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我們“女子塾”聚會的時辰了。今晚,牡丹的裝束讓大家大掉眼界,她竟然染了一頭紅發。
“嘩,歡迎女子塾首席超女!”百合歡呼。
“鼓掌,致敬!”芙蓉緊接著起哄,大家也隨和著鼓掌歡鬧起來。
“別笑我了,”牡丹阻止了大家的喧鬧,指著自己的紅發聲明,“這是為了氣我婆婆的。”
“怎麽啦?和你婆婆嘔氣?”文竹問。
“沒碰到過這麽難弄的南方老太!”牡丹像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滿腹怨言毫無保留地兜了出來,“我吃巧克力,她說我不會當家,什麽一盒巧克力可以買幾十個雞蛋啦,又貴又不利健康;丈夫和我一起收拾房間,她又教訓兒子,‘男人要把精力放在事業上’;周末早晨我和丈夫睡懶覺,她又含沙射影地講紅顏和短命夫,或狐狸精的故事;更不能忍得是,她非要教我學什麽煲湯,說不會煲好湯的老婆拴不住丈夫,要想拴住老公,就得先拴住老公的胃。亂七八糟的破學說一大堆。”
“你婆婆是香港人!”梅花斷言。
“不,她是福建人。”牡丹回答。
“香港人,福建人,看來中國南方的文化習俗差不多啦。我的婆婆是香港人,自從她移民來多倫多後,我和Charles的婚姻算是基本斷送了。”梅花沮喪地說。
“怎麽會事?”因為從來沒聽梅花提起過她與婆婆,丈夫間的矛盾,所以大家都很吃驚,不約而同地問。
“說來話長。幾年前,Charles與我商量,想把他母親從香港辦移民來多倫多。一是不讓老人孤獨;二來也省了雙方的互相牽掛;三還能互相照顧。再說,加拿大對老人的福利又很不錯,當時,我倆都認為,那是有百利而無一弊的好事。”梅花開始講敘她的故事,“可是事與願違,Charles的母親與我們才同住不到二個星期,家庭大戰就爆發了:先是她說,她無任如何也不能想像,她的寶貝兒子怎麽能忍受居住在這麽雜亂的樓房裏?接著,她邊收拾樓房,邊冷言冷語地數落我這北方女人——懶!髒!亂!”
“那麽,Charles是什麽態度?”芙蓉忍不安住打斷梅花,插嘴問。
“剛開始,他是兩頭說好話。可是,當我對他母親反唇相譏,互不相讓時,他充我發火了。”聽得出梅花的語氣裏,滿含委屈不平。
“老鼠關在風箱裏,兩頭受氣。你就算體惜Charles的苦衷,對你婆的話,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就是啦。”小草(我)勸解梅花。
“我也是怎麽想的。可是你能理解這個老太太嗎?!她竟要與我競爭Charles!”梅花越說越氣。
“你是Charles的老婆,她是Charles的老媽,根本是兩個絕然不同的角色,有啥好競爭的?”百合不解地嚷嚷。
“她要比誰更愛Charles!”
“角色不同,當然愛法也不同。Charles也不至於會傻到真聽他媽的吧?”芙蓉懷疑地問。
“可是這個老太可有心機啦。她處處找機會向Charles表現,她是最愛Charles的,而我是經常忽視Charles的。”
“這不是成心挑撥夫妻關係嗎!”百合忿忿地說。
“怪老太!她盼著她兒子沒好日子過。”芙蓉抱怨地說。
“我覺得那些守寡的,或單身母親把孩子拉扯大的,她們的潛意識裏,對孩子具有很強烈的占有欲,既便孩子已經成人,甚至已結婚。”文竹說。
“或許,是因為她們把她們的全部人生都捆綁在孩子身上,所以,當她的孩子與他人組成新家庭時,她總會覺得,這個新的家庭的某些生活方式是委曲她的孩子的,於是,她會下意識地挑出種種事由,去指責和排撤他人。”小草說。
“關鍵還在Charles。他應該告誡他母親,別幹涉兒女的私生活。”芙蓉對梅花說。
“這些Charles也做過。”梅花無可奈何地說,“但是,Charles的最終結論是:老婆再好,好不過老媽。因為母愛是世上最無私的愛,所以,老婆和老媽有矛盾時,能勸和是大佳;總之,不能為了老婆,氣死老媽。”
“那你和他媽有矛盾時,他就幫著他媽?”芙蓉不平地問。
“在我眼裏是這樣啦。不過,他不承認。就這樣,我和他也經常吵架,嘔氣,後來,我幹脆提出與他分房睡了。”
“他怎麽說?”牡丹心急地問。
“他同意了,隻是說別讓他母親知道。”梅花苦澀地笑著,用手指搬算了一下,“都快四年了。”
“那你有過離婚的念頭嗎?”牡丹疑惑地問。
“有過好幾次。但想想Charles也不是壞男人,隻是太懦弱。離婚的話,作為一個單身母親,要給孩子有一個好的生活環境不容易,壓力太大了。再說,Charles不是一個好丈夫,到是個好父親。權衡全盤利弊,我也就打消離婚的念頭了。”梅花說著說著,心情好像也平靜了很多。
那晚,我們六個女人圍繞著“老婆好不過老媽”的話題,討論了幾個小時。最後,我們對自己說:老婆就是將來的老媽,我們千萬不能成為“三十年媳婦熬出個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