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多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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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小說  民族魂   (二十四)人生滄海桑田 相見不如不見

(2015-04-17 11:38:16) 下一個


二十四)人生滄海桑田 相見不如不見


                                          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


                                               ——引自孝經(孝治章第八)


 


浩浩蕩蕩的車隊魚貫而入一座獨立的大宅院,大門的橫匾上書‘竹軒’二字,根本不像是在押解囚犯,倒像是歡迎遊子回家。一下車,文天祥訝異:怎麽來此豪宅?不是說駐會館看押嗎?郝經道:“會館都是一幫投降的各方官員等候分配的場所,混雜得很,文少爺是薛哥的客人,暫住這裏,薛哥進出也方便些。”文天祥聽罷也不置可否——對已決心放棄紅塵的文天祥,人間的一切,權謀功名財富都隻是過眼煙雲。——踏進正廳,竟然都是南朝的家具擺設,還是十足的江西味,各類的古玩花瓶,各式瓷器等。郝經把天祥引進臥室,略略盥洗後再引文天祥來到書房,正麵牆的中間掛著一幅精細裝裱的字軸,好生眼熟,走近一看,竟是當年在飯館裏騙飯吃的倒默反寫的孫子兵法第三十節。


“這是薛哥的書房嗎?”郝經婉轉地回答:“主人經常來此休息。”


“喔,原來這是薛哥的山莊!”稍事休息後,天祥正想詢問郝經,深入了解時,忽然外麵傳來一陣嘈雜音,接著一聲熟悉的招呼聲“祥弟!”傳入耳中,隨著這親熱無間的呼叫聲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他就是當今天下權勢最大的人物忽必烈可汗。深謀遠慮的元朝皇帝深知這位義弟的性格,為了續接友誼,他必須以薛哥的身份和義弟接近,希望舊日的友情能助他說動文天祥,若元朝有了文天祥,就好象宋太祖有了趙普,千秋基業才能鞏固,爺爺的遺願才能實現。否則隻是鏡中花,水中月。因此忽必烈換了便服潛出宮外,以薛禪親王的身份探望文天祥。


看到朝思暮想的薛哥真實地站在自己麵前,文天祥百感交集——經曆了力挽狂瀾於既倒的滄桑,經曆了出生入死的抗爭,經曆了失敗被捕的屈辱…薛哥,我青少年時代的密友和知音,我多麽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和關懷!—二個巨大的靈魂瞬時融合在一起!倘若真能結合,東方的曆史一定重寫!可是曆史的邏緝往往令人意外,文天祥擁抱著薛哥道:“薛哥,我……”就已語塞,在文天祥眼中看到的薛哥,因長期的戎馬生涯,皮膚黑蒼泛紅,神態上卻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威嚴,在思考顧盼間依然閃爍出野馬般狡猾的眼神,嗬,我永遠的薛哥!而在忽必烈的眼中,眼前的文天祥因服毒不死,心力憔悴以及路途的勞累,比他想象中來得蒼老,但是祥弟那深不可測的學識,忽必烈絲毫不敢藐視,忽必烈明白集天下所有降臣的智慧都不及文天祥的一半。


平息了初見時的激動,飲了一口黃山茅峰,薛禪指著牆上的一幅字軸道:“我統帥的部隊戰士都知道這天書是鎮軍之寶,就是憑著祥弟贈我的這三十節,我南征北戰無往不利嗬!”文天祥看著字軸若有所思地說:“還是文忠鋪的紙磨的墨,這頓飯的代價也太大了,”薛禪一聽,:“對啊,你的老家人文忠呢?怎麽沒有一起來嗬?”唉,我的薛哥,他以為我在遊山玩水?“文忠已在潮州戰鬥中捐軀了。”聽到文忠已歿,薛禪心中一沉,說了四字“忠心可嘉”接著薛禪站起身來道:祥弟,請隨我到竹園一走。”


曲徑通幽,繞過水池,走過一片草地,就來到竹園,上懸匾額‘青梅竹馬’,無數名貴的花草種植在竹園四周,安靜閑適,薛哥把白鹿洞書院搬來這裏了!思緒未停,踏進廳堂,抬頭望去,廳中央牆上懸掛著一幀巨大的素色畫像,畫中人竟是夜夜夢裏尋覓千百回的伊人!天祥大驚失色,再回顧四周整個廳堂收拾得一塵不染,兩邊牆上掛著文同,梁風子等大畫家的名貴字畫,漢白玉的條幾下一排盆栽的菊花和箭蘭,散發出幽幽清香。條幾上一對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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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及幾隻精致的木盒,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那裏。震驚之餘的天祥,心思飛轉,突然憶起添香所雲 “薛夫人之墓”一事,猛喝一聲:“薛禪!是你殺了伊人?”一股國仇家恨的憤怒瞬間充滿心頭,走前一步,抄起桌麵上的一隻木盒向薛哥門麵上砸去!忽必烈本能地伸出左臂一格,木盒頓時破碎,在散落的木片中一塊白綾飄落在地。“祥弟!你冷靜一下,讀一讀伊人的留言吧。”如是天祥揀起白綾,緩緩鋪展,伊人熟悉的字跡呈現眼前:天祥,薛哥:來世投胎做男童,與君重聚白鹿洞,竹林結義毋忘我,策騎縱橫立奇功。讀罷,天祥眼前一片發黑,暈了過。薛禪連忙召來一批蒙古大夫,亂成一團……看到天祥幷無大礙,忽必烈總算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的文天祥略帶歉意地對忽必烈道:“薛哥,剛才唐突了,但弟不明白,伊人怎麽會留書給你呢?”忽必烈忙道:“不知者不罪,不過為兄的也不明白,怎麽兵荒馬亂的日子裏,伊人卻隻身在外?”語氣中略有責怪天祥照顧不周之音。“此事薛哥有所不知,我本遵懿旨赴湖南助恩師江萬裏大人治鄂州,時因王堅將軍有請,我即赴合州協助護城,家眷全沒帶,後因合州戰事開啟,弟抱著戰死疆場的決心,所以指示伊人帶了家人回廬陵,從此音訊杳無,後來添香曆盡辛苦回臨安府告知伊人在返鄉途中改變主意,命文義帶回家眷,自己隻帶了添香來合州,路過嶽陽,不幸被捕,逼婚不從,遭遇不……”


