入肓，勘破時空情話長’一類。你和我都知道是他寫的，不同的是，我每聽到一次，就安心一分，而你，就煩惱一分，後來你甚至有些自尋煩惱，以為綺藕亭變成奇偶亭也是他做的手腳。漸漸地煩惱累積成了憤怒。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憤怒，我依然愛你，象愛他一樣愛你，隻不過，我愛你在白天，愛他在夜晚，這對我來說毫無分別，因為我的世界裏，晝夜不分，夢和真也不辨的。”

 

        不知是不是想安慰一下我的女人，我對她說，“我聽說他後來成就非凡，成了天下有名的辯士，結交了諸多英雄貴人，甚至連天子也是他的至交，他大概是將我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