忽必烈聽此原委,心中既欽佩又內疚。轉而道:“祥弟,須知戰爭殘酷,可謂十死九無辜!當年隨皇兄部隊包圍鄂州,我帶上騎兵偵察,在嶽陽城外,巧遇伊人,沒有我的許可,蒙古兵是不可以私自霸占婦女的,伊人懂得蒙古話,把士兵的戲噱之語信以為真,待我到場開議,遇見伊人時不知她已服毒,我也沒有看見添香,我們隻交談了半個時辰,伊人就在我懷裏毒發身亡,我悲痛欲絕,痛恨戰爭!我在伊人墳前發誓:若有當大位之日,一定和祥弟攜手共結南北和議,世代友好。祥弟明白:蒙古和遼金是世仇,和西夏也是爭紛不斷,先祖父鐵木真就是喪身在西夏的六盤山下,唯有和南朝從無齟齬。當年我祖父留有遺言‘和南朝結盟,建設大蒙古’。後來果然在南朝的合作下,滅了金朝,奪回了祖先的寶物,雪恥了‘木馬之辱’。*原本南北和睦攜手共進的意願卻因宋朝敗盟毀約令兩國關係蒙上陰影。合州一戰,蒙哥可汗喪身釣魚山,政權轉到忽必烈可汗手上,皇兄對我言聽計從,在平息了阿裏不哥親王的叛亂後在我的策劃下遷都汗八裏,我決意要把以遊牧掠奪為習性的蒙古改造成一個真正的國家,蒙古國改名‘元’也是一切重新開始之意。”


“秉持爺爺的遺訓以及白鹿洞書院的校訓: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所以在爭取南北和平的道路上我堅持不懈,”說著從隨身攜帶的文盒中取出一疊文書,展示在天祥麵前,都是致大宋皇帝的文告,祈和國書,竟有幾十封之多!


“後有消息傳出,你和江萬裏院長都進入中樞,全朝上下雀躍不已,息兵養生,百年和平有望!”飲了一大口茶,薛禪繼續道:“誰知天道無常,宋朝奸相賈似道當道,欺我朝廷內亂,也為了維持鄂州大捷的謊言,對外拒絕和平倡議,拒付犒軍費,擊殺關押祈和使,郝經差一點囚死南朝大牢!一切求和國書都留中不發,對內橫征暴斂,獨裁專政,進而發展到驅逐撲殺文狀元,毒死江院長!令我在忽必烈可汗前規劃的宏圖大略都成粉末,我怒不可遏,向忽必烈可汗進言,執正義之師,滅無道之邦。在決定開啟全麵戰爭之前,我忐忑不安,甚感孤獨,我來竹軒探望伊人,我深恐伊人責我違背誓言,”然後深情地看了天祥一眼道:“我多麽地渴望能傾聽你的忠告!蒙古諺語雲:違背誓言的人將無家可歸!我仿徨在伊人的遺像前……”一陣回憶的沉默,這個蒙古民族的曆史中最偉大的蒙古人接著敘說:“我惟有求助易經,求得‘謙之無妄卦辭,六艾皆吉,亨通順利,征討無道之邦可以用兵,滅宋乃是天意也!”看著天祥木然的神色,忽必烈又補充道:“若知祥弟還在人間,我也不會堅持南征,這場戰爭或可避免了……”後悔之意溢於言表。


文天祥以波瀾不驚,不置可否的態度,聽完了這位權傾朝野的義兄對侵略有理,用兵無罪的評說,幽幽地回了一句:“喪家之犬受教了”這沉悶的答語,不祗是一盆冷水淋在元朝


 


皇帝的頭上。在一陣難堪的沉默後,忽必烈道:“祥弟不要太自責了,大勢所趨,有時是人力不能挽回的,況且“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為了多民族的大元朝的百姓,隻要我們,”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語重心長地重複:“隻要我們兄弟齊心,就一定可以創造一個新世界!”


在這熱情如火又顛三倒四引經據典巧舌如簧的薛哥麵前,天祥道:“哀大莫過於心死,宋朝亡國,家人皆歿,天祥已死!在逃亡之時我已改名牛石慧。聽了你剛才一席話,我也明白薛哥你曾經為了南北和平盡了心力,我心存感激!人各有誌,珍惜你自己的錦繡前程吧!弟不願在你的庇護下苟活,更不會投降元朝;請你把我的決定轉告元朝朝廷,我和你來生再續兄弟情!”一頓精心安排的接風壓驚,敘情勸降的特別晚宴,草草結束。但大漢民族之魂文天祥的‘大都行’才剛剛開始。


 


*史書有載:當年金國皇帝用木馬羞辱鐵木真的祖先幷殘殺之。


*民為貴。。。引自:孟子,盡心章句下,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